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城下,战火如荼,硝烟滚滚,遮天蔽日,大陈军的攻势一浪紧接一浪,如雷霆般震动大地,无数士兵不要命地涌向城墙,云梯如林,刀光如雪,喊杀声震得天地失色。
箭矢如雨,呼啸着撕裂空气,城墙上的西凉兵成片倒下,鲜血顺着石缝流淌,染红了整座城池。
战鼓声、号角声、刀剑碰撞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天地间的所有声音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死亡的咆哮。
东门城楼上,大皇子阚成身披金甲,手握长刀,俯身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大陈军,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起。
他刚刚派出的精锐铁骑突围求援,却被大陈军杀得尸横遍野,全军覆没。
阚成握刀的手微微颤抖,刀锋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寒光,眼中满是焦躁与愤怒,仿佛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心中涌出一丝后悔,后悔当初二十万大军,只带了五万人马赶到秦州。
他猛地一挥刀,刀锋劈在城墙上,火星四溅,怒吼道:“韩战呢?韩战在哪里?让他再调三万秦州军来,都是干什么吃的?废物!全是废物!”
他的声音如雷霆般炸响,周围的亲卫军皆低头噤声,无人敢应。
阚成的脸色愈发狰狞,眼中满是暴戾之气,仿佛随时会拔刀砍向身旁的任何人,身边的心腹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生怕一个不慎便成为他怒火下的牺牲品。
就在此时,城中忽然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而起,伴随着一阵阵凄厉的喊杀声,一名浑身是血的士兵跌跌撞撞地冲上城楼,跪倒在地,颤声道:“大皇子,不好啦!敌军……敌军破城啦!”
“什么?”阚成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手中的刀险些脱手,他猛地抓住那士兵的衣领,厉声喝道:“你说什么?敌军怎么可能破城?守军呢?守军都死光了吗?”
那士兵满脸惊恐,结结巴巴道:“守军……守军抵挡不住,还有很多秦州军突然不知所踪,现在敌军已经杀进城了,城主府都起火了,大皇子,快……快撤吧!”
阚成松开手,脸色苍白如纸,眼中满是惊惶之色,他猛地转身,对着身旁的亲卫吼道:“来人!快……快护我离开这里,快!”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嚣张气焰,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与慌乱。
亲卫军聚拢集合,簇拥着他向城楼下退去。
“大皇子殿下莫慌!”
就在此时,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管平潮身披盔甲,手握长枪,率领一队精兵大步走来。
他面容平静,目光如炬,仿佛眼前的战火与混乱都无法动摇他分毫。
走到阚成面前,管平潮拱手道:“城中有条秘道,可通城南三十里外,殿下随我速速离开!”
阚成闻言,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喜色,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连连点头,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好!好!管将军……先保本王出城,本王将重重赏你!”
管平潮微微点头,目光依旧平静如水,他转身挥手,示意身后的精兵开路,随即对阚成道:“殿下请随我来。”
就在阚成迈步的瞬间,管平潮身旁一名细腰窄背的年轻人霍然拔刀,刀光如电,划破长空,仿佛一条银蛇在空中盘旋,刀锋所过之处,阚成的亲卫们纷纷倒地,鲜血喷溅,染红了地面。
那年轻人元气激荡,动作快得眼花缭乱,刀法凌厉至极,每一刀都精准无比,仿佛死神手中的镰刀,收割着生命。
阚成脸色大变,眼中满是惊恐与愤怒,颤抖的手戟指那年轻人,声音颤抖道:“你……你们竟敢……”
话未说完,一截刀刃已从他胸口透出,阚成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嘴角涌出鲜血,身子歪歪斜斜地倒下。
他的眼中满是不甘与绝望,他是西凉尊贵的大皇子,将来要继承皇位的天可汗,至死都无法相信,自己竟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生命。
“做得好。”管平潮眸中闪过一抹赞许,面色依旧平静如水。
他看向那年轻人,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收刀归鞘,抱拳道:“属下骁骑统领,黎别。”
管平潮微微点头,目光深邃如渊,道:“黎别……可是叛出知行院的黎别?你的刀法,很不错!”
…………
血色残阳浸染秦州城头时,在大陈军轮番猛攻下,秦州终于沦陷。
夕阳下,陈帝望着城门上龟裂的古朴牌匾,扬鞭一指,万马奔腾,大地轰隆,整座城池仿佛都在他脚下震颤。
\"报——\"
马蹄声撕开血色暮霭,一名探哨滚鞍下跪,腰牌上「龙隐」二字还在泛着幽光。
“陛下,城南三十里发现西凉人马,约有三万之众,应该是从城中秘道逃脱!”
陈帝五指骤然收紧,狠狠攥住了手中马鞭,他胯下的踏雪乌骓马鬃毛炸起,打了个响鼻。
“传令凌问岳。”
陈帝声音不重,却让身后沸腾的人马同时噤声。
“率领西北大营前去截杀。”
鎏金战甲在夕阳下泛起血光,陈帝眼中似有星河流转:“记住,朕要的是片甲不留!”
旌旗林立飘舞,蹄声飒沓如雷,凌问岳率领大军策马冲过燃烧的麦田,鼻尖突然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铁锈味。
不是血腥气,而是某种更为阴冷恐怖的气息,仿佛千万把生锈利刃同时划过鼻腔,他猛地勒住缰绳,座下战马前蹄腾空,发出惊恐嘶鸣。
前方山谷中,地面震动,山崖崩塌。
五千铁骑从破碎的岩壁中冲出,黑色铠甲、黑色马甲、黑色长刀,马蹄裹胁着黑雾,甲胄上流动的暗红符纹如同活物,如同暗夜中的魔神,杀气腾腾,直冲霄汉。
凌问岳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些骑兵面甲下的双眼,竟泛着幽幽绿火。
\"放箭!\"
他振臂一挥,身后上万枚破甲箭蜂鸣射出,化作乌云压顶,却在触及黑甲骑军时迸发出点点火星,纷纷落地。
箭雨过后,那些鬼魅般的骑兵竟然毫发无损,就连马速都未减缓分毫。
凌问岳喉间泛起腥甜,他亲眼看见先锋营的重盾被敌方黑骑的黑色长刀劈开,如同薄纸般撕裂,连人带盾,被劈成两半。
更可怕的是,每杀一人,敌骑甲胄上的符纹就鲜艳一分,仿佛在痛饮鲜血……
五千黑骑如同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山崩海啸般冲了过来,尘土被马蹄扬起,如同黑色的烟雾,遮蔽了天空。
残阳的余晖透过尘土的缝隙,照在黑色甲胄上,他们的长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黑色的弧线,形成一道道诡异的光圈。
大陈军队严阵以待,前排竖起的玄铁巨盾被黑刃劈开迸出闪亮的火星,持盾甲士尚未发出惨叫,连人带甲已被符纹缠绕的刀光绞成血沫。
陈军无数长戟刺向黑骑,徒劳地发现竟然刺不破他们身上的黑色玄甲,而他们每次挥刀,锐利的刀锋如切豆腐般斩断长戟,穿透甲衣,身首异处。
数个方阵在黑骑的冲击下瞬间崩塌,士兵们惊恐地尖叫着,试图抵抗,但在这股黑色的死亡浪潮面前,他们的抵抗显得如此无力。
凌问岳攥着剑柄的指节发白,望着前方被黑骑撕开的防线,破碎的盾牌与断肢堆积成蜿蜒血溪,倒灌进龟裂的岩缝中,将褐红色砂石浸染成黏稠的猩红沼泽。
他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骑军,韩宗旺这位曾经的前大梁兵马大元帅,蛰伏十数年,竟然打造了这般匪夷所思的骑军,定图谋不小。
凌问岳大喝一声:撤——
无数陈军有条不紊地撤退,黑骑见陈军撤退,也不再进攻,只见骑军中缓缓走出两人。
凌问岳抬眼望去,赫然正是韩战和管平潮。
韩战道:“回去告诉你们家皇帝,秦州送给你们了,以秦州为界,你们不要再往西前进一步,不然……”
他哈哈大笑几声,元气冲天而起,震碎天空乌云,一指尸横遍野的陈军,豪气云天道:“不然的话,这就是你们的归宿!”
说完,和管平潮翻身上马,率领黑骑向西北疾驰而去。
残月升上中天,陈帝站在城头,抚摸着斑驳的城墙,手中捻起一块潮湿的苔藓。
十八年了……秦州,这座失去的雄城,终于拿回来了。
对于这座城,他的感情十分复杂,许多尘封的往事,随着那个人,一起葬在这里,不愿提起,不愿触及,却在午夜梦回时又时常想起……
\"陛下,臣……”
凌问岳噔噔噔走上台阶,打断陈帝的思绪,向陈帝禀报了黑骑军的情况。
陈帝将手中的苔藓碾成粉末,神色肃杀,沉声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居然得到了纵剑门的不传之秘锻造术,这就耐人寻味了……”
陈帝突然转身,玄色披风在夜风中翻卷如云,凌问岳猛然抬头,月光照亮陈帝半张面容,那双向来威严的眼睛此刻深邃如渊,倒映着天空中流转的星云。
凌问岳突然想起多年前汴梁之战,这位帝王也是这般神情,而后用三万诱兵葬送了大梁十万精骑。
当年凭此一役,令身为二皇子的赵昌在军中声名大噪。
\"传令给江南布防的龙骧军,东扬国的一举一动,即刻禀报!\"
陈帝手掌按上城墙箭垛,深邃的目光投向西南方向,那里似有血色星辰缓缓升起。
\"命朱雀营带着焚天弩边境布防,加快修筑秦州防御……马上派人将阚成的首级……送到武威城,他们的那位天可汗,一定很想念他的儿子……”
陈帝说完,举步登上城楼高台,仰望满天星斗,面如平湖,口中自语道:“难怪当初狮子大开口,居然要十万斗乌金矿石……你既然想要王座,那朕……便送你一场盛大的登基典礼。\"
夜枭的啼叫声划过夜空,陈帝目光投向无尽的黑暗,眸中仿佛映出幻象:血色狼烟中,五千黑甲骑兵正在吞噬西凉皇旗……
陈帝嘴角勾起冰冷弧度,这天下棋局,终究逃不过执棋者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