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边聊着,周野菜也一道道做好了。
蒸了条鱼。
炒了两个家常菜。
随便弄了个开胃的酸汤。
云筝尝了尝。
或许是对周野没抱太高的期望,意外挺好吃。
咔咔的下饭。
唯一不爽的就是周野把她当成了空气。
对她跟对裴思宁简直双标到极点。
给裴思宁夹菜倒水还想哄着喝点酒,把狗腿子演绎到了极致。
看的云筝本能就联想到刚刚裴思宁对周野性格的评价。
越喜欢在谁面前找存在感,就代表这人对他很重要。
她大眼睛在两人脸上不着痕迹的扫过。
突觉看似清醒佛系的裴思宁也是局中人。
她看透了所有人跟周野的关系,唯独看不穿自身。
趁着被忽视,云筝发消息给送项链的下属问了问。
项链是送去林城的。
那应该就是送给方楠。
给属龙的人送马的生肖。
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六千多万的生日礼物,还真是大手笔。
云筝停止炫饭,对周野又多了层认知。
抛开他所有外在光环,就送东西这股不计价值的劲儿有几个女孩子扛得住。
难怪郁明珠那么斤斤计较,算计的人都基本不跟周野耍太多现实的心眼。
换自己也不会耍心眼的。
会显得太浅薄低级。
“筝儿,你饭量可以啊。”
裴思宁笑着调侃了一句。
云筝拍了拍快撑起来的小肚腩:“老板做饭太好吃了,简直堪比五星级酒店主厨。长的还帅,还高,气质还好,简直是天底下最完美的老板。”
周野:“你说话但凡能稍微走点心,也算你会夸人。”
裴思宁:“筝儿夸你的话我全认可。”
周野:“你俩谁能陪我喝点酒不?最近总失眠,喝酒易睡。”
裴思宁只当听不到。
身体不方便,实在没法喝。
云筝:“我陪你,但你得给我涨工资。”
周野:“你吃完没?”
云筝不解。
“吃完订个酒店。”
云筝明明看出来因为自己在,周野很多话跟裴思宁聊不开,但她偏不走。
打工人跟老板也属于拉扯的关系。
一开始就会决定相处的情形。
她可不想真被当成个打工仔,工具人。
裴思宁这会起身拿了瓶红酒,开瓶倒了两个杯子,其中一杯推给了云筝:“酒还行,喝完你俩就别住酒店了,住这里。”
云筝斜了周野一眼。
要不是宁姐倒酒,谁想跟他喝一样。
她沾了沾红唇:“这酒还真不错。”
裴思宁:“九三年法国庄园产的,市面上应该买不到了。”
周野跟着也尝了尝:“我大娘这么晚还不回来?”
“跟一群老闺蜜去爬山了,说是今天回家,估计晚上又有聚餐。你伯伯出差,更说不准行程。”
周野:“你再找个人,晚上咱们一块打麻将。”
“麻将就算了,我一朋友今晚来苏城开演唱会,我得过去一趟帮她唱两首歌。”
“几点?”
“九点。”
“这都七点了,你还不赶紧出发?”
裴思宁:“不急,二十分钟就到体育场了,也不需要化妆准备啥的。”
周野好奇:“哪个朋友?”
“郑茜,就那个火挺多年的乐坛天后。”
“她四十几岁了吧。”
“交情跟年龄无关,她义务帮过我不少忙,巡回演唱会开到苏城,我怎么也得表示一下。”
周野:“咱俩关系好,还是你们俩关系好?”
裴思宁笑道:“问这个干什么?想道德绑架我。”
周野双手合十:“宁姐,想找你去部队唱歌那人真是我一特别重要的朋友,他家帮过我不少忙。我这军令状都签了,你就跑一趟好不好……”
“谁啊?”
“陈爷爷的孙子陈兵,就跟我外公是战友的那个陈爷爷。”
裴思宁听到这已经知道拒绝不了。
那是她蓁姨很尊重的一个长辈。
可要说就这么改口答应,一时半会心情不畅。
她也不急着给答复,抬了抬手腕看时间。
周野见此总算心里有了点谱。
不拒绝那基本就是答应了。
“宁姐,你再多吃点,这次见你都瘦了。”
裴思宁拿筷子挡了下他筷子:“我有手,别忙活。”
云筝扯了扯嘴角,声音微不可察:“双标狗。”
周野:“你嘟囔什么呢?”
云筝打岔:“宁姐,演唱会她送你有票没?我还挺喜欢听郑茜的歌。”
“你让崽崽带着你就不用票了,刷脸就行,谁都不会拦着周公子不让进!”
周野对演唱会没兴趣。
但裴思宁要出场唱至少两首歌,来兴趣了。
裴思宁:“崽崽,要不要让她再留出点时间,你压轴也唱一首,那首男版的在终点处等你就挺好听。”
“我就不凑这热闹了,当个听众就行。”
……
八点多,三人到了苏城体育场。
裴思宁因为要做嘉宾,走的是专用通道。
周野跟云筝则弄到票后随着排队正常检票。
人山人海的场景。
周野刻意穿的带帽子的运动卫衣,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可就算这样,还是察觉到了不少注目。
是看云筝的。
这丫头平时看着嘻嘻哈哈,人其实特漂亮。
巴掌小脸,五官精致。
身高也有一米六七,偏瘦,不该瘦的地方一点不瘦,穿衣极为好看。
牛仔裤,线织时尚贴身的t恤。
喝了点酒,脸颊有些晕染,显得特别引人。
周野刚认识她的时候好感就来的莫名其妙。
总觉像认识了好久。
沟通相处距离抹掉的极快。
这也是他愿意让云筝过来做他助理的主因。
开心果一个,还尤其拎得清。
两人到最前排站定后。
身边已多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明星,名人,还有一些耳熟能详的企业家大腕。
乱嗡嗡的场面,灯牌,人,如同海洋。
火了二十年的歌手,到今天号召力还这么厉害。
云筝掂脚,在他戴着卫衣帽的耳边说道:“这趟来的真巧,我平时就爱听郑茜的歌。”
周野转头:“她都唱过什么来着?”
“天宫,寻月等等,还有很多首歌都进入音乐学院的教材了,女歌手里目前影响力应该没超过她的。”
说话声很快被尖叫声打断。
舞台灯光骤暗。
空中一道穿着礼服的倩影被威亚悬挂着,缓缓飘了出来,落在高台上。
威亚很细,前排都需要仔细的观看才能注意到。
熟悉的音乐前奏在这时也缓缓的响起。
演唱会,直接开始。
一首所有歌迷都熟悉的歌,慢慢的开始有人跟唱。
音响明显压不住这么多人的合唱。
郑茜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了声浪中。
歌曲的力量,似乎在这一刻被具象化了。
大屏幕上,一张张歌迷的脸闪过,有的双眼中都沾满了泪光。
火了十六年的歌。
不知曾伴随着多少人的青春。
身边云筝也跟唱,同样被感染到了,很投入。
歌名【客厅里的人】。
歌词写的很含蓄,是写母亲。
周野对这歌本来挺陌生。
但听着歌词,脑海中还是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八九点钟的夜晚。
爸爸工作加班没有回家。
孩子出去聚会没有回家。
只有一道身影在忙碌完家庭琐碎后,孤零零的坐在客厅,守在电视前等待着家人。
她烧好了热水,准备好了醒酒汤,会看手机,会织毛衣,会去做一切能看到的家务。
歌词里的母亲可能是作词者母亲的缩影。
周野从中找到了共鸣。
他记忆里也无数次看到老妈孤零零一个人待在客厅中。
他回到家第一时间看到的人多数是她。
家里有不止一个保姆。
她也总爱下厨做饭。
说想让他儿子长大了也能记起来家的味道。
周野视线有些发直,看着荧幕上那一张张的脸。
演唱会开始就是王炸,把很多人情绪不知不觉间就带了进去。
云筝唱着唱着,发不出声音来了。
低着头,只见晶莹飞溅。
周野懂她为什么会这样。
云筝母亲是她十二岁那年除夕前后去世的。
十几岁的孩子,生命里最离不开的人就有母亲。
周野年幼就曾傻傻的祈祷过。
只要他老妈身体能好,健健康康的不再生病,他愿意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周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面纸递了过去。
云筝忙乱接过,迟迟的缓不过劲儿。
这种情况持续了许久。
直到一首歌完,换了一首歌后,现场那股压抑的氛围才渐渐的散去。
云筝红着双眼,不再跟唱,也没了刚来之时那种活蹦乱跳的劲头。
周野靠近了些:“你猜宁姐会唱什么歌?”
云筝呛了呛鼻头:“应该是郑茜的歌吧。”
“打个赌,我猜会是那首在终点处等你。”
云筝:“你提前知道?”
周野:“我是了解她,她屡次提到一首歌的时候,就意味着很喜欢,大概率会演绎出来。”
“赌什么?”
“你输了以后就别故意跟我作对,我输了工资给你翻倍。”
“赌了!”
周野跟她击了下掌:“谁耍赖谁是狗!”
云筝眼里泪渍犹存,却被他幼稚的发言逗的有了笑意。
跟这人在一块虽偶尔会拌嘴。
却也着实的轻松舒服。
有点懂郁明珠那些话的重量了。
就是情绪价值。
拉满了的情绪价值。
他似很容易就能碰触到别人的想法,喜乐。
哪怕他包的脸都看不到,眼睛里又像能映出他整张脸的表情。
又几首歌过去。
衣着朴素低调的裴思宁随着聚光灯从后台走出。
开唱拉爆了的情绪,此时再度爆开。
没有提前宣传过,郑茜更没拿裴思宁当作噱头去吸引更多歌迷。
她就这么突然出现了。
最常见的穿着,最不常见的人。
海啸一样的呼声如同浪叠,随着她站在光下,一浪高过一浪,足足三分多钟都未曾安静下来。
云筝捂住了耳朵,既惊叹又羡慕。
就如男儿何不带吴钩这种热血主义,女孩子又何尝不憧憬这种全场唯有自己是中心,被无数人欢呼喜欢的场面。
梦里的画面,人近在眼前。
裴思宁抬了下话筒。
喧嚣便消失了。
歌词的前奏亦在此时响了起来。
云筝不可思议:“你真是猜的?”
周野:“不用崇拜我,就这么聪明,天生的。愿赌服输啊,以后少给我再故意唱反调。”
云筝感叹:“宁姐人气是真恐怖。”
“那么多年被无数人夸赞捧着,她在很多人眼里根本无可取代。”
云筝:“你说她要是哪天恋爱嫁人,得多少人心碎成渣?”
周野想象着那种场景,人亦沉进了她的歌曲中。
他宁姐如果不做演员,一定也是天后级别的歌手。
那次在游艇上清唱他就听出来她唱的有多好。
高音毫不费劲,低音娓娓道来,声如珠玉坠地。
云筝悄悄观察着难得沉静的男人,细细品味着歌词。
她记得周野也唱过这首歌。
网上还火了很久。
眼看裴思宁连着演绎两首歌后鞠躬退场。
周野就再也听不进去演唱会了,拿出手机无聊打发时间。
网上最近热搜一直都是他跟郁明珠官宣等相关的事。
在裴思宁登场后,话题正在迅速跃升。
#郑茜演唱会#
#神秘嘉宾#
#全场大合唱#
云筝碰了下他肩膀:“咱们去外面等宁姐吧!”
周野:“你不是挺喜欢她,多听会呗。”
“情绪都用尽了,再听也没了感觉。太吵,吵的耳朵疼。”
周野点了点头:“别等她了,她带的有司机跟保镖。咱俩回去再喝点,来前没喝过瘾。”
云筝:“正合我意,不过你为什么突然又想喝酒?”
“你呢?”
“我想我妈了。”
周野:“我想我爸妈了。”
云筝又揉了揉眼角:“你自暴自弃了很久吗?”
周野牵着她胳膊侧身往外走:“也没有,就是觉得很无助,孤单,也不再敢犯错耍脾气。没人再能保护你,帮你兜底,你需要换个身份去替他保护他想保护的人,去接替他的责任……他活着的时候我经常闯祸的,二十几岁了还过的没心没肺。他走了后,别人指着我鼻子骂,我都只敢打了对方一耳光,打完还后悔了。怕啊,怕我妈委曲求全为了我去求人,怕体面了一辈子的人因为我没了体面……
伤心他离开的同时何尝不是替自己难受,从小到大哪遭过这些罪。”
他说的很惨,云筝不厚道的想笑。
她听小姑说起过周野那几年的情况。
于蓁阿姨演他演到让他以为家里几十万块钱都拿不出来了。
以身作则,天天忙于赚钱。
“你不怪她骗你?”
周野:“她得能承受我怪她才行,明知她精神紧绷到极限了,她杀了我也不敢再对她有怨言啊。母为子计之深远,藏着那点钱准备让我一辈子衣食无忧,每月固定支取一些……这样就算我真是个废物,她也放心了。”
云筝:“蓁姨可真是用心良苦。”
周野带她回车上后,点了支烟:“文哥,回宁姐家,不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