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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老人来说,加央的父亲就是他的孙子,一个老人失去孙子,一定会十分痛苦,听说我看到了加央父亲的灵魂就跟在加央的身旁,想要问问也很正常。

可是老人的问题却让我有些摸不到头脑:“你说开着车全国到处旅游,那去过京城没有?”

“啊?!”我心中奇怪,怎么会问这个问题,不过嘴上还是答道:“去过啊,肯定去过的。”

老爷子闻言,一双眼睛立刻亮了,目光炯炯的看向我:“那你有没有见到伟人?伟人有没有跟你说什么鼓励的话?”

老爷子说完,还特意放下筷子,朝着堂屋正中央挂着的伟人像拜了拜,一脸的虔诚。

“啊?!”我不由得懵了,这是怎么回事?

就算藏区的消息很滞后,也不至于滞后了48年吧?

“咳咳咳……”加央的爷爷正在喝水,一下子被呛到了咳嗽起来,他奶奶赶忙给他拍背,加央的曾祖父也被转移了注意力,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儿子。

加央赶忙放下手中的碗筷,跟中年民警一起拉着我出了客厅:“季兄弟喝多了想上厕所,我带他去上个厕所。”

我整个人都是懵的,已经被加央他们两个拉着出了堂屋,去了院子里的角落里。

“兄弟,这个事情你要配合一下,我们一起圆个谎。”加央郑重的说道。

“什么谎?”

“就是关于伟人的。我太爷他一直认为伟人还活着,所以才会那么问你。”

“啊?!这……”

“这个事情说起来有点麻烦,你们内地人是无法理解我们藏区这边对伟人的情感的,特别是经历过解放前的老一辈,他们认为伟人就是菩萨的化身,一直在守护着人间。”加央说着,眼圈就有些红了。

“这……”我也有些感动,心情有些澎湃,可总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已经半个世纪过去了,藏区的老人们居然还那么坚定的认为他还活着?这有些超乎我的认知了。

“你们不知道我们藏区在解放前过的是什么日子,所以不能理解老一辈的那种情感。听过阿姐鼓那首歌吗?”加央问道。

“听过,也知道背后的悲惨故事。”

“我太爷的姐姐,就是个哑巴……”加央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了香烟,点燃一根,狠狠的抽了起来。

我的心也是猛然一揪,也掏出香烟抽了起来。

有些事情对外人来说只是故事,但是对当事人的家庭来说,那就是永远不可能磨灭的苦难记忆。

这一刻,我有些理解加央他曾祖父为什么会执意认为伟人还活着,因为对他们这些藏民来说,那就是人民的大救星,怎么可能离开?

一根香烟抽完,屋子里也在招呼我们回去吃饭,加央在我的肩膀上拍了拍:“季兄弟,拜托了,我太爷岁数大,不能让他的信念崩塌。”

“我知道,我会配合的。”

“谢谢你了。”

重新回到屋子里,在堂屋里坐下后,就见到老爷子再次看向我,一脸期盼的问道:“有没有见到他啊?”

“见到了。他还跟我握手了,他的手很大,很软,很温暖,还跟我说,我们这些年轻人是七八点钟的太阳,正是朝气蓬勃的年代,要好好的建设祖国。”

“对嘛,对嘛。他就是这样,对年轻人可好了,你可要好好听他的话。”老爷子开心的笑了起来,假牙差点从嘴巴里掉了下来,赶忙又给塞了回去。

我脸上陪着笑,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感伤:人民是淳朴的,谁为他们做过什么,他们是清楚记得的。

那些污蔑他的谣言,在那些忘记了旧日苦难的地方也许能够有用,但是在这片离天最近,在近代却有着深重苦难的地方,是绝对不会起作用的。

老爷子身体虽然还算硬朗,可毕竟岁数大了,又追问了我一些问题后,因为情绪过于激动,等到那股劲儿下去之后,就明显有些精力不济了。

加央和妈妈赶忙搀扶着老人去了里屋,服侍着老人躺下休息,等到一切忙完才回来继续陪着吃饭。

只是,气氛变得有些沉闷,我忍不住低声问道:“这都几十年过去了,消息是没有传到这边吗?”

加央的爷爷摇了摇头:“不是没传过来,而是没人相信。特别是我爸他们那一辈的,他们就固执的认为那是菩萨,菩萨怎么可能会像普通人一样衰老死去?”

“可这……”

“不止是我爸这样,很多老人都这么想,包括一些跟我同辈的,也一直那么坚定的认为,你们内地人是不能理解我们这种情感的,这没办法跟你说清楚的。”

“我能理解。”我点了点头,忍不住又把目光投向了堂屋正中央的那张画像上。

画像上,他眼神慈祥而坚定,正温柔着注视着我们。

到了此时,我才注意到,画像前的桌子上还摆着香炉,里面插满了燃尽的檀香,明显是经常供奉的。

其实在内地农村,也有不少老人也依旧供奉着伟人,只是他们不像藏区的老人这样固执,他们只是接受了他已经离去的事实,在期盼着他重新回来。

接下来的话题,就不可避免的说到了藏区解放前和解放后的差异,加央的爷爷对我说道:“你要是去日光城的话,去布达拉宫之前,一定要去农奴解放纪念馆看看,现在很多游客都只知道布达拉宫的辉煌,却不知道那是多少农奴的血泪铸就的。”

“我记住了。”我点头应道。

酒席继续进行,我却有些忍不住了。

因为我今天来加央家接受招待,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要帮着招魂加央的父亲回来,跟家人见上一面。

可酒席明显都要结束了,却没有人开口提这个事情。我就有些稳不住了。

不是我心态不行,是我觉得加央一家对我实在是太过热情了,人家那么热情的招待我,我不做点什么,总感觉心里发慌,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我开口问道:“爷爷,饭菜很好吃,我也吃的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该说正事了?”

“正事?什么正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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