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卯眸子一凝,一手拉过楚王妃手掌护在身侧,一手抽出短刃直直对将上去!
铮——
三寸短刃同那三尺骨剑相碰撞,竟是隐有分庭抗礼之势!
白衣刺客眼中闪过愕然,但旋即便倒翻飞身,立于一屋檐之上,白袍飘飘,手中一把骨剑扎眼无比。
“这般年轻,有意思。”
“王妃你可有事!”一旁丫鬟反应迟缓惊叫一声。
那屋檐上白衣刺客一挑眉,道:“是楚王妃?”
“倒是在下唐突。”
说罢,那白衣刺客竟是转瞬间消失不见,没有丝毫留恋。
留下李卯南宫素笙一干人等愣在原地,惊魂未定。
好像方才就跟出演了一场戏般莫名其妙,云里雾里。
李卯锁眉不展,不晓得眼前这白衣刺客究竟是冲着谁而来。
方才此人出剑毫无章法,好像是杀了谁都可以的那般态势。
但是此人功夫绝对不差,至少是大宗师往上。
南宫素笙立在原地皱眉十足,紫金凤纹裙上沾有丝丝风卷的绿叶,但方才袭杀过后其脸上却是没有分毫弱女子般的苍白,依旧沉静从容:“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踏踏踏——
“贼人哪里逃!”
院外蓦地阵阵精兵喝骂声以及齐整踏步声传来。
南宫素笙后知后觉看了眼被某人攥得有些发痛的手掌,眸子稍一楞,抬头看去却发现眼前人在那儿发呆,便轻咳一声转了转手掌,暗地里提醒一声。
话说回来,思悬先生还会功夫?
李卯察觉手中冷润微动,回过神后方醒悟,轻道一声事急从权,多有得罪便忙松开手背到身后。
楚王妃回了一句莫要解释,一手攥上那隐有发红的手掌便踏前半步,眉眼沉定伴有丝丝威严,看向那些姗姗来迟之卫兵。
为首负责乌府巡护之千户,乌彰眼瞅前头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影,脸色立时惊变,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楚王妃!我等小人护持乌府不利,让刺客惊扰了王妃罪该万死!”
南宫素笙眉头不展,轻喝一声道:“方才若不是我身旁人会些功夫,只怕就要被那刺客刺伤,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乌彰唯唯诺诺,但碍于王妃当前只能如实托出:“是天火教....栽赃陷害我们乌大人。”
……
踏踏踏——
前后不过盏茶时间,王府加急调令之五百亲兵便前来驰援。
一处屋舍旁,一王府亲兵统领领命巡视,按刀鹰视左右后,眸子落于一处亭台木箱。
见四下无人,唯有亲兵若干,统领当即快步上前,将一木盒子摆了进去,仔细掩好便折身领着亲兵离去。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由王府亲兵连同乌府护卫全力围剿后,乱势终于稳定。
天火教贼寇此行祸乱之人共一十三人,诛灭六人,扣押一人,其余六人逃之夭夭,包括那白衣刺客。
其身手不凡,亲兵穿盔戴甲笨重是一回事,金陵繁华,车水马龙不好盘查又是一回事。
天火教好抓,但是天火教的高层不好抓。
乌府正厅之中,人心惶惶,大多惊魂未定。
那头尘埃落定。李卯随从南宫素笙将赶回正厅,便见一道香风袭来,丰腴倩影瞬间便扑入他怀中,上下求索....
“思悬,你去哪儿了?”
温若华语气遑然,只是人就在当前,却还装着一副大姐姐的坚强模样,上下摩挲安慰。
李卯微微摇头将人搂在了怀里轻轻拍打背部,感受随波变幻:
“若华,我跟王妃在一块儿,没事的。”
南宫素笙默然看向亲昵两人,眸光微闪,注视片刻后便收回视线,也没有出言打扰。
正厅中央,一天火教贼寇跪地头发披散,浑身鲜血淋漓,衣衫褴褛,跪地被卫兵用长矛架着脖子。
旁边充当肉屏风貌美侍女被砍杀三五,此时脸色煞白一片站在不远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另一头乌巡抚乌江姗姗来迟,脸上不复方才春风得意,倒如同红温的大番薯一般竖眉瞪目,气势汹汹走至厅前,上来就是一巴掌抽在那天火教众的脸上。
“你们这些畜生!”
“他们哪里是为了替天行道!”
乌江气的胸闷气短,握紧拳头咬牙切齿:“他们就是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造成骚乱,结果将本巡抚击晕,然后偷走王家给本官的寿礼!”
“一帮畜生!”
啪——
又是一巴掌落上去。
带血的牙齿抽出来两颗。
众权贵作壁上观,纷纷凑团站远了嫌弃掩住口鼻,交头接耳指点起来。
“狗官乌江,官商勾结,府上藏有大量白银!你不得好死!”
却见那天火教歹人高呼一声,便倏然口中溢出鲜血,咬断舌头,头一歪彻底没了生机。
乌江气急败坏红了眼睛,嘶声悲愤道:“刺杀本官还要污蔑本官!此事本巡抚定要禀奏朝廷!禀奏王爷!”
“简直岂有此理!”
“简直岂有此理!”
“乌巡抚消消火,他们不过邪教,我们自然是不会相信其满口胡言。”一旁人劝阻道。
“是啊乌大人,大寿之日莫要动怒伤身才是。”
李卯则是听闻那天火教口中所言,微微思忖。
这天火教汉子所言好似若有所指,特别是那一句什么“府上藏有大量白银”,好像巴不得人抄了他的家查获白银一般。
这是在说给谁听?
谁敢查江南当地龙头,朝廷直属的二品巡抚?
就算说出去了又有谁敢查?
谁敢?
巧了,他就知道有一个人敢。
李卯眸子眯了眯,幽幽晦暗,下意识摩挲怀中美妇那丰腴小肚子,轻啧一声。
那位即将抵达金陵的六部监察使确实敢查。
而且敢狠狠的查。
温若华一愣,侧眸看去脸团霎时晕开两朵红花,主动拉着李卯的手盖在肚子上。
但就是不晓得为什么美妇有点腿抖...许是激动的。
李卯怀中取出来一用手帕包裹的一小段树根模样的带须地龙栖,隐蔽瞧了眼后,便将物件收回怀中,坦坦荡荡看着乌江同几位江南的各族族老鸣不平,诉说委屈冤枉。
金陵的水,可不浅....
宴会完毕,一通突发事故下,众人也没了什么祝寿心思,纷纷告别离去赶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找奶也行。
方才勾起大家极大兴趣的思悬公子也瞬间被遮盖了风头,生死危机下也没人再提起方才的诗会献诗。
宴会后,李卯连同温若华踏上码头边,对于一堂堂楚王妃亲临送行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南宫素笙瞧着那双桃花眼,轻声道:“思悬先生,不在金陵多住两日?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一边温若华同样赞同无比不停点头。
她本来是打算趁着金陵两人世界将思悬吃干抹净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思悬就坚持要回苏州。
李卯婉拒道:“此金陵一行倒不是我不想再多待,而是家中确实有事,不敢多耽搁,谢过王妃美意。”
南宫素笙双手叠至腰间,闻言微微颔首,没有强求:“我同你说过,王府的大门始终为你敞开,只要你来,我随时欢迎你,只要你有什么条件,我绝对会悉数满足你。”
“这不光是我的态度,也是王府的态度,希望思悬公子可以晓得自己的重要,莫要让才华流落世外。”
李卯点头,搂着温若华上了船,到了船舱间扭过头来露出两排白齿,和煦微笑道:“王妃,你我日后定会再相见的。”
“缘之一字,玄妙的很。”
哗啦——
温家大船驶离码头。
留着南宫素笙立在码头边,瞧着大船缓缓离去,还不停琢磨最后李卯眼中意味。
带有丝丝微妙,但却又极言之凿凿,难不成答应了她要加入王府,但是不得不需要时间?
不过....
思悬先生笑起来还当真漂亮,跟写的词一般漂亮。
南宫素笙摇摇头,揉了揉还有些某人余劲的手掌,乘上马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