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禄,我这几天肚子不舒服。”谢天禄一下班,就看见了站在玄关等他的阿噗,阿噗见他回来就往他怀里钻。
阿噗连轴转拍了好几个广告,好不容易休息几天,但是越休息越难受。
他的肚子总是胀胀的,偶尔还会疼。
“肚子不舒服?找长寿看过了吗?”谢天禄关切地捧着阿噗的脸,问。
“找了,长寿爷爷说,没什么事。”阿噗瘪嘴道。
“阿噗,你具体是哪里不舒服?”谢天禄问。
“就小腹这一块,总觉得难受,但是又说不出来是怎么样的难受。”阿噗说。
谢天禄眉心突突地跳起来,他说:“你不会继承了你妈……”
“不可能!”阿噗立马反驳道:“我不可能会有这样功能,我没有孕囊!绝对不可能!”
谢天禄闻言也不知道该不该松口气,他揉揉阿噗的头,他说:“你自己都是一团孩子气,没有也好,不过以后还是要做好防护……”
阿噗脸一红,他说:“大白天说荤话!臭不要脸!”
谢天禄笑起来,他说:“你第一天认识我?”
阿噗推了他一把,而后说:“我不舒服你还笑得出来!我要去找白泽叔叔给我看看!不理你了!”
“我陪你去吧。”谢天禄说。
“不要,不理你了,不想和你一起去。”阿噗说着就钻进了自己劈开的空间,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跑。
谢天禄无奈笑笑,还是缓步跟上了。
昆仑之墟。
“一个个的,三天两头往我这跑,我很闲吗?”白泽又和烛九阴在下棋,他看见两人来,头也不抬。
“阿噗说,他最近不舒服,所以来找你看看。”谢天禄率先开口道。
“不舒服应该找长寿,白泽治病救人那三脚猫功夫,你们也信得过?”烛九阴用爪子点了点棋子,白泽帮他吃下,闻言佯装难过:“好过分啊,烛龙,你的命可是我保下的。”
烛九阴眯起眼睛,他说:“你都能把我治好,那说明我命不该绝。”
白泽哼了一声,也没有反驳,抬眼去看一边面色红润的阿噗,他道:“恭喜啊,天禄。”
谢天禄:“?”
阿噗:“?!”
“不会吧?!”烛九阴闻言棋子没衔住,啪嗒掉落,他瞪大了眼睛,语气震惊。
“想什么呢,我是说,有好事要发生了,提前恭喜一下天禄,可没有说其他哦。”白泽眯起眼睛笑,那副狡黠的模样一看就是故意的。
“你这让人误会的能力,简直了。”烛九阴不禁吐槽。
“什么样的好事?”谢天禄追问道。
“阿噗不舒服是吧,在昆仑呆两天吧,呆两天就好了。”白泽不答,他看向阿噗,笑得意味深长:“刚好,算算时间,凤凰他们应该也要醒来了。”
谢天禄蹙起眉,正要说自己也要待在这,白泽就下逐客令:“天禄,你可以走了,过几天来接阿噗就好了。”
“我一定要走?”谢天禄问。
“你确定不走?你不是还有个很重要的收购计划吗?”白泽拿着棋子敲了敲烛九阴想要作弊的爪子,他扭头说。
“我讨厌你们这种会算的家伙。”烛九阴作弊失败,他哼哼唧唧地说。
白泽拿棋子敲敲他的脑袋,他说:“这是你这个月第三十一次想作弊了,还不长记性呢。”
谢天禄那一边,阿噗和他说没关系,让他回去了。
就这样阿噗留在了昆仑之墟。
阿噗还以为白泽真的会帮他治病,没想到,他留在昆仑只是为了帮白泽带烛九阴。
“烛龙伯伯,你不要趴在我脑袋上睡觉了!很重!我都落枕了!”阿噗已经在昆仑之墟待了三天了,白泽不知道有什么事去了,这几天都是他带着烛九阴。
烛九阴趴在阿噗脑袋上哼了一声:“白泽从来就不嫌弃我,你们年轻人就是娇气。”
阿噗叹气,认命地带着烛九阴去晒太阳。
白泽说,每天起来后要带着烛九阴去晒太阳,然后泡药浴,再陪烛九阴玩,再泡药浴,送烛九阴去月亮底下吸收灵气,再睡觉。
麻烦死了。
也不知道白泽叔叔怎么坚持了一百年的。
阿噗想。
可能是这几天都没休息好,然后又一直不怎么舒服,今天阿噗抱着烛九阴躺在摇椅上晒太阳,晒着晒着就睡着了。
烛九阴也趴在阿噗膝头蜷成一团,睡了过去,他的身上发出淡淡的红色光芒……
阿噗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揉揉眼睛,确认自己到了丛林里,试探地喊了一句:“烛龙伯伯?”
阿噗站起身来,左顾右盼地往前走,很快他拨开一片草丛,就看见了一条长河,而河边蹲着一个人。
那人一头墨色的长发,有一双格外勾人的,微微上挑的狐狸眼,鼻尖有颗淡淡的红痣,唇线很淡,看上去有点难过还有点愤懑,他手里拿着一个红蓝拼色的玉环,想得很入神。
“谢天禄?”阿噗隔老远就认出了这人,他惊呼道。
那人闻声回头,看见了阿噗,有一瞬间的诧异,而后道:“凤凰?”
“不对,你不是凤凰。”那人仔细打量了一番阿噗,他蹙起眉,他道:“你的眼睛更像是……你是谁?你为什么管我叫谢天禄?”
阿噗快步走到那人身边,他说:“我还想问你为什么在这呢?”
“你和我很熟?”那人站起身,他道。
阿噗怔了一瞬,忽地觉察出不对。
谢天禄的瞳色是比较浅的黑色,有点偏向灰色的那种,但是面前这个人的瞳色是正常的黑色;而且谢天禄鼻尖是没有红痣的,眼尾上扬的弧度也没有这么张扬。
这个人,是谁?
“你模样像凤凰,眼睛却和混沌几乎是一模一样,你该不会混沌和凤凰的私生子吧?凤凰玩这么大?背着应龙搞上混沌了?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那人围着阿噗看了一圈,他说:“还有你身上的气息,和混沌那股凶恶劲简直不要太像。”
“你说什么呢!我可是我爸妈正常谈恋爱正常结婚生下来的!你才是私生子!快说!你是谁!为什么要用谢天禄的样子骗我!”阿噗闻言有点气恼,大声道。
“谢——天禄?”那人没有在意阿噗的话,但是却捕捉了到那个名字,他问:“你说的这个谢天禄,是貔貅天禄吗?”
“关你什么事?!快说!你是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阿噗大声道。
“我啊,我就是貔貅天禄啊。”那人笑着,一脸狡黠,和谢天禄冒坏主意的时候简直有八九分相似,只是这个人看起来更加孩子气一点。
“胡说!你怎么可能是……”阿噗刚要反驳,大脑忽地反应过来,他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不可思议道:“你是辟邪?!你不是……你不是……”
“啊呀,被认出来了,没意思没意思,我和天禄有那么好分辨嘛。”辟邪哼了一声,不满道。
废话,很不一样好嘛?到底谁那么瞎会认不出来啊!阿噗在心里吐槽。
“你……还活着?”阿噗仔仔细细确认了一番这人还活蹦乱跳着,他问。
“怎么还有人上赶着咒人死的。”辟邪道:“凤凰混沌就是这样教你的?”
阿噗也顾不得为什么辟邪死而复生了,他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他说:“你什么意思!”
辟邪笑着没有说话,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阿噗,而后道:“喂,小孩,你从哪里来?听你的话,感觉你不是这里的人。”
“这里?”阿噗蹙起眉,也发现了端倪,他根本不知道这是哪,而且辟邪还活着,他试探问:“你知道补天之役吗?”
“什么什么?我听不清,你说什么?”阿噗的话落在辟邪耳朵里像是噪音,他蹙起眉他问。
“我说补天之役!”阿噗大声道。
“什么?!叽里咕噜说什么呢?”辟邪蹙得更紧了。
阿噗有点错愕,辟邪听不懂他说的话?
那是不是意味着……
阿噗扭头去看天,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丫的穿越了!穿到辟邪没死的时候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是不是……
他有可能救下辟邪!
“你看什么呢?那边是——不周山?不周山怎么了?”辟邪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看见了高耸入云的不周山。
“辟邪!我和你说!我是从很久很久以后来的!我叫阿噗,是凤凰和混沌孩子,是谢天禄,也就是你弟弟未来的爱人!”阿噗激动地抓住辟邪的手,他眼睛亮亮地说。
“很久很久以后来的?”辟邪笑起来:“我说你怎么看着不像是我们这里的人,衣服奇奇怪怪的。”
阿噗连连点头。
“你刚刚说,谢天禄?天禄以后决定姓谢了吗?”辟邪说。
“是,他以后姓谢,赚了很多很多钱。”阿噗说。
辟邪啊了一声像是有点意外天禄会开始挣钱,他笑:“看来以后天禄也被我说服了,果然挣钱才是对的,不过……”
辟邪又上上下下把阿噗打量了一番:“他眼光不错,看起来也把你养的很好,啊呀,你告诉我我以后是不是也找了个好看的爱人?”
阿噗张着嘴没有说话,但很快又笑起来:“嗯,特别好看,而且还会挣钱。”
辟邪笑起来,他说:“我就知道我不会比天禄差嘛,不过谢辟邪不好听,我以后可不要叫这个。”
阿噗也笑,他说:“好。”
“我和你说,天禄现在可不讲理了,你以后要好好教育他一下!我就是把并蒂石头拿过来打算给他做个玉环当惊喜,结果他居然凶我说我偷他东西,还是说我总是说话不算数,欺负他,还说不要我当哥哥。你一定要替我好好教训他!”辟邪说着,有点小人得志,他反复叮嘱:“一定要哦,小阿噗。”
“他就是这样啦,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教训他的。”阿噗说着笑出了眼泪,他道。
辟邪还欲说什么,忽地一阵地动山摇,而后不周山就那样倾斜着倒塌下去,天空轰然破洞。
两人都被吓呆了一瞬,而后辟邪像是想起什么,他说:“遭了!天禄!天禄还在不周山!”
他说完就要往不周山跑。
阿噗也想起来了,他记得辟邪就是从这里开始走向死亡的,他连忙道:“我……我也去!我去帮你……”
阿噗刚要跟上,但是他发现自己的手开始透明了,眼前不断涌上雾气,辟邪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问道:“你怎么了?”
辟邪的声音像是隔着很远传过来的似的,让阿噗听不真切,阿噗喊:“辟邪!你听我说,你不能去不周山!你会死掉的!我们可以想其他办法救天禄,反正你不能去,辟邪!天禄不能失去你!”
辟邪听得有些费劲,他说:“你说什么?”
“辟邪,天禄不会死的,他活到了很久以后,你也要活到很久以后。”眼前的雾气越来越重,阿噗挣扎着喊道,急得几乎要哭了。
明明马上就可以救下辟邪的!明明只差一点!他不要回去!他不能回去!
谢天禄不能失去辟邪!不可以!
阿噗拼命地挣扎着,但是还是逐渐被雾气吞没。
辟邪像是听不太清,他看阿噗那样皱起眉,他说:“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看样子你要走了吧?”
辟邪说着把手上的玉环戴在阿噗手腕上,他说:“对了,这个你帮我交给天禄吧,我怕这次过去损坏了,他又要闹我了,我走了!天禄等不了!小阿噗,未来见!”
“不行!辟邪!你回来!”眼前的雾气越来厚重,几乎让阿噗看不清,眼前的最后一幕是辟邪义无反顾转身离开的背影,无力感遍布百骸,眼泪悄然滑落。
为什么要他来到这里又那么快地离开呢?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辟邪……不要去……不要死……”阿噗眼前一黑,坠入了黑暗。
……
昆仑之墟。
“唔……”阿噗觉得脑袋特别重,脖子也特别酸,好像有什么压着他一样。
阿噗迷迷糊糊地伸手,摸到一片光滑坚硬的鳞片,他费力地睁开眼:“烛龙伯伯,你好重啊,我不是说了不要在我脑袋顶上睡觉吗?”
烛龙被阿噗拽下来,哎呦一声,不满道:“胡说,我天天这样在白泽头上睡觉,他从来没说我重!你……阿噗,你哭了?”
阿噗闻言有些奇怪,他摸了摸眼角,发现眼角一片湿润,他有些奇怪:“我哭了?”
“做噩梦了?”烛九阴爪子在阿噗脸上摁了摁,像是安抚他问道。
“好像是做了个梦……”阿噗忽地觉得有点头疼,他好像记得自己见到谢天禄,好像又没见到。
难道是和谢天禄分开几天太想他了?想到哭了?
阿噗扶着脑袋,怎么都想不起来,但是烛九阴却眼尖地看见了他手腕上的玉环,他说:“阿噗,你手上这是……”
阿噗这才把手拿到面前看了看,看见了那个色泽质地都上佳,红蓝拼接的玉环。
玉环比他的手腕大一圈,戴在他手腕上显得有些不合适且突兀。
“这是……”阿噗脑中忽地闪过一幕什么,但是他没有捕捉到。
“这是辟邪留给天禄的玉环!阿噗!你把玉环凝炼出来了!”烛九阴确认了,他嗅到了上面属于辟邪的气息,兴奋地手舞足蹈。
“啊?”阿噗有点愣神,像是被喜悦冲昏头脑了。
“哎呀,什么事这么高兴啊?”白泽也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他听到烛九阴的声音不禁道。
“白泽叔叔我回去了!”阿噗猛地起身,抓着烛九阴往白泽怀里一塞,立马就往家赶。
烛九阴被阿噗这一塞弄得有点头昏,他窝在白泽脖颈处,语气焉焉:“白泽我头晕,还有阿噗说我重。”
白泽笑而不语,用手摩挲着烛九阴的后颈。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了凤凰的声音,他道:“我好像听见了阿噗的声音,阿噗来了?”
白泽回头只见夫夫两站在那,他笑道:“嗯,不过又走了。”
凤凰颇为可惜地叹了口气,他说:“什么事跑那么快?就不能等等他妈我?孩子大了,连和妈妈说两句话都不愿意了。”
“不听话揍一顿?”混沌道。
“我说笑的。”凤凰反手摸了摸混沌的脸。
混沌低头亲了亲凤凰:“好吧。”
烛九阴把头埋在白泽肩头:“简直没眼看。”
白泽笑着嗯了一声。
……
“谢天禄!谢天禄!”阿噗一进家门,就大声喊人。
“不在家?”阿噗不禁皱起眉,又要往外走,结果远远地听见谢天禄道:“家里怎么没关门?”
阿噗呆在原地,果不其然下一秒谢天禄出现在门口,他看见阿噗,不禁道:“阿噗?”
“谢天禄!”阿噗三步并作两步扑到谢天禄怀里,谢天禄连忙接住他,他有些奇怪:“这是怎么了?三天不见这么想……”
谢天禄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阿噗举起了那个玉环,阿噗眼角含着泪,笑着道:“你看,玉环!谢天禄!玉环!”
谢天禄呆了很久,才伸手去碰那个玉环,玉环上属于辟邪的气息扑面而来,而后他的脑海里出现画面——
“你刚刚说,谢天禄?天禄以后决定姓谢了吗?”
“我就知道我不会比天禄差嘛,不过谢辟邪不好听,我以后可不要叫这个。”
“小阿噗,未来见。”
阿噗看着谢天禄愣住了,忽地有点紧张,以为是自己凝炼出问题了,还没张口,就听见玉环发出辟邪的声音——“天禄,我是哥哥,如果你还认的话。”
两人齐刷刷愣住,良久谢天禄眼角有了泪花,他笑起来说:“嗯,好久不见,辟邪。”
玉环缓慢地浮起落到了谢天禄的掌心,而后玉环上空凝出一只小兽。
是两角的辟邪。
“瞧啊,我做的礼物很棒吧,天禄一定哭鼻子了吧?哼,活该,叫你凶我。所以我说啊,我才不是小气鬼,天禄才是小气鬼。”虚影小兽气鼓鼓地说。
“是,我是小气鬼,对不起,对不起哥哥。”谢天禄强忍着眼泪,他努力笑着说。
“不过啊,天禄是小气鬼也没关系,我会永远爱天禄,因为我们是兄弟嘛。注明,这句话是真的,我可不会在这种事情说谎。”虚影辟邪说。
“我知道。”谢天禄答道。
“让我想想啊,还要说什么……嗯……还有就是,天禄啊,以后我们姓谢好不好?你总觉得姓这个不好,姓那个不好,所以拖了很久都没取上名字。可是我觉得姓谢很好啊,谢天禄一听就很好听,教我做玉环的那个婆婆就姓谢呢,虽然谢辟邪不好听,但是没办法嘛,我们是兄弟,都姓谢才对呢。”
“好。”谢天禄答。
“还有还有……下次不许再说不要哥哥了,很伤人好不好?你道歉!”
谢天禄垂着眼说:“好,我道歉,对不起,辟邪。”
“最后的最后,天禄,你要和我复述一遍——辟邪才不是坏哥哥,辟邪是最好最好的哥哥!”
“辟邪才不是坏哥哥,辟邪是最好最好的哥哥。”谢天禄如影像一般复述了一遍。
“复述十遍!给我永远记住!不许忘了!”虚影小兽大声道。
“辟邪才不是坏哥哥,辟邪是最好最好的哥哥……辟邪才不是坏哥哥,辟邪是最好最好的哥哥……辟邪才不是坏哥哥……”谢天禄听话地复述着,虚影慢慢散去,两滴泪落在玉环上,谢天禄仍旧复述:“辟邪是最好最好的哥哥……”
阿噗看到这里也红了眼眶,他张开手抱住谢天禄,将其摁在自己肩头。
谢天禄浑身都在抖,他一遍遍复述着,很快阿噗感觉到肩头一片濡湿。
阿噗轻抚着谢天禄的背脊,一遍又一遍,两个人就这样相拥着,夕阳落进来,落在谢天禄的发丝上像是辟邪的最后告别。
恍惚中,两人都听见了那句告别——
“再见了,天禄。”
太阳西沉了。
夜是流泪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