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最前面一看就是领头的詹何清冷冷打量着面前谄媚的老鸨。
面不改色。
但老鸨似乎被他这副面无表情显得更加凶悍的表情吓得更加狠了,一个腿不稳跪了下来,正对着詹何清。
作为淮河县刚来不久的县令,他严肃冷漠地更像是一个刀尖里舔血的武官,而不像是一个县的县令。
淮河县里也没多少人认识他这位冷酷少语的县令大人。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詹何清是京城来的大少爷,这次也是家族为了历练他,特意安排了比较偏僻的县,让他有了政绩才好往上升。
在这几个县里,詹何清一眼挑中了淮河县,不为其他,就为了家里那个叛逆得跑到淮临当县丞的大伯。
他可以近一点,顺便看看大伯。
只不过一到了淮临,淮临县上一任的县令是个好高骛远的小官,留下了许多烂摊子,等他接手的时候,实在让他忙了好一阵子,等着有时间可以拜访大伯了,没等他去淮临,就先接到了大伯的一封书信。
默默走神了一会,再回来看到老鸨跪在地上的詹何清:“???”
轻咳了一声,看着周围像些鹌鹑一样的妓女和男客。
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都是些贪图美色、做些勾当的小人,跪着也就跪着吧。
詹何清露出后面的一男一女,两个面带笑容眼神凌厉的青竹、青桃露了出来。
“我不是来找你们麻烦,是这两人有事,你好好和她们沟通,不要耍心眼。”
“还有,我是淮临县的县令。”
老鸨:???她哪有那个胆子敢给她们县的县令带来的人耍心眼啊?
青桃看着胆战心惊的老鸨,皮笑肉不笑地道:“我们是圣上新晋状元郎谢因的下人青桃、青竹,特意听状元郎的话,来接我们谢大人的姐姐谢红玉,所以还请老鸨说个价钱,让奴婢接走小姐吧。”
老鸨满心疑惑,时间久远,她哪里还想得起红娘原本的名字。
她疑惑道:“可是小姐,我这哪里有谢小姐的人啊?”
青桃温和一笑,眼里却泛着冷光:“或许你还知道我们家小姐有另一个称号—红娘。”
老鸨这下稳定的心是彻底死了。
不是红娘这贱蹄子是哪里冒出来一个状元郎弟弟,老鸨疑惑又不舍。
毕竟红娘那身的气质,还是有很多人追随而来。
但看着几人虎视眈眈的眼神,她说不出一个拒绝的话,猛拍了下吓得发抖的老张:“快,还不快点接红……”
青桃凌厉的眼刀刺过来,她硬生生改了口:“请谢小姐出来。”
也从来没那么深刻意识到红娘已经是她惹不起的大人物。
……
“那请请小姐给五十两银子、不三十两银子,十两银子。”不等人付钱,老鸨又自觉地改口。
青桃假笑道:“这就不用了,我们也得为老鸨的“好好照顾”,为我们谢小姐报答下老鸨,这钱还是该付多少付多少的。”
“这是我们大人意外淘到的许真人真画,价值万两,请老鸨收下吧。”
说罢,青桃小心翼翼地把画筒递了出来,给了老鸨。
老鸨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接了过去,欣喜若狂。
“哈,谢大人大气,谢大人英明,来青小姐把谢小姐的卖身契收好。”
青桃将卖身契收好,谢小姐还没下来,她等会得亲自让谢小姐好好处理这份卖身契。
詹何清默默看着这一幕,有些惊讶,感叹那位状元郎的心软,这明明是欺压自己姐姐的老鸨,竟然还如此温和对待,真是没有坏心的人。
只是詹何清没有想到的是,青音不是好心,而是提前为了让这老鸨下地狱。
她的钱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守得住的。
这边,红娘也听懂了老张传来的消息,她手中的茶杯不稳,惊得一下子掉在地上摔了干净。
但她却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好啊,好,她真是越来越相信阿因了。”
红娘笑着笑出了眼泪,拿着纤细的手指随意地擦了擦。
老张也不知道为何红娘突然笑了起来,兴许是弟弟得了状元高兴?
看着身份和以前不一样的红娘,老张这厚嗓子也变得有些气虚:“那谢小姐下去吗,下面的人等急了。”
红娘摇摇手,不容置疑道:“你先出去在旁边等着,我换一套衣服下来。”
老张他张张嘴,很想催促,但看着红娘的眼睛,他又不敢了。
红娘的眼里流露出一分在那些大人物眼里的眼神,整个人都不像是那个柔弱的花魁,他不敢再那么随意地对待她。
等着老张走后,一直跟在红娘身边从粗使丫鬟升级为贴身丫鬟的青荷,才从恍恍惚惚中清醒了过来,看向红娘:
“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青荷有很多疑问,比如夫人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弟弟,这弟弟怎么又突然考起了状元,而且还来接了红娘,红娘似乎还知道这一切,但想了很多,青荷只问出了几个字。
红娘浅笑了下,“等你见了她,就知道了,青荷。”
青荷迷茫地点点头。
“好了,现在先给我换一身正常衣服吧。”
“梳一个妇人的头型。”
青荷:“是,夫人。”
……
詹何清规规矩矩地等在下面,没有公章,没有处理任何公事,他有些好奇那位能请得动他伯父的状元郎,但好奇得是一位青楼的花魁是如此能带出来一个状元郎的弟弟?
这事情奇葩到他如果不是亲眼见证,他绝对不会相信。
然后那花魁就走了下来。
不是他脑海里肆意肖想的那种妩媚勾人的花楼女子,而是一位带着最普通妇人裙装的年轻女子,她梳着成婚之后的发髻,脸上的妆容也清淡得很,面容也只是中上之姿。
詹何清看不懂,女人是凭着什么成为一个艳冠淮河乃至方圆数里的花魁。
但等着人走近,对着他—背后的青桃、青竹温和一笑,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妩媚,勾人摄魄。
詹何清突然有了些明白和微弱的慌张。
女人笑得时候,那张素色的脸蛋一下子动人起来,不笑时,众人的感官又不自觉落在她那双沉静透着疲惫的眼睛。
这是一位动人又聪明的美人。
但此刻他盯着的美人却在慢条斯理地撕着手里的卖身契,纸屑顺着她白皙的手指洒落一地,透着无名的震撼感。
她扬起一抹笑容,真实的、开心的,詹何清被那笑容撩到似的,眼睛一颤,匆匆转过了眼神。
好在人也没注意到他这位冷面县令的表情,所有的人注意着这位魅力的前花魁。
红娘,或者说谢红玉正大光明带着青荷他们走了。
红楼那些肮脏的、黑暗的东西再也无法碰到沾染她漂亮的裙底。
光明她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