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远抿唇没说话,不知道怎么和他说。
林之御问:“是不是陆氏出什么事了?”
“没有。”江怀远还是决定和他说实话,道:“承先过年陪应夏回长沪了。”
果然,他说完后,林之御神情明显一滞,好久都没缓过来。
许久后,江怀远才听到他说:“挺好的,承先这几年人靠谱了很多。”
“他们俩若是能走到一起,也是好事。”
“但愿你是真的觉得是个好事。”江怀远叹了口气,道:“我本以为能吃到你俩的喜糖的,谁知道阴差阳错,你们竟是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之御,你是真的放下了吗?”
林之御摸着手上那枚钻戒,是六年前求婚时,买的那对情侣钻戒。
他一直带在手上,而应夏的早就扔了,但被他珍藏着。
“我放不下,可我和应夏只能这样了。”
“她若是真能和承先走到一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承先性格比我好,比我会疼人,应夏不会受什么委屈。”
江怀远安慰他,“你要真能这么想,就好了。”
“可你看看你的身体,都成什么样了。”江怀远看着他手腕上那些杂乱的伤痕:“你这样子下去,我看你都活不过明年。”
“之御,听我的。去找之前的心理医生看看,这么熬下去不是办法。”
林之御收回手,把袖口拉下去,说:“不碍事。”
活着何尝不是一种煎熬,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江怀远语气沉重,道:“心理疾病也是病,自残早晚会变成自杀,你这症状和你青少年时期差不多,你别不当回事。”
“我给你找最好的心理医生,一定能治好的。”
“没事。”林之御轻声说:“撑到几时算几时吧,总归比前几年争权夺利的生活好,起码我现在还有时间浇浇花。”
江怀远见他实在固执,只好退而求其次,说:“你身边也没什么照顾的人,你一个人待在英国,让我怎么放心?你好歹安排些保镖,出什么事了他们还能送你去医院。”
“我喜欢清静,如今一个人也挺好。”林之御声音平淡,像是毫无任何生机的样子,一点情绪都没有,平静的不像是一个患有严重精神疾病的人。
那天无论江怀远说什么,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不起任何效果。
他没办法,只好回国后自作主张的联系了之前的一位同学,定期过来给林之御做下心理疏导。
可那位心理医生每次连别墅门都进不去。
林之御似是铁了心的求死,一点外界的关怀都不接纳。
他觉得死是一种解脱、一种馈赠。
熬不下去那天,平和的自杀何尝不是幸事。
所有人都恐惧死亡,只有他,从十二岁那年起,就没怕过死亡。
往后所有努力与疾病抗争的时刻,支撑下去的信念是替母亲和大哥报仇。
再后来,想在这世上活下去,是因为想和应夏结婚,想和她度过余生。
他在无数个白天里装作正常人的样子,在应夏面前也伪装成温文尔雅、有礼有节的谦谦君子。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正常,一点也不正常。
他经常担心自己在应夏面前装不下去,下一秒就要发疯。
果真一年多前,真的发了一次疯。
如今仇也报了,应夏也不爱他了。
信念不存,自是没什么支撑下去的必要了。
顺其自然陪着这满园白玫瑰,用血将它们由白色全都一朵朵染成鲜红色,多好看。
林之御拿着刀划过手腕,将滚烫鲜红的血滴在白玫瑰里,看着它一点点变成赤红色,一点也不觉得疼似的,温柔的笑了笑。
如今这样,总算有时间做回真正的自己。
不必在权力场上周旋,不用算计人心,不用再伪装下去。
应夏是幸运的,没和他走在一起。
多幸运。
他不配得到她的爱。
他就该为这一片白玫瑰花海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