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玄未等到两国的援兵。
他倒是未曾想到,赢帝那等直来直往之人,竟然能牵制住两国!
愚蠢。
既然如此……
便只能由魏国军队来主宰这场战争了!
魏国,也并不是非他们不可。
而这一次,也是魏国唯一一次扭转乾坤的机会!
魏太子让所有魏国的军队,乃至各地的府衙兵,全数前往森林的出口处,秘密设伏。
那些昼夜不停、砍树累了几日的华秦将士们出来时,全身风尘仆仆。
本准备去最近的城池休整,突然遇到了魏国军队的突袭、猛攻!
他们精疲力竭,力不从心。
而魏国军队见状,更是鱼贯而出,全力绞杀。
可是……
在魏国军队全军出击时,所有将士们又开始恢复了勇猛!所向披靡!
军事殿里。
“报!是假的!那十五万将士,早已被华秦暗中偷偷换过!”
“华秦竟然料准我们想突袭,早已换上精良新兵,是刻意伪装疲惫!”
这,是陈玉皎所提之计策。
赢厉的确不想这些,但他身边有陈玉皎。
“报!魏国军队、阵亡!”
“报!奎县失守!”
“报……”
一个个军报传入魏国军营。
哪怕魏玄再三与华秦交锋,殚精竭虑,可魏国所有城池还是失守了……。
如今,仅剩这京城!
而京城之中,仅仅只剩下两万魏武死卒,和三万京师兵,合计五万。
即便华秦虽然也死伤惨重,举国却还足足有七十万兵力!
二十万中央军团班师回朝。
二十万军队开始统管魏国领土,驻造边防。
还有足足三十万军队、围攻京城!
五万,对三十万……
还是孤立无援、困守一城的情况下。
魏国,如大厦将倾,风雨欲来,摇摇欲坠……
魏太子那暗红色的身影立在巨大的魏国堪舆图前,上面的堪舆图多个地方全被墨水涂掉。
他一向精美绝伦、漫不经心的面容间,第一次凝起从未有过的凝重。
魏太子策马回了皇宫一趟。
所到之处,他似乎看到幼时,马场里,父皇教他骑马;广场上,父皇教他射箭;
御花园里,父皇叫他飞叶射物。
父皇那宠爱的声音还在他耳边不断回荡:
“玄儿,你是父皇最器重的儿,将来你要成为我魏国的脊梁!”
“咱们魏国初期,可是问鼎九州的第一大国!
如今虽然落败,却也如同条奄奄一息的巨龙。”
“玄儿,你要让这巨龙重新腾飞起来!我魏国之繁荣,就交给你了!”
魏玄下了马,走在小道中,走进父皇养病的宫殿。
父皇躺在床上,昔日意气风发的他已面黄肌瘦,骨瘦如柴。
这一次看到他,竟并未将他认错成母妃,还怜爱地看着他言:
“玄儿,快过来。”
“你近日怎么瘦了如此多?可是发生了何事?”
魏玄的长眸敛了敛眸,明明外面早已是满目疮痍,烽火狼烟,但他绝美的薄唇勾起:
“父皇认为,玄儿所管辖之地,能发生何事?”
“哈哈哈……不愧是我儿。”魏帝笑着,看他的目光尽是自豪:“玄儿是父皇在这世间最喜爱、最器重之人,也是最出色之人。
玄儿,你定要管好这魏国,带魏国这条巨龙腾飞,勿让父皇失望!”
“父皇还等着看咱们的魏武卒,再次击退华秦军队、让华秦军队跪地求饶呢!哈哈哈!”
他那苍老的笑声在整个宫殿回荡,明明是笑声,却莫名显得苍凉。
“好,父皇安心养病即可。”
魏太子亲自在床边照顾,喂其喝下了一碗药,在服侍其入睡。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喂那碗药时,魏太子的神色异常凝重。
直至魏帝彻底安寝,魏太子的身躯才走出宫殿。
宫女侍卫们来来往往,个个哪怕强装镇定,但神色间皆有惊慌。
巍巍魏宫,宛若随时会迎来一场暴风雨。
魏太子的脚步停顿,低声警告:
“传令下去,军情不可让君上知晓半分!
否则、炮烙!”
一切的线索被封,无人知晓。
而魏玄回头看了眼宫殿,绝美诡谲的面容,腾起无人察觉的沉重。
谁也不知,方才他喂下的那碗药里,是长乐之毒。
此毒若是十日内喂下解药,无任何感觉。
若是十日之内也未服下解药,便会在一场睡眠中,永远睡去,再也无法醒来。
父皇,永远不知情为好。
就那么睡去,不必面临任何打击。
至于所有风雨……
魏太子转身,离开了奢侈安宁的宫殿。
他策马走在市集,城中所见之人个个惊慌。
所有男丁全数被叫去守卫城门,妇女们在抹泪,孩童啼哭喊着爹爹,处处悲恸哀怨。
城楼之上,将士们也个个严阵以待,不敢掉以轻心。
大将军来报:“太子,京城所有粮草,最多可支撑一个月。但仅仅五万将士,将一些乌合之众……”
面对华秦军队的猛攻,恐怕撑不了几日。
魏太子的身影站在那高高的城楼之上,下方就是巍巍华秦军队,如狼似虎。
身后是大魏城里的百姓,是无数将士,都在眼巴巴地看着他。
乌云罩顶,风雨欲来。
所有的阴沉厚重,似乎全笼罩在他一人之身。
这时、终叛来报:
“太子,拦截到一些太子妃与华秦的来往书信!”
书信全数被送出去了,但是他们誊抄了一份。
魏太子的大手接过,只见那锦帛上写着诸多话语:
“阿皎,先停下来好不好?
我知道我很无用,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十分可耻!我是华秦的公主,怎可为魏国求情!
换做以前,我定要捅自己几刀!
甚至是现在,我也扇了自己无数个巴掌,一次次提醒自己清醒。可是我发现……我好像真的做不到……”
“我知道,让华秦放弃攻魏,绝无可能。
让魏玄降华秦,也绝无可能。
我想了很久,唯一一个办法……延迟好不好?
延迟一个月,或是两月。”
“我生病了,兴许仅有一月就会瘫痪。
我想在这一个月时间里,过想过的生活。
至于一个月后是战是杀,我也看不到了。
到时、你们留他一命、或给他一个痛快的死法也行。”
“阿皎……当初我骂你蠢,现在轮到你骂我了……你想怎么骂我都行,随你怎么打怎么骂也行。”
“阿皎,曾经我想策马走天下,现在我只想与爱的人,不勾心斗角,不互相算计,体会平平淡淡生活的感觉。
就如曾经你为了战寒征那般的飞蛾扑火,你能懂我那种感觉吗?文绉绉的,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阿皎,呆饺子,算我求你,你帮我好好劝九哥好不好……停下来一两个月,不会有太大的影响的……”
好几封长长的书信,写了一堆。
有向赢帝赢后忏悔,道歉,有骂自己的,也低声下气哀求的。
魏玄的视线落在那一行行字上时,眸色变了又变。
从未想到那个傲气的女子,竟然有如此低声下气求人之时。
她,仅仅只是为了与他、安安定定生活一月……
赢菱这些日子,的确绞尽了脑汁,想来想去,想到的只有拖延之术。
她不在乎身后事,只想活在当下。
既然爱了,就不想逃避。
至少,不能看着魏国眼睁睁在她面前亡,不能看着魏玄死在她眼前,死在她至亲手上。
她连恨谁都不知道。
人生苦短,为什么要去面临那么残酷的事呢?
那字里行间,是真诚地为魏国、为魏玄请求。
魏玄的大手,只觉得那锦帛格外烫手,一路烫至心脏。
那处冰冷冰封之地,好像在渐渐泛暖。
这时,老军医走来通报:“太子,太子妃让传话,说今日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