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里。
太仆府。
身着一套白色长袍的袁基正坐在书房当中。
面前的案几上放着茶盏,油灯,以及一卷竹简。
书房的大门敞开着,门口的位置站着四名腰间悬挂着佩刀的侍卫。
太仆,九卿之一。
掌制造兵械,车马。
看似虽不及其余九卿那般权势重。
但如今的袁基还年不过三十。
洛阳城内的兵械,车马都归属袁基的管辖。
“大人,段羽从西园而出,小黄门左丰相送从西园南门而出,登上了一辆马车。”
袁基的书房门前,一名身着黑袍的男人单膝跪在门前低声说道。
端起面前茶盏的袁基品尝了一口,然后点了点头道:“继续追查,查清楚车中究竟是何人与段羽会面。”
“唯!”
.............
金市内,人声鼎沸。
刚刚解除宵禁的洛阳街头到处都是被在家憋闷了好几个月走上街头出来释放压力的百姓。
在金市最外围,靠近西园的一家酒肆内。
铁石头带着十名段羽麾下的亲卫分成两桌坐在靠窗的位置。
热闹的市场上灯火通明。
夜晚开张的店铺门前都悬挂着明亮的灯笼。
酒肆当中更是人满为患。
靠近窗边的铁石头一边饮酒,一边朝着窗外远处的方向看去。
从这里正好可以看道西园的南门宫墙。
而段羽就在距离西园不远处的一辆马车当中。
正当铁石头举着酒杯想要喝酒的时候,忽然一名手里拿着酒葫芦的男人踉跄的直接撞在了铁石头的桌子上。
嗯?
坐在铁石头周围的几名侍卫立马按住了腰间的刀柄想要起身。
扭过头的铁石头皱眉看向醉酒的男人。
男人嘿嘿一笑,不经意之间撩开了腰间被遮挡的一处。
铁石头的瞳孔一凝随即立马对身边的手下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来,给这位兄弟打一壶酒。”
铁石头冲着一旁酒肆的伙计说道。
伙计立马躬身小跑了过来:“大爷稍等,马上就好。”
酒肆的伙计也是个有眼力的,常年混迹在洛阳,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一眼就能看出来。
铁石头这几人虽然身上看似都穿着长袍,但是眼尖的伙计还是一眼就看出这些人袍子下面都有内甲。
在洛阳敢穿甲而且还有带刀的不可能是一般人。
而那个醉汉在给铁石头看了一眼腰间的令牌之后,马上又将其遮挡了起来。
随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军机四处夜鹰见过铁将军。”
铁石头微微点了点头。
身为段羽的亲卫,铁石头自然知道军机处的存在。
“说吧,怎么了。”铁石头端起酒杯问道。
“洛阳城内有大批士族沿线正在监视军侯,我的身份不好出现在君侯附近,所以请铁将军转告军侯。”
嗯?
铁石头的眉头一皱问道:“知道是哪里来的眼线吗?”
夜鹰摇了摇头说道:“目前尚不清楚,但军机处已经在附近展开行动,目前为止已经击杀了数人,但眼线的数量很多,应该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还请铁将军转达军侯小心。”
铁石头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们小心一些吧。”
伙计这个时候也拿着装满了酒水的酒葫芦走了过来递给了夜鹰。
“多谢这位大爷。”
夜鹰嘿嘿一笑,然后拎着酒葫芦晃晃悠悠的朝着酒肆门外走去。
等夜鹰走后,铁石头这才不急不缓的站起身来冲着一旁的一名手下说道:“你立刻回府通知王虎奴,就说让其再派一队人在君侯回府的路上清除障碍。”
亲卫领命之后连忙点头转身离去。
看着夜鹰已经走远,融入街角的黑夜之后,铁石头便朝着停在远处段羽所在的那辆马车的方向走了过去。
此时,马车内萦绕的压抑的声音逐渐消失。
随之而来的是淅淅索索的穿衣之声。
“你这冤家,就不能多陪陪人家......”
何灵曼贝齿紧咬红唇的看着段羽。
正在穿衣服的段羽嘿嘿一笑说道:“你若是还行,我倒是无所谓,就怕是你不行了。”
何灵曼的俏脸顿时通红,一阵无力感也从身上传来。
“这次回来能待多久?”何灵曼目露期待的问道。
段羽摇了摇头:“最快明早就要离开。”
“啊?”何灵曼表情瞬间失落:“这么快就要走吗?”
段羽点头。
洛阳的事情已经结束,百万黄巾迁徙至凉州现在也不需要再偷偷摸摸的了。
凉州那边也已经做好了迎接这百万流民入凉的准备。
还有就是在入冬之前,他还准备在发动一场彻底荡平武威,酒泉还有张掖等地,打通西域通道的对羌作战。
现在也已经是八月了,距离入冬就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了。
如果今年不能打通西域,来年春耕之前也不能动兵,这一耽误,就是大半年的时间。
未来他要将丝绸销售到西域也会受到影响。
“凉州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段羽一边穿衣服一边回道。
何灵曼不是滋味的看着段羽说道:“哼,哪里是许多事情,怕是有许多女人吧。”
“你这一出来就是大半年,家里的那些女人等你等你等的都可能望眼欲穿了吧。”
段羽呵呵一笑说道:“越是这样,越能说明我的能力强。”
“怎么了,你不是也深有体会了吗。”
何灵曼被段羽撩拨的心痒难耐。
可也清楚,洛阳留不住段羽。
段羽终究还是要回凉州的。
但心中还是期待,期待什么时候能和段羽长相厮守就好了。
“白纸还有雪盐你知道吧。”段羽忽然冲着何灵曼说道。
何灵曼茫然的点了点头道:“知道啊,怎么了?”
“白纸还有雪盐其实都是我的产业,这次我来洛阳之后,将白纸还有雪盐的产业在南阳郡的分销权交给了你兄长何进。”
“账面上的名义是五五分成,所得的利润我和你兄长各占五分。”
“你在洛阳也无事可做,我想把这个事情交给你。”
“这样我才能比较放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段羽看着何灵曼。
让何灵曼经营白纸还有雪盐在南阳郡的分销权不是段羽一时兴起。
其实这还跟何灵曼的身份有一些关系。
何灵曼跟何进虽然是兄妹,但是理论上来说,并非是亲兄妹。
何进的生母早逝,何进的父亲后来又娶了一房。
何灵思,何灵曼都是何进父亲在娶的一方所生。
就是说,他们的血缘关系只是同父异母。
包括何进的弟弟何苗,跟何进也不是亲兄弟,而是何进的父亲再娶的妻子所带来的孩子,原本姓朱,后来落户何家之后才改姓的何。
何苗,何灵思,何灵曼三人才是理论上的亲属。
历史上汉灵帝刘宏在死后,何进和何灵思之间有所分歧,段羽推测,这也可能和两人的关系有关。
而且因为张奉不能正常的行男人之事,何灵曼对于何进将她许配给张奉这件事情一直怀恨在心,守了这么多年活寡。
如果不是何灵曼对于张让还有何进两人心中都有怨气,也不会将颍川张让祖宅藏钱的事情告诉他。
这是因果。
而听到段羽这一番话的何灵曼眼神当中除了惊讶之外,还流露出了一抹甜蜜。
“你.....你就这么信任人家啊,你就不怕.....不怕我把这个事情告诉兄长?”何灵曼媚眼如丝的看着段羽。
段羽微微一笑。
然后伸手将何灵思揽入怀中:“你是我的女人,现在是,未来也是,我又没有要坑害你兄长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保持公允而已。”
“这又有什么的。”
“如果我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能信任,那我还能信任谁?”
何灵曼轻轻的将头靠在段羽的肩膀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甜蜜。
“放心吧,人家知道怎么做的。”何灵曼轻声的说道:“我的身份注定了见不得光,现在一样,以后也一样,只是希望......希望你能经常的想起我就好了,至于其他的,我什么都不需要。”
“我没有姐姐那般的高位,也不能像是你其余的那些女人一样光明正大的嫁给你。”
“我只求你在心里给我留一块可以容纳下我的地方就可以了,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搂着何灵曼的段羽笑着点头,然后轻轻抚摸着何灵曼黑色的秀发。
车外,脚步声响起。
段羽微微侧头。
“君侯,有要事。”
铁石头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听到铁石头的话,段羽眉头不禁一皱。
这个时候铁石头主动找过来,肯定真的是有要事,不然铁石头绝对不会主动打扰。
看了一眼怀中的何灵曼,段羽低头在其额头上轻轻一吻。
“好了,我要走了。”段羽说道。
何灵曼缓缓点头:“嗯,去吧,一路小心。”
...........
马车外,整理好了衣服的段羽从马车上下来。
铁石头站在距离马车数米远的地方。
等段羽走下马车之后,何灵曼也下令马车离开,朝着从金市来时候的那条路走去。
“怎么了。”段羽也朝着金市的方向走去。
铁石头落后段羽半步左右的距离说道:“君侯,刚刚我在酒肆的时候,军机处四处的一名叫做夜鹰的探子来报。”
“说是就在刚刚,有大量的眼线开始监视君侯,军机处已经杀了几人,但还有很多。”
“且目前为止不知道这些人的来意以及究竟是什么人。”
探子?
监视?
段羽皱眉想了想。
在洛阳监视他的人不少。
谁都有这个可能。
但如果说是今天忽然多出来的这么多眼线。
袁隗!
段羽的脑海当中忽然浮现出了袁隗的身影。
今天朝堂之上,袁隗吃了大亏,连司徒的位置都被撸了。
而他在今天朝堂上所展露出来的东西,都是袁隗之前并不知晓的。
而且......
他在暴露了和张角有所接触的事情之后,袁隗肯定担心张角会不会把袁氏之前的那些龌龊事情说出来。
这个老狐狸。
可惜这个老狐狸做事太过于谨慎。
他岳父张角那里也没有袁氏的把柄。
袁隗一定是觉察到了危险的气息,这才忽然开始增派人手监视他。
想着想着,段羽的表情忽然一惊。
不好!
何灵曼!
段羽的目光猛然看向了何灵曼马车离开的方向。
此时何灵曼的马车已经进入了金市。
“石头,去找到刚才那辆马车,另外,通知王虎奴,在太医令张奉府邸附近等着,如果遇到回府的马车,立刻拦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