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福生此行就是要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告知一气门,告知柳行川,他的福缘来自于陈玄奇,与一气门牵扯颇深。
这份因果他需得了结,不然平白习得一气门的手段,若是不说清,日后显露手段定是个麻烦。
杨福生之后的一句话就让柳行川神情少有的出现了波澜,他说:“柳门长,约莫二十年前,贫道曾在省城外的白马观中有过一场机缘,一个喝醉酒的老者传了我一门手段,那老者,他自称名为陈玄奇。”
顿时。
柳行川瞳孔一缩。
不待柳行川发话,杨福生就施展出了镜花水月的手段,当即衣发无风自动,恍若谪仙,如梦似幻。
如此手段已是无需多言。
正是一气门的手段。
见状。
柳行川双眸掠过一抹前所未有的精光,并不在乎杨福生习得自家门中的手段,而是问:“你确定那老者是本门祖师陈玄奇?”
杨福生却是摇头。
“贫道无从确定,但这手段是贵门的看家本领,若非一气门中之人,也定是与一气门有深厚福缘之人,那人自称陈玄奇,我且就这样认为。”
一时间。
柳行川陷入沉默,心中却不似这般平静,双目深处涌动着一抹灼热,如果那老者真是一气门的祖师陈玄奇,那意味着什么再清楚不过。
羽化成仙!
一气门的手段定可成仙!
不料。
杨福生话锋一转,又说:“得到这场机缘的前后,我还遇到了另外一个人,那人我不知他姓甚名何,至今就连模样也记不清了,但我还记得,贵门祖师自称在世红尘仙,那人留了一句话,贵门祖师见之大怒。”
柳行川好奇。
“什么话?”
杨福生道出。
“白马非马焉。”
“白马非马?”
“为此,贵门祖师等候良久,欲要找那人出一口气,却不料反被那人收拾得服服帖帖,贵门祖师几次反驳,都被那人说得哑口无言。”
“……”
柳行川思索良久,面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心中的灼热迅速褪去,双目神色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数日过去,一气门归于平静,喜庆气氛似乎仍旧萦绕在这清静之地,有些地方还挂着鲜明的大红灯笼。
当日落之时。
柳行川在屋内点燃了一根蜡烛,方不二就站在屋外。
“若是烛火灭而复燃,门窗上照不出我形影,你就推门进屋,倘若见不到我人,便是我成了仙。”
“弟子明白!”
方不二精神一振。
师父终于是走到了这一步。
烛照无形!
门中相传所言非虚,镜花水月修炼至尽头之后当真有烛照无形这一步,要是师父真成了仙,那就仙道可期!
这将在玄门中掀起惊涛骇浪。
嘎吱。
房门关上,屋内的烛火在门窗上照出柳行川的影子,方不二精神抖擞的站在屋外,片刻不敢分心大意。
时至深夜。
乌云晦月的一刹。
屋内的烛火竟摇曳了起来,明灭间柳行川的的形影飘忽不定,方不二顿时激动了起来,紧张不已。
旋即。
烛火熄灭,屋内陷入一片晦暗。
等待的时间尤为煎熬,方不二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头,倘若烛火未能复燃,那么羽化定然就失败了。
然而。
不待他焦急多久,屋内烛火复燃,方不二瞪大了眼睛,见门窗上照不出柳行川的形影,顿时欣喜若狂。
当即就要上前推开房门。
不料就在方不二即将推开房门的时候,房门却先从屋内打了开来,方不二脚步停顿,愣在原地。
柳行川站在门前,面色复杂到了极点。
他皱着眉头低声轻语。
“白马非马……”
言语中充满了失落的意味。
错了。
都错了。
一气门中弟子都以为一气门的手段可羽化飞升,都以为烛照无形之后就真的能够成仙,可悲的是事实并非如此。
怪不得那人说一气门的祖师白马非马,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成仙的手段,柳行川在烛照无形即将大成的那一刻彻底明白了。
这是欺世盗名的手段!
欺世。
欺人。
自欺。
烛照无形若走完最后一步,柳行川只会彻底消失在这世间,谁人最先推开这扇门,谁人就会以为自己是已然成仙的柳行川。
从来就没有什么活了几百年的仙人。
好比一气门的手段,从始至终这都是镜花水月,那自称是陈玄奇的老头已不知是第几个推开那扇门的人了。
“师父,您……”
方不二不明白现在是何情况。
“咳咳。”
柳行川咳嗽了两声,伸手按了下方不二的头,脸色略显苍白的走出房门,朝着列位师祖的画像走去。
“师父?”
方不二叫了一声,不知为何心中发慌,连忙跟了上去。
……
次年。
韩振东千辛万苦跋山涉水,终于是带足了诚意再次拜访一气门,穿过山门,攀登完蜿蜒漫长的石梯。
他抱拳高声喊道:“柳门长,韩振东前来拜师!”
可是。
就不见门内有所回应。
抬头一看。
朱红大门上竟结了网,似乎已久无人打理。
良久。
韩振东推开朱红大门,环顾一气门内空空如也,早就人去楼空,满地的落叶萧瑟枯黄,到处是尘埃与蛛网。
“怎么会这样?”
韩振东心中一紧,慌忙四处搜寻,走遍了一气门都没找到一个人,他原本就知道自己天资低下,很有可能过不了一气门的门槛。
只是不试一下总不甘心。
他有想过自己会被拒之门外,却从未想过一气门会落入如此模样,这比他被拒之门外还令他悲痛。
不知不觉。
韩振东走进一处殿内,依稀可见大殿内从前挂着不少的画像,大概是供奉着门内的列位祖师。
大殿中央摆着一把椅子,似乎曾有人在此坐过,椅子旁还留有一坛几乎没喝的酒,现在已是没法喝了。
“一气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韩振东不明白。
只是失魂落魄的下了山。
不知过了多少年。
某日。
浑浑噩噩满头白发的项英杰想起了马前坡的旧事,心血来潮就跑了这么一趟,可惜旧地不见故人,正当失落之际。
一人的身影映入眼帘。
项英杰浑浊的双眼陡然一亮,对那人说道:“前辈,那酒鬼要我给您和柳前辈带句话,就说他去东北了,估摸着两三年内应是没法回来了。”
呼——
轻风掠过。
拂动了陈逸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