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和张静姝的婚期将近,张耀祖一行人也接亲回来了。
张平整日里忙着试婚服、筹备婚礼诸多事宜,每天都是忙得热火朝天,回家后便倒头就睡。
李氏看着日渐忙碌的张平,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对张二牛说道:“前两个月,平儿一直都沉浸在悲伤之中,如今这几日筹备婚期,终于看到了他的笑脸,我心里啊,也算是放下了一些。”
张二牛点头揽着李氏的肩头轻拍,“嗯,平儿长大了,咱就盼着他和静姝能恩恩爱爱,平平安安的。”
六月初八,黄道吉日,天公又作美,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天还未亮沈静姝便起身,沈夫人特地找了一位颇有福气的老妇人为女儿梳妆。
老妇人先为沈静姝绞面,细细的丝线在沈静姝的脸上刮过,疼的她直吸气,刮掉了那些细小的绒毛,象征着新娘告别少女时代走向成熟。
接着为她描眉扑粉、涂上红艳艳口脂。
沈静姝换上婚服,看着镜中的盛装打扮自己,仿佛不认识了。
原本沈静姝的长相就极为出众,眉如远黛,眸似秋水,琼鼻挺翘,朱唇不点而红。
经过这番精心装扮,更是明艳动人,一身大红的婚服映衬着她白皙的肌肤,如墨的长发盘起,仿佛从画中走出的仙子,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到了吉时,接亲的队伍也来了,古时人接亲娘家人都是要好好为难一些新郎的,好叫新郎知道娶媳妇的不易,这样才会倍加珍惜。
作为第一道门的娘家人施颐兼张平的好友,施颐见他满面春风而来,心中亦为其欢喜,稍作阻拦便笑着放他入内。
张平感激的对他点了下头,“好兄弟,大恩不言谢。”
施颐轻捋衣袖,微笑颔首道:“晏卿,表妹温柔善良,知书达理,你定要好好待她,莫负了这深厚情谊,要不然就算咱俩多年兄弟情分,我也绝对不会轻饶于你。”
张平郑重应声,便走进内院。
内院的妇人看到张平一行人,不禁惊讶道:“这么快就进来了?外面的人想必也是意思意思一下罢了。但我们这里,可不能便宜了新郎官。”
几位妇人相视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一位身着蓝色衣裙的妇人上前一步,扬起下巴道:“新郎官,今日你想接走新娘,可没那么容易,新郎官六元及第,想必文采定是顶好,虚得做一首催妆诗,若是作得好,方能继续前行。”
此言一出,周围的妇人纷纷起哄。
“对呀,新郎官,快作诗,让我们也见识见识这六元及第的大才子的风采。”
“是啊,新郎官,做的好才能娶新娘呢!”
张平笑了笑拱手道:“既如此,张某献丑了。”
他略一沉思,缓缓吟道:“霞照烛膏烬,黻帐影依稀。飞花塼子纤小,奁匣刻蔷薇。簪遍搔头窈窕,无价双鬟珍宝,何厌却尘犀。香絮拂铅粉,广额寿阳梅,狭邪外,夹毂处,屡相催。鹊桥银汉,欲来鸾凤玉箫吹。丽质天然自出,钿朵无庸尽饰,对镜弄妆迟,留着蛾眉淡,描画倩人为。”
注:《赋催妆》——穆修
妇人们都是达官贵人的家眷,通些诗墨,自然能听出这诗中的缱绻之意与美好祝愿。
屋里丫鬟瞧着自家羞红了脸的姑娘,轻声说道:“姑娘,这吉时也快到了,可莫要再耽搁了。”
沈静姝垂首,娇羞之态更甚。
另一位妇人也开口道:“是呀,新娘子准备准备,可不能误了这良辰吉日。”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把盖头给沈静姝盖上,随后有人上前打开了门。
张平大步走进屋里,一眼便瞧见坐在床上盖着红盖头的沈静姝。
他看不见沈静姝的脸,几年不见,不知她如今模样如何。
心中暗想,盖头之下的她,到底是新嫁的欣喜多一点,还是即将离别父母的伤心多一点。
但无论如何,张平在心中暗自发誓,他都会对她好,一生一世。
张平笑了笑,温声对着沈静姝说:“静姝,我来娶你了。”
沈静姝听着这温润的声音,心不自觉地跳了跳。
她点头回应,虽隔着盖头,张平却似能看到她的羞涩与欢喜。
旁边的丫鬟适时递上红绸,张平接过红绸的一端,另外一端放在沈静姝手中。
新郎翻身上马,身后是八人抬的大轿。铜锣声清脆响亮,炮竹声震耳欲聋,迎亲队伍热闹非凡。
迎亲的队伍沿途有人撒着用油纸包着糖,引得小孩们欢快地跟在后面。
不时还有人说一些讨喜的话,
“新郎官长得如此英俊潇洒,新娘也肯定是闭月羞花,属于两人天作之合。”
“三年抱俩,五年抱仨,愿官人跟娘子恩爱一生,幸福永远!”
这话引的张平往那边瞧了去,对方见张平看来,更是起劲,又说了一些雅俗共赏的讨喜话,发喜糖的小厮也是机灵,拼命的往那人怀里塞了好些糖果,装都装不下。
周围的人看到这番场景,更是卖力的说着讨喜的话。
花轿来到六元府,府外早就人满为患,个个都伸长脖子,翘首以盼,等着新娘到来。
张平翻身下马来到花轿前,按照习俗,他需踢轿门以迎新娘。
轻踢轿门三下,寓意着今后的生活幸福美满。
他握住红绸的一端,引着沈静姝步入院门来到正厅,张二牛和李氏早就坐在堂上。
在众人的见证下,张平和沈静姝拜过天地高堂,最后夫妻对拜,礼成之后,在一片欢呼声中,张平牵着沈静姝送往洞房。
沈静姝坐在喜床上,屋里人也不多,围着的都是与张平关系亲近的女性长辈,大家都想要看看新娘子的容颜。
喜婆在众人期盼下,笑着拿起喜秤,“秤心如意,称心如意哟!”
张平会意,伸手接过喜秤,轻轻一挑,盖头滑落,露出沈静姝娇艳动人的面容,张平一时看呆了。
沈静姝看着张平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似有羞涩,又似有欢喜。
张平这才回过神来,觉得这眼神似勾子一般,心里一热,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好生嘱咐她先休息着,便前往外屋待客。
众人格外热烈,敬酒之时更是生猛。
张平深知此刻并非与他们拼酒之时,奈何盛情难却,喝了几杯掺水的假酒后便“醉”倒了,众人见状赶忙将他扶起,送进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