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长边说边观察着老太太的表情,身体微微前倾,试图从她的神态中判断是否理解,另一只手还不时地比划着,帮助老太太理解。
老太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神中仍带着一丝迷茫。身旁几人见状,赶忙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帮着解释科长的话。有的人眉头紧皱,双手在空中不停地比划着,努力组织着语言;有的人则神情焦急,语速飞快地说着,似乎生怕老太太不明白,还不时地用手拍拍老太太的肩膀,试图安抚她。期间,包括科长在内,只要发现他们解释得有些偏差,便立刻伸出手,轻轻打断,适时地补充几句。科长微微皱眉,认真地纠正着不准确的地方,一只手托着下巴,思考着更通俗易懂的表达方式,力求让老太太完全明白。
在众人齐心协力的努力下,老太太的眉头逐渐舒展,眼中终于露出恍然的神情。可她脸上依旧带着些许顾虑,微微咬着嘴唇,双手在身前不安地搓动着,满脸忧愁地望向科长,眼中满是担忧地问道:“都过去好几年了,那位法官还愿意帮我们开具生效文件吗?”
科长笑了笑,眼神中满是安抚与肯定,向前走了一步,轻轻拍了拍老太太的肩膀,另一只手在空中摆了摆,对老太太说道:“您放心吧,上次有个二十多年前的判决书,都顺利开到了生效文件。您这案子才过去几年,肯定能开出来的。”
科长说话时,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眼神坚定地看着老太太,仿佛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那温暖的笑容仿佛能驱散老太太心中所有的担忧。
在不动产登记中心那略显逼仄的空间里,压抑的氛围如浓稠的墨汁,肆意弥漫,将每个人都紧紧包裹。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仿若冬日里冰冷刺骨的霜华,毫无温度地倾洒而下,让整个大厅都沉浸在一片森冷之中。空调吃力地运转着,发出低沉且单调的“嗡嗡”声,仿佛一位垂垂老矣的病人,在艰难地喘息,却丝毫无法驱散空气中那黏腻又燥热的紧张感,反倒似为这剑拔弩张的局面添了一把干柴。
四周的墙壁沉默而冷峻地矗立着,墙上张贴的办事流程与规章制度,在这惨白灯光的映照下,散发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肃穆,仿佛一双双无形的眼睛,审视着大厅里发生的一切。
好不容易安抚好老太太,她那方才还如汹涌怒潮般难以遏制的激动情绪,在科长悉心的安抚下,终于渐渐趋于平静。科长轻轻握住老太太那微微颤抖、满是岁月沧桑痕迹的手,目光中满是关切与安慰,犹如春日暖阳穿透云层,为她送去丝丝温暖与力量,无声地示意她不必再忧惧。随后,科长身姿沉稳地缓缓转身,以一种沉稳而坚毅的姿态,正面朝向那位中年妇女。
此刻,科长的神色格外凝重,面容上写满了不容置疑的严肃与认真,他用一种既诚恳又不失威严的语调,郑重地说道:“抱歉,女士,经过全面、细致且严谨的核实,我们可以明确告知您,您的监护权已被依法剥夺。所以,从法律的严格界定以及严谨的程序层面来讲,您确实无权代表您的孩子处置这套房产。这并非我们无端刁难,而是法律的公正裁决,是为了维护每一个公民的合法权益,还望您能予以理解。”
听到科长这番有理有据、掷地有声的话语,中年妇女那原本嚣张跋扈到近乎癫狂、好似要冲破云霄的气焰,瞬间如遭一记重槌猛击,恰似被飓风席卷的残云,刹那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只见她眼中原本闪烁着的傲慢光芒,如流星陨落般陡然熄灭,那高高扬起、尽显骄横的下巴,此刻也如断了线的风筝,无力地耷拉下来。紧接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变脸之快,令人惊愕。她微微低下头,脑袋仿佛被无形的巨石沉沉压着,显得格外沉重。双眼迅速泛起一层红晕,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犹如即将决堤的洪流,蓄势待发。
她的眉头紧紧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那沟壑仿佛是生活苦难的烙印,藏满了无尽的辛酸与悲苦。嘴唇微微颤抖,恰似秋风中瑟瑟发抖的枯叶,带着悲恸欲绝的哭腔对科长说道:“领导啊,您是真真切切不晓得我家如今这水深火热、如坠深渊的艰难处境啊!我家孩子今年夏天马上就要高考了,这可是关乎他一生前途命运的关键转折点啊!可咱家现在穷得家徒四壁,一分钱都挤不出来给孩子交学费呀。孩子他爸又早早地撇下我们娘俩,撒手人寰,身边根本没有其他能帮得上忙的监护人。我这么做,实在是被逼到了走投无路、万念俱灰的绝境啊,就是一心想着卖了这房子,换点钱,好给孩子凑够上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啊!您说,我作为一个母亲,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因为没钱而错失改变命运的机会呢?我这心里,就像被千万把利刃同时绞割,比刀割还要痛上千百倍啊!您就行行好,大发慈悲,拉我们娘俩一把吧!您要是不帮我们,我们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呀!您就看在孩子还小,未来还充满希望的份上,高抬贵手,通融通融吧!”
说着,她缓缓抬起那只干枯粗糙、布满老茧的手,用衣袖轻轻擦拭着眼角,那动作仿佛在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积攒了多年的心酸与无奈,让人不禁心生怜悯。若不是之前亲眼目睹过她的蛮横无理,还真会被她此刻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所深深打动。
周围的人群原本还在低声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此刻却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瞬间安静下来。他们的目光在科长、中年妇女和老太太之间来回游移,眼神中充满了好奇、担忧与审视,仿佛在期待着一场扣人心弦的大戏继续上演。
大厅里安静得只能听到空调发出的低沉“嗡嗡”声,以及中年妇女略带哽咽的哭诉声,每一声都仿佛重锤一般,在这压抑得近乎窒息的空间里撞出沉闷而又沉重的回响,让人心头不禁一紧。
科长听后,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那微笑犹如春日里温暖和煦的阳光,既饱含着对她艰难境遇的理解与同情,又蕴含着一种沉稳而坚定的力量,仿佛能驱散这大厅里的阴霾。他轻轻点了点头,用一种语重心长、循循善诱的口吻说道:“这位女士,您说的情况,确实十分令人同情。在一般正常的情况下,产权人父亲去世之后,若无其他特殊情况,母亲的确是孩子理所当然的第一监护人。但关键的前提是,您的监护权没有被剥夺。其他人若想成为未成年人的监护人,必须通过法院指定监护人的判决,这一过程不仅手续繁琐复杂,犹如在荆棘丛中艰难穿行,而且需要遵循严格的法律程序,提供充分且确凿的法律依据,每一个环节都容不得半点疏漏。这一系列严谨的规定,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切实保障未成年人的合法权益,确保他们能够在一个公正、公平、合法的环境中茁壮成长。您作为孩子的母亲,想必更能理解这其中的深意,对吧?法律的存在,是为了保护每一个人,尤其是那些还未长大的孩子,我们都应该尊重并遵守法律,您说是不是?”
中年妇女一听科长这话,原本黯淡得如同一潭死水的眼神,瞬间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花,仿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深渊中,猛然瞥见了一丝若隐若现的曙光。她误以为科长有意偏向她,顿时觉得转机已然出现,心中那熄灭的气焰一下子又嚣张地燃烧起来。她不屑地斜着白眼,如同两把锋利的匕首,恶狠狠地刺向老太太,那眼神里满是轻蔑与得意,仿佛在向老太太耀武扬威地宣告自己的“胜利”。随即,她满脸堆笑,那笑容夸张得近乎谄媚,嘴角咧到了耳根,活像一朵盛开得过于艳丽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花朵。她讨好地对科长说道:“领导,您说得真是太对了,我就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呀,被生活逼到了绝路,才想出这么个下策啊。您一看就是心地善良、通情达理的好人,一定要帮帮我,救救我家孩子呀!我向您保证,以后一定本本分分,再也不给您添麻烦了。您就看在孩子前途的份上,高抬贵手,通融通融吧!您要是帮了我们,那可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们娘俩这辈子都感激您!我这孩子也懂事,以后肯定会好好报答您的恩情的。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那边的老太太一听,原本稍稍舒缓的面容,瞬间又被惶恐与不安彻底笼罩,仿佛一片突如其来的阴云,无情地遮蔽了阳光。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与焦急,犹如暴风雨来临前波涛汹涌的海面,翻滚着不安的巨浪。嘴唇微微颤抖,恰似一片在凛冽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树叶,急忙大声说道:“领导,您可千万不能听她胡言乱语啊!她根本就不是个负责任的母亲,之前对孩子不管不顾,就知道自己吃喝玩乐,把孩子丢在家里自生自灭。现在怎么可能是真心为了孩子着想!她就是想霸占房子,谋取私利!您一定要明察秋毫,千万别被她骗了呀!这房子可是她前夫辛辛苦苦为孩子攒下的,她怎么能这么狠心,为了自己的私欲,就毁了孩子的未来呢!”
科长赶忙笑着安抚老太太,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老太太的肩膀,那动作轻柔却充满力量,仿佛在为她注入一股镇定的力量,说道:“老人家,您先别着急,稍安勿躁,听我把话说完。”说完,他又将目光转向中年妇女,眼神变得格外严肃而专注,仿佛要透过她的表象,看穿她的内心深处。他继续说道:“但是,我仔细且全面地查看了产权人的信息,发现孩子再有一个多月就成年了。待他成年后,便拥有了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完全能够独立自主地前来办理卖房事宜,无需监护人代劳。这是符合法律规定以及正常办事程序的,也是对产权人合法权益的尊重与切实保障。您看,这样既不耽误孩子上学,也能确保房产处置的合法性与公正性,对各方都好,不是吗?等孩子成年后,他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和实际情况来决定如何处置这套房子,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成长和锻炼的机会,您说呢?”
科长稍稍停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中年妇女和老太太之间扫视一圈,接着说道:“况且,现在距离高考还有一段时间,而大学缴纳学费的时间则更为靠后。从时间规划上来看,完全来得及等产权人成年后再来妥善处置房屋。这样做既严格遵循了法律程序,又能全方位保障各方的合法权益,确保整个过程公平、公正、公开,没有任何漏洞可钻。您作为孩子的母亲,肯定也希望一切都能合理合法地进行,为孩子的未来铺就一条光明大道,对吧?您肯定也不希望因为一时的冲动,给孩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影响他的前程吧?您应该为孩子树立一个遵守法律、理智行事的好榜样,让他明白,任何事情都要通过合法的途径去解决,这对他的成长才是最有利的。”
此刻,中年妇女的脸色“唰”地一下涨得通红,犹如被熊熊烈火炙烤的猪肝,红得发紫,那颜色仿佛是愤怒、羞愧与不甘等多种复杂情绪交织而成的可怖色调。她紧紧咬着嘴唇,牙齿几乎要深深嵌入肉里,仿佛要以此来抑制内心如火山喷发般的愤怒与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