而那些黑血溅到岩壁的瞬间,爆炸声跟着响起。
“轰!”
爆炸的气浪将吴秋秋和王道长掀飞。
吴秋秋重重撞在岩壁上,喉间腥甜。
她慢慢捂着胸口爬起来,揉了揉眼睛。
朦胧中,她看见爆炸中心站着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飘飘忽忽,犹如一道虚无的影子,但浑身冒着黑气。
再仔细一看,那男人手里攥着大把沾血的钞票。
“他是......”
“那个潜逃的矿老板。”
吴秋秋马上就认出来了。
可是这个人不是逃了吗?
正在吴秋秋沉思之际,三十年前的矿老板突然发出阴冷的笑声,手中钞票化作被血染红的纸钱,如暴雨一般散落下来:“拿走你们的卖命钱吧......留下,都留下。”
随着这些带血的钱洒落出去。
巨大的腐尸发出悲鸣。
上面的怨魂越加的狰狞扭曲起来。
他们尖声嚎叫着扑向那个男人。
七零八落的肢体,捧着那些猩红的钱,往嘴巴里塞去。
他们有的脑袋已经被煤矿砸成了肉泥,有的也变形得五官诡异,此时就捧着那些血钱往脑袋上的大洞塞,一边塞,脑袋上的肉酱就簌簌地掉落下来。
吃掉那些染血的钱,他们身上的怨气愈发加重了。
一股股黑水从身上流淌。
惨白的瞳孔面向吴秋秋与王道长,发出森冷的怪笑声。
接着,那支离破碎的却又巨大的腐尸朝着吴秋秋与王道长冲来。
于此同时,矿洞的岩壁又一次渗出鲜血,洞中空气越发的稀薄起来。
吴秋秋脸色泛起不正常的红润。
那是缺氧的表现。
他们时间不多了......
与此同时,道观中,倾盆的暴雨将院里积了三十公分的水。
一条条闪电恨不得将长空撕成两半。
绵延不绝的雨水,一直从门檐下方渗进。
“雪然,快,把床上的被褥全部拆掉堵住雨水,别让它们渗进来。”
李慕清赶紧吩咐。
先前雨水渗进,秦瞎子就来敲门了。
但她确定那不是真的。
不知是什么东西假冒的。
一旦开门就完了。
“好。”骆雪然也不问为什么,赶紧按吩咐照做。
很快门檐就被堵死了。
李慕清正待松口气,房内滴答滴答的声音,顿时令她头皮发麻。
房间漏水了。
“雪然,快去,接住那雨水......”
李慕清声音沉得仿佛在跟着在滴水......
院中那口井,此时几乎快要被雨水填满了。
不时,水中出现一个个漩涡。
好似井底有人在挣扎。
神像大殿中。
所有道士盘腿坐在此地。
黑色的雨水从门缝渗进来。
最上方的道长,一边撞罄,一边口中念着咒语。
‘嗒嗒’的声音在安静的大殿格外明朗。
殿中神像的眼眸,悲悯而威严。
渗进的黑水在刹那间往外缩回去。
“轰隆隆!!”
一道惊雷再次响彻天际。
殿中蜡烛突然熄灭了几根。
撞罄的老道士忽的睁开眼。
发现神像闭上了眼睛。
已经满是沧桑的老脸陡然一沉。
“结北斗七星阵,念金光咒。”
“是。”
所有道士安静的移动方位,不消片刻就成了北斗七星阵。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
大殿中响起雄浑的念咒声。
黑水这一刻完全褪去。
另一边,李慕清搂着骆雪然:“三界内外,唯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叩叩叩!”
房门却在这一刻被敲响了。
骆雪然眼中瞳孔忽然只剩下眼白,一把推开了李慕清,跑向门边。
“雪然,你做什么去?”
李慕清赶紧追过去。
骆雪然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却在打开的瞬间被赶到的李慕清死死拽住。
“你要做什么?”李慕清这才发觉骆雪然的不对劲。
那双眼里只剩下眼白了。
她骇了一跳。
却忍着惊恐,试着把骆雪然的手拉开。
但骆雪然的力气十分大,她一时竟然掰不开。
骆雪然腕间的铜钱手绳叮当作响。
李慕清用力去掰骆雪然的手:“雪然快醒醒,小秋说不能开门的。”
“外婆,我是小秋,开门,事情都解决了,外面雨很大,让我进来。”
外头响起吴秋秋的声音。
“小秋?”李慕清一愣。
手中忽然松了力道。
“事情结束了吗?”她不禁问道。
“嗯呢,都解决了,前殿也没事了,外婆让我进来吧。”吴秋秋道。
“哦,好。”李慕清一听事情解决了,心下松了口气。
“姥姥,你做什么啊?”忽然,骆雪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啊?”李慕清愣住,转身看去。
看到脸色苍白的骆雪然正在她身后站着,死死把她看着。
“雪然?你刚刚不是......”李慕清懵了。
方才骆雪然中邪了似的要来开门,此刻怎么站在她身后呢?
她再一看,她旁边压根就没人,握着门把手的人,是她自己。
中邪的从始至终都是她,而不是骆雪然......
这个发现,越发地让李慕清头皮发麻。
“姥姥,你快过来,吴秋秋说了不能开门的。”
骆雪然过来一把把李慕清拽开,顺势把手腕的铜钱手绳拴门把手。
“可是小秋不是回来了吗?”李慕清指着外面。
“她说了,就算是她,也不能开门,得鸡鸣以后。”骆雪然感觉自己从未像现在这么清醒过。
此刻她是冷静的,理智的,能出主意的,而不是那个废物大小姐。
“外婆,开门,我被淋湿了,外面好冷啊。”
外面的东西还在敲门,就是吴秋秋的声音,并且带上了哭腔。
长长的影子映在门上。
低着头,耷拉着身体,一动不动,就连敲门都没有动作。
那敲门的声音又是哪来的?
这个人绝不是吴秋秋。
李慕清一阵后怕,若是方才她开门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骆雪然找了一把手电筒,直接照在那影子上,她怒喝一声:“滚。”
那影子在手电筒的光晕下,变成了一个扭曲的人形,夹杂着暴怒的咒骂和尖叫,慢慢消失了......
与此同时,矿洞里。
王道长咳着血甩出拂尘,金光如锁链一般缠住最中间洒血钱的矿老板,转头嘶吼:“丫头,想办法,烧了骨灰坛上的人皮!”
吴秋秋点点头。咬牙扑向骨灰坛。
那个狰狞的矿工腐尸,此刻却化作了一个拦路鬼,身体上叠着一块块矿工肢体,挡在吴秋秋面前。
一张张鬼脸狰狞不已。
断手残肢拽住了吴秋秋的四肢,她一步都移动不了,好似要把她拆成碎块。
吴秋秋好像明白了什么。
有人在这里炼尸。
把逃脱的矿老板杀了,怨魂困于此处。
矿工们死于他,又畏惧他,同时他们也需要矿老板手中那一笔笔的血汗钱。
每个下矿的人,都是为了养家糊口,挣的那一张张带着血汗的钱,是每个家庭的希望。
这种执念深入灵魂。
即便死了也忘却不了。
所以,这些矿工怨魂越发的扭曲狰狞,又不得不被困在此处,成为伥鬼。
无法得到解脱。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筹谋的?
或者说,就是为了今天?
吴秋秋弯刀上的铜钱嗡的一颤。
腕上万魂铃发出尖锐的铃响。
一圈圈音波如波浪一样散开。
腐尸有片刻的迷茫。
吴秋秋趁机扑向骨灰坛。
弯刀挑开了一张人脸。
“轰!”
在火光腾起的刹那,矿坑响起震耳欲聋的悲鸣。
中间的矿老板在这一刻嚎叫着灰飞烟灭。
巨大的腐尸轰然崩塌成碎块,血水退潮般渗入了地底。
待最后一簇火苗熄灭,矿洞坍塌。
“快走,道长。”
两人怀中各抱着一摞骨灰坛冲向矿洞的出口。
等岩壁渗出清泉,五十多盏矿灯次第熄灭,矿工们的虚影在黑暗中浮现,朝着二人深深鞠躬。
晨光刺破乌云时,道观大殿重新摆满了骨灰坛。
“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