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傅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皇上的脸色。
此时他若是说,徐清澜的脉象是假的,那么之前有孕小产必然也是假象,反倒成了林之月就是私购假孕药陷害无辜太子姬妾,祸乱皇室,林家还要受牵连。
若是他承认徐清澜的脉象是真的,那么林之月最多算是私购假孕药,而没有用来害人,反倒变成了静元公主,真切地害死了徐清澜的孩子。
真相如何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有利可图,且能图到最大的利。
可他又不甘心便宜这个贱人,遂不再开口,而在一边静静围观。
徐业成见火烧到了自己身上,立马表态:“皇上,休要听她妖言惑众,想必皇上和诸位也知道,她原本是在下的女儿,在下了解她的性子。
她一向记仇,从小便与在下的家人不对付,对她继母,嫡妹乃至于她的祖母,从不亲近,从无任何好脸色,也不知道随了谁!
她和亲之后,在下本想来新都顺道看看她,可她不近人情,还让府中暗卫将在下打了一顿扔在府门口,当日许多百姓都看到了!皇上,她对我这个亲生父亲都尚且如此狠辣,更何况是与她有旧怨的静元公主?
皇上,静元公主是我们祁国皇室的公主,就是给我们一百个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杀了她呀?什么挑起两国战争,我看就是你这个逆女在这妖言惑众!”
徐业成毫不留情地指责徐清澜,这个逆女竟然敢泼脏水在他们使团身上,简直是反了天了!
“皇上。”徐清澜再次开口,根本没在意徐业成对她的诋毁:“方才林太傅说了,仵作验尸后发现静元公主是中毒而死,不知是何种毒药?这毒药既然用在人身上,就一定可以查到它的来源,妾身恳请皇上,查明真相,还大雍皇室一个清白!”
皇上暗示了一下刘公公,刘公公很快去而复返,朗声对众人宣布道:“仵作验了静元公主的尸身,说她所中之毒乃是鹤顶红。”
徐清澜再次压制住心头的疼痛,思索着该如何据理力争。
皇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没有变化,只有刚才徐清澜说到祁国使团自己下毒毒杀公主时表情才有了变化。
“那就查明白,朕倒要看看,凶手到底是何人!”
至于徐清澜,皇上已经另有打算。
众人在御书房等着打探消息的龙卫回来,徐清澜依旧跪在地上,她忍不住蹙眉,揉了揉有些隐隐作痛的膝盖。
闫旭一直暗中观察着她的动态,见她疼痛难忍,准备说话,却被徐业成按住,警告他:“闫小郎君,你这是要替你的杀妻仇人求情吗?”
“我不是要求情,只是徐良媛已经跪了许久,我......”
说着说着,似乎自己也没有什么立场,声音愈发小了。
徐清澜跪得离他们近,这些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再也没有被当初和亲前的那种情绪伤怀。
皇上这才想起她来,嘱咐刘公公给她搬了个圆凳。
徐清澜站起身那一瞬间,头晕眼花,险些摔倒,闫旭还是没忍住扶了她一下,却被她飞快地抽身,“多谢。”
闫旭的手还僵在原地,心中泛起苦涩。
徐清澜坐了约莫一个时辰左右,派去搜查的龙卫回来了。
龙卫首领恭敬地复命:“皇上,臣已经带着属下查明,新都城中一共四百七十家药铺,可售卖鹤顶红的只有四十三家,臣仔细搜查过购药记录,近一个月的时间,只有三户人家买过鹤顶红,臣一一追查,都是普通人家,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人购买鹤顶红了。”
无人购买?那就奇了怪了!
徐清澜也意识到了不对,但她身体的不适感已经越来越强烈,稍有思绪就会被身体的抽痛打散。
徐业成站出来,拱了拱手:“皇上,您已经派人搜查了,结果大家都已知晓,那么静元公主这毒药是谁人所下?难不成是早就有计划要杀公主,所以一早就掩人耳目,早就准备好毒药?
皇上,我们祁国使团可是一开始就带着诚意来谈两国贸易和邦交的啊,况且我们进新都的时候,还有进宫的时候,我们可是经过宫人多次搜身,可没有夹带什么鹤顶红啊!所以我们祁国使团,根本不可能杀害静元公主,自己人杀自己人,简直是无稽之谈!
反倒是徐良媛,早在祁国时就与静元公主结怨,若是她蛰伏多日,就为了杀害公主,这倒还说得过去。”
最后一句话还是看着徐清澜故意说的。
皇上忽然来了兴致,特意问徐清澜:“徐良媛,你怎么看?”
“皇上,妾身没有杀过人,且妾身现在是大雍太子的妾室,一身荣辱自然是与大雍息息相关,妾身断不可能做出有损殿下,有损大雍颜面的事!”
皇上的思绪百转千回,已经和林太傅所想差不多。
谁杀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得让利益最大化。
他眼眸眯了眯,再看看祁国使团里神色各异的人,看来他们估计也想利用静元公主之死为祁国捞取利益。
“皇上,实不相瞒,徐良媛和亲前,曾与闫小郎君有过一些纠葛,静元公主却因身份贵重,被赐婚给闫小郎君,当时徐良媛还闹出不小动静,最后难抗皇权,才来和亲。”
徐清澜恨不得将徐业成扒皮抽筋,他这样说,是完全不给自己留活路。
且不说她已经是太子的人,被翻出曾经的感情纠葛,于她名声有碍,徐业成这一番话字字句句都在说她与静元公主有多深的救怨,不就是为了将杀人的罪名扣在她头上吗?
没做过的事情,她绝不认!
正准备再为自己争取辩解,小太监一声高呼:“太后驾到!”
打断了她的话。
霍敏敏扶着太后进来,太后直接坐在了皇帝身旁的那个位置,威严的声音响起:“皇帝,这是在做什么?”
皇上立马换上恭敬的表情态度:“母后,已经深夜了,您怎么来了?”
太后捻着手上的佛珠,其实她已经在外面听了一会儿,但此事涉及两国,她一介后宫妇人,不便干预太多。
但眼见着徐清澜就要落了下风,所以她来了。
来替她最看重的孙儿护住心上人。
“皇帝方才派人去查了,但也只查了城中药铺,哀家礼佛来回途中,发现新都城外也有不少游医大夫,甚至还有一些售卖草药的,皇上可查了?”
皇上虚心接受:“母后思虑周全,儿子这就再派人去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