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空气，充斥着此处山谷，弥漫着一阵阵血腥与尘土混杂的气味。
中天门的弟子们亲眼看见这一幕，眼中希冀随着时间一点点消退，直至最后满脸昏暗。
晨决明离得很远，但却清楚眼下的局势，各长老们抽不开身，师父也是生死不明。
若是迟迟没人站出来，那么中天门的灭亡之日必然就在今天。
“呃！！”
一声声嘶吼，他使劲地想要爬起身，但无奈这伤势太重了，就连站起来都是奢望。
一旁的龚虎与秦泰也明白当前的紧迫，可还是无济于事。
半空中的战斗越来越焦灼，随着那一爆开始，中天门这一方的攻势凌厉了不止数倍。
就连平日里淡漠的慕婉清，此刻出招也是强上了许多。
美眸不时扫向鹤真人消失的地方，眼里的期待一直未曾褪去。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自小长大的宗门，自小陪着自己的师尊，眼下一个近乎崩溃，一个生死不明。
她如何能淡泊如水。
而对方也是发现了这一点，脸上露出一缕恍然。
“想不到被称为没有感情的中天门大弟子，也有如同常人的一面，哈哈哈。”
肆意调侃了一番，随后继续说道。
“让老夫瞧瞧被称为近百年来最出色的年轻一辈，到底有何实力。”
慕婉清没有回应，只是手中招式越发凌厉，比起先前狠辣了几个档次不止。
但哪怕实力再强悍，以初入精一境的实力，面对两个已入了精一百年的老不死，也是难以短时间取胜。
眼角余光瞟见宗门弟子被大肆屠杀的场景，轻咬红唇，无奈再次提剑杀向两人。
本是维持在微妙之间的形势，顷刻间如摧枯拉朽般倒向了联军。
晨决明只能无助地看着一个个慌乱的同门被击杀，而自己只能趴在那咆哮。
龚虎毕竟是武者，体魄强悍，强行站起身后，第一个跑向了他。
而就在此时，红龙带着几只异兽，忽然出现在了此处，如同围杀猎物般，盯着几人。
“哈哈，晨公子，怎么这般丑态，若还不起来，那小弟我也只能送你上路了。”
红龙之上站着方墨舟，看着昔日劲敌，如今这副模样，心里的痛快不言而喻，忍不住出言嘲讽。
龚虎没有拖延，扶起了晨决明，强行往外一扑，躲过了一只老虎模样怪物的血盆大口。
但剩下的几只也没闲着。
脚蹄，利爪，不要命招呼而来，眼见避无可避，一咬牙，往远处推开了晨决明。
“秦泰！”
咆哮过后，龚虎被异兽围攻埋没。
片刻，他的身影再次出现，浑身破破烂烂，没有一丝完好，口鼻的鲜血不断地倾泻而出。
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还能证明人活着。
方墨舟对这人不熟悉，也没多管，冷哼了一声，带着异兽再次扑了过来。
下一刻，一道身影再次挡在了面前。
熟悉的场景，不同的人。
晨决明嘴唇微颤，看着秦泰，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而声音却从前面传来。
“你知道吗，这辈子，我们两个为什么会这么愿意跟着老弟跑来跑去吗？”
他无声地摇头，望见那几只怪物越来越近，眼里的黯然更甚。
“只要没闭眼，那就是有希望，你一个这么大的人了，在这里给老子哭哭啼啼的，走啊，去啊，别停，这条路，我们给你开。”
话落，秦泰与异兽接触的同时，掷出了一把长剑，与一声咆哮。
“拿着它，走，去做你该做的！”
晨决明直直看着他被巨大身躯给覆盖，牙关咬的死死地，猩红的眼眸满是杀意。
狠狠地转身朝着中天门众人所在地而去。
秦泰说得没错，如今长老执事被对方牵制，师尊生死不明，只有自己能站出来。
想到这，速度快了不少，但想就这么简单地赶回去显然也是有些妄想了。
感受着脑海不断传达的危险信号，不敢回头，只怕一回头就失去了向前的勇气。
这股气息他不陌生，与师尊对战的两人相似，想来是对方发现了自己。
面对精一境巅峰的一击，晨决明没有一丝一毫的把握，所以只能逃，不停逃，不为自己，为了宗门。
近乎癫狂地跑出去很远，没有遭到预想的攻击，偷偷地回头瞄了一眼。
阴沉的天空下，雨滴淅淅沥沥地下着，周遭有些昏暗，鲜血与雨水堆积出了一小滩一小滩的池子。
微风拂来，带着一丝凉意，吹动了环绕在此刻宛如地狱般战场的焦躁。
一道挺拔的身影踏空而立，左手一柄普通的长枪，右手一把泛着诡异白光的长刀。
一袭破烂的劲装，其上满是泥土与血污。
刺骨的杀气从他身上散开，渗入心肺。
这一眼，晨决明本是饱含决意的双眼立时充满了希望，不管这人境界如何，不管这人此刻的状态。
他只记得，当时在蓟州，远远瞧见的那一战，也是这般悍不畏死的模样。
脑海里想起了秦泰刚才的话。
嘴角带着笑容，大声喊了出来。
“洛兄，帮我拦下他们！”
洛千尘没有回头，举起右手的长刀，朝前挥出，化出了无数条紫色电蛇，往异兽激射而去。
没有开口，没有回复，两人同时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
而在上空的众人，自然也能瞧见这一幕。
中天门与苍离宗众人看着晨决明离开，都长长松了一口气。
有了这位二弟子稳住大局，下方交战也不会败得那么快了，他们反而有信心坚持下来。
反倒是刘淼阴冷地朝着傅国师说道。
“好手段，好小子，这样都能不死，国师大人，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要执意推出这小子了。”
“呵呵，过奖，过奖。”
老国师今日还是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满脸的皱纹笑作了一团。
“但你以为他一个炼神境能做到什么，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了？”
“炼神境做不到，精一境就能做到了？变量不在大小，而在出其不意四个东西，刘淼，还得好好学啊，哈哈哈。”
刘淼一脸墨色，眼中寒光凛冽，而公孙剑也是如此，只有闻人钟脸上满是感慨。
变量，当这个变量极其细微，弱小，谁也不把他当回事的时候，可一旦他爆出远超自身价值的作用之时呢？
想到这，抱拳遥遥一礼。
“没想到国师大人只用了这么一颗小棋子就破了僵局，钟佩服。”
“哎，其中代价大了去，这小子也不是那么好请的。”
看着两人居然如同忘年交一般聊了起来，一旁的田靳、刘淼与公孙剑都是沉默不语。
“国师大人，你这一招确实新奇，也得到了效果，若是那小子不能抵挡住他们片刻，那结果也没有什么差别。”
“闻人钟啊，你除了修行就是算计，是不是忘了，世间万物都存在着变数，蓟州是变数，洛小子更是变数。”
说着，他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远方。
“因为段千仇，你们的计划被延后，因为洛千尘，此刻必胜的局面再次延后，谁都可以是变数。”
“受教了，但眼下还是我们占优不是吗。”
随着一声轻笑，闻人钟招呼刘淼与公孙剑两人再次动手。
霎时间，五人战局再开。
随着晨决明的出现，中天门这一方众人自发地朝着他靠拢。
而在有了主心骨后，无论地面的战局，还是空中的精一境战斗，再次陷入焦灼。
此时，方墨舟看着来人，眼里闪过惊叹与愕然。
“没想到你一个区炼神境居然能来到这里，命挺硬的。”
“抱歉，让方公子失望了。”
话落，奎木现身出现在了此处，皱眉凝视洛千尘半晌，似乎怎么也不相信眼前这个蝼蚁居然挡下自己的攻击。
“刚才是你出手？”
“是。”
“给了活命的机会不要，还要来赶着送死？”
闻言，洛千尘微微一笑，收起云和刀，双手握住长枪，摆出架势。
“没办法，欠中天门一条命，走不掉。”
“哼，对付你压根不需要宗主，由我来就足够。”
方墨舟突然出声，随即带着异兽上前，朝着空中那人拜了拜。
“宗主，这里交给我。”
奎木没有回话，目光闪烁间，思量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此刻的万轻舟极其虚弱，自己还是守着比较好。
淡漠地瞧了洛千尘一眼，留下一句话便消失在此处。
“杀了他。”
得到首肯的方墨舟面露喜色，还是保持着躬身的状态，片刻后，这才缓缓抬头。
“当日在蓟州没能杀了你，今日怎么也不可能放过。”
“你来试试。”
“不用试，”方墨舟极其自信摆了摆手，随后指向脚下的红龙以及几只异兽。
“这些怪物都是能与养魂境相媲美的存在，下面这头，即便是我，也不是对手，不知道你是否还能如同方才那般自信。”
这一次，洛千尘没有回话，战意从身躯里涌出，双眸闪过精光，苍穹引凝聚灵力，汇于双手后提枪前冲。
发现这人试图以一己之力来对抗，方墨舟讥笑一声，指挥起一头头异兽，依次上前。
“我倒要看看，你哪来的资本在此地叫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