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万?”
不花闻言一愣,下意识问道:“你的消息可准确?”
“准确。”许满仓点头:“兄长应该也看到了我在山坡上修的斥候营地,这样的营地不光这边有,北边也还有三个。”
“这些消息都是我的斥候探查得知的。”
“那些北境人就驻扎在之前巴尔思的领地上,离这里最多也就两天的路程。”
“不花兄长。”
说着,许满仓又看向不花,语重心长道:“现在他们知道我在林子里,部族人口也不少,还能起到一个牵制的作用,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贸然大举进攻。”
“如果我走了,西边没了掣肘,北境人一定会集结所有的力量冲击兄长你的部落,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况且,部族迁徙也是个问题,我的部族虽然人口不多,但也有数万人。”
“这么多人集结,移动,动静肯定消不了,一定会被北境人发现的。”
“若真被他们发现了,出兵半路拦截,又怎么办?”
许满仓一连给不花抛出了几个问题,让不花眉头紧皱。
他自然是不可能告诉许满仓王庭的布置的,也不可能告诉许满仓和林去了他的领地,正准备和北境人交涉。
但许满仓说的问题也的确存在。
北境人的战力不花也十分清楚,如果哈只儿部附近真的有数万北境巨鹿骑兵,那就凭他手里这三万人,可真不一定是对手。
至于其他的,不花一时间还想不明白,但下意识就觉得许满仓说的有道理了。
消息误差,不花根本不清楚许满仓重新收拢了屠各部的族人,更不知道那些屠各部的战士几乎完好无损的并入了哈只儿部。
他以为许满仓手里至多不过几千人,又是在西边边境,生活困苦,什么都没有,不会有太强的战力。
尤其是许满仓表现的没有任何攻击性,不花自然而然的就认为许满仓没有反叛之心了。
想反抗王庭,或者和北境人勾结一处了,许满仓敢一个人来他不花的身边,那不是找死吗?
于是,不花现在考虑的已经不是许满仓愿不愿意回王庭的事了,而是有北境人在,哈只儿部能不能安全的撤出来。
他甚至认为北狄王拓跋凌早就看穿了这些,这点才是拓跋凌给他的真正考验。
而且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为什么打一个小小的哈只儿部,王庭要给他三万骑兵?这不是大材小用吗?
原来问题出在这,带回哈只儿是假,和哈只儿合兵一处,想办法在后面攻破北境人,才是真。
想到这些,不花的脑子有些疼,同时也觉得有些纳闷。
当初拓跋凌给他命令的时候说的很清楚,说让他拿下哈只儿部。
现在看来事情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人家哈只儿愿意回王庭,只是担心部族会被北境人灭了,故此才一直拖着的。
那拓跋凌为什么不直说,而是让他自己去想呢?
看到不花陷入沉思,许满仓就知道自己的策略起作用了。
那个喏奔能用阳谋治他,他同样也能用阳谋反制。
办法也很简单,北境人就在北边,而且的确集结了很多人马,在消息不畅通的情况下,各种猜忌都会有的。
只要许满仓本人表现出足够的谦卑,把戏演好了,矛盾自然就能从哈只儿部转移到北境人身上。
许满仓不知道拓跋凌给了不花什么命令,但有一点他是确定的。
拓跋凌肯定是让不花带自己回去,至于手段,就要不花自己决定了。
不花久久不语,许满仓也没着急开口,而是观察着大帐的布置。
目光扫过门口,正好看到乌赤泰低头进来,两人的视线瞬间对在一起。
乌赤泰目露疑问,许满仓却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
许满仓不确定乌赤泰能不能看懂,后面的事,他也只能随机应变。
“不花殿下,哈只儿殿下。”
乌赤泰进入大帐,分别朝不花和许满仓行礼,不花这才停止沉思,朝乌赤泰笑道:“哈只儿老弟来了,你和他是故人,所以叫你也过来。”
“一会儿设宴款待哈只儿,你要多和他喝几杯,你的小女儿已经是哈只儿的人了,你也算哈只儿半个老丈人不是?”
乌赤泰的面色变了变,但还是笑着点头,又朝许满仓行礼,而后才在不花身边坐下。
不花的很多言辞让乌赤泰很不舒服,就比如娜仁托娅是许满仓女人这句。
娜仁托娅和许满仓的婚事是拓跋凌定的,虽说没有婚礼,但也算正常的嫁娶。
可在不花嘴里,好像是他刻意把女儿送过去让人享用一样,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乌赤泰坐下后,还没等不花开口,岗达尔便进来了。
这个中年的北狄汉子到了近前,低声对不花说宴席准备好了,要不要现在开始。
不花笑道:“好,把美食都端上来吧,再叫几个美女,奏乐,起舞。”
“尊令。”
岗达尔点了点头,转身下去了。
听到这话,许满仓却双目微眯。
他从未听过行军打仗还要带美女和乐队的,不花如此领兵,麾下的将士能有战斗力吗?
很快,十几个随从鱼贯而入,前面的人搬着小桌,后面的手中都捧着精致的盘子,分别给几人摆放好了丰盛的食物。
许满仓看了一眼,羊腿、炖肉甚至还有新鲜的水果和酒水,一应俱全。
这里可是荒郊野岭,不花才刚刚在这里扎营,就能享受这样的美食。
由此可见,不花的三万部队中,必然有一部分是专门伺候他的,负责他日常的饮食和享受。
还真是王子做派,高高在上。
“哈只儿老弟,尝尝这羊腿。”
不花拿起盘子里的小刀,一边割着羊腿上的肉,一边朝许满仓笑道:“这是王父给我的,是在王庭烤好之后带出来,热一热就能吃了。”
“这荒郊野岭的,也只能吃点这些了,你别嫌弃。”
“这已经很好了。”
许满仓抿嘴笑了:“如此丰盛的宴席,我没吃过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