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灰色的刀刃便破空袭来。在锋利的刀锋划过胸甲、切进陶钢之前,荷鲁斯猛然后仰。他后撤几步,只听几声脆响——那个臃肿可怖的叛徒终于在重压下折断了踝骨。
他看着坦巴踉跄前行,碎裂的骨头从血淋淋的脚踝中刺出。这样的痛楚非人所能忍受,一股对旧友的怜悯之火在他心头悄然燃起。
没有人该承受这样的折磨。
荷鲁斯下定决心要终结坦巴的苦难。他再次看见那畸形躯壳中隐隐浮现出模糊的人影。
“我当初就该听你的,坦巴……”他低声说道。
坦巴沉默。黑曜石般的邪剑在空中舞出刺眼的剑花,但荷鲁斯不为所动。他是久经沙场的战士,不会被这点虚势迷惑。
邪剑再次刺来,而他早已感知那嗜血的渴望。这不是技艺的攻击,而是纯粹的毁灭欲望。
荷鲁斯将剑缠上对方的锷叉,借势将坦巴的手臂荡开,为下一击创造破绽。
可坦巴并未松手。他死死握住剑柄,利刃如蛇般扭动,猛扑向荷鲁斯的肩膀。
两剑同时刺入敌体。
荷鲁斯的金剑撕裂坦巴的胸膛与心肺;而坦巴的邪剑也深深扎入荷鲁斯的肩头——那处早在战斗前就已失去护甲。
剧痛袭来,荷鲁斯怒吼出声。炽热如焚的灼烧感蔓延至全身。他咬紧牙关,凭借帝皇赐予的极速反应,反手一斩,将坦巴的手臂从肘上砍断。
断臂坠地,剑也随之落下,却依然在甲板上痉挛颤动,宛如一头渴血的野兽。
坦巴跪倒在地,浑身颤栗,发出痛苦的长嚎。荷鲁斯挺剑而立,虽然肩头血流如注,但胜利,已然属于他。
透过愤怒与疼痛的迷雾,他看见那个熟悉却陌生的身影——可怜、肮脏、哭泣的欧根·坦巴。
亚空间的力量已离他而去。
那庞大浮肿的身躯依旧,但眼中不再有黑光,只剩下泪水与悔意。
“我做了什么?”坦巴低声问道,声音如风中残烛。
荷鲁斯的怒火顿时熄灭。他放下剑,跪在垂死的朋友身旁。
坦巴的呜咽与悔恨撕扯着他的身体,他伸出仅存的一只手,抓住战帅的战甲。
“原谅我,朋友……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我们都没想到……”
“别说了,欧根。”荷鲁斯低声安慰。“那是亚空间……一定是达文之月的部族用它蛊惑了你。他们称之为‘魔法’,我们称之为‘灵能’。莫塔里安……他说那是‘数字命理’。”
“不,是我自己……”坦巴含泪低语,生命的火焰已渐渐暗淡。
“他们向我们展示亚空间的威能。我看见了它的力量……我看见了深渊中潜藏的存在。帝皇宽恕我——我答应了它。”
“那里什么都没有,欧根。”荷鲁斯轻声说,“你被骗了。”
“不!”坦巴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那时我很脆弱。我心甘情愿堕落……但如今,我受够了。亚空间中潜伏着难以想象的邪恶。在它将命运强加于银河之前,你必须知道混沌的真相。”
“你说的命运是……”
“我看见了,战帅……银河荒芜,帝皇已死。人类深陷官僚与迷信的炼狱……战争永无止境……唯有你能阻止这一切。请你坚强——要相信你的父亲……战帅,永远不要忘记……”
荷鲁斯还想问些什么,却只能看着生命从坦巴体内悄然流逝。
他缓缓起身,肩膀依然火辣刺痛,踏步走向控制台和通往穹顶的颤动电缆。
一声痛苦的怒吼划破空气。他举剑劈断了缆线。它们像濒死的鱼般抽搐,旋转着,火花与绿色液体从电缆与管道中狂喷而出。荷鲁斯知道,那该死的通讯终于被切断了。
他放下剑,按住伤口,缓缓走回坦巴的尸体旁,在甲板上坐下。
为他那逝去的、曾经的朋友,低声啜泣。
......................
走廊中..........
“洛肯,”小荷鲁斯低声说,“我害怕前方等着我们的东西。你必须做好准备。”
“我明白你的意思,”洛肯回答,“但我不去想它。我做不到。”
“我们必须设想最坏的可能。”
“那不可能。”洛肯的声音比他自己预想的还要洪亮,“如果真是那样……我们早该感应到了.........”
“如果什么?”托加顿问。
“如果战帅……牺牲了。”洛肯终于说出口。
这句话仿佛凝固了空气,众人一时间无言以对。
“洛肯说得对,”阿巴顿开口道,“如果战帅真的殒命,我们一定会有所感应。我们所有人……我们都能感受到,小荷鲁斯。”
“但愿你是对的,伊泽凯尔。”
“我受够了这种该死的煎熬。”托加顿咆哮道,“你们谈了半天战帅阵亡,可我们连他的一根头发都没见到。把你们的悲伤留给那些真正死去的战友吧。再说,就算他真的死了,难道天就塌了吗?”
这些话让沉重的氛围稍稍缓解了一些。
他们继续前行,沿着星舰的中央龙骨穿越破碎的舱壁和闪烁着警示灯的走廊,最终抵达通往舰桥的防爆门。
洛肯与阿巴顿走在前方,小荷鲁斯、托加顿和马洛赫斯特紧随其后。
舰桥内一片漆黑,唯有故障控制台的微光映出幽幽轮廓。
战帅背对众人而坐,铠甲满是刮痕与烧蚀,昔日的辉煌已不复存在。他怀中紧紧抱着一个肥硕肿胀的东西。
洛肯缓步走上阶梯,靠近他时,才看清那竟是一颗肿胀异常的头颅。他不由愣住........那只能是坦巴。
战帅的胸甲被一道巨大的穿刺伤口撕裂,鲜血顺着肩伤流淌下来。
“殿下?”洛肯轻声问,“您还好么?”
战帅没有回应,只是紧抱着坦巴的头颅。洛肯疑惑地想,这样一个畸形的身躯,怎么还能动弹?
影月苍狼的几个首席战士陆续走近,一同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们惊愕、困惑、恐惧,彼此交换眼神,越来越无法理解这诡异的情景。
“殿下?”小荷鲁斯跪在战帅面前,低声呼唤。
“我辜负了他,”荷鲁斯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我辜负了他们所有人。我本应听从忠言……可我没有。如今,他们全都死了。牺牲了太多……”
“殿下,我们会带您离开。活死人已经停止了攻击,我们不知道这会持续多久。我们得尽快撤离,整编力量。”
荷鲁斯缓缓摇头。
“不会再有攻击了。坦巴已死,通讯被我切断。我不知道原理……但我想,那些可怜的灵魂之所以复苏,与那信号有关。”
这时,阿巴顿走到洛肯身旁,悄声说道:“我们必须把他带出去。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他现在这副模样。”
洛肯知道他是对的。
若是让其他阿斯塔特见到如今的战帅,这个一度被视作战无不胜、永不败北的传奇........他们的信念,连同灵魂,都会随之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