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朝会,以主战派的胜利而告终。
伴随着身为国君的魏罃以及身为相国的公叔痤分别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发兵攻打韩赵一事已然板上钉钉。
这也就意味着魏国这架战争机器,就要正式地开动起来。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满意这场朝会的结果,那些之前持反对意见的朝臣们此刻的脸色可是不怎么好看。
当魏罃的身影缓缓消失在大殿之中,当群臣开始三三两两地离开大殿,作为主和派领袖的上大夫王错却是回头看了一眼。
视野之中司马公孙颀与相国公叔痤并排而行,两人说话之间脸上神情似乎还十分融洽。
如此画面立刻便让王错心中生出了一股无名之火。
“哼!”
一道充满不满的冷哼声在大殿之中响起,紧接着公孙颀和公叔痤就看见王错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殿。
公孙颀看到王错如此,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将目光移向自己身旁的公叔痤。
“上大夫不过心中不忿罢了,司马不必放在心上。”
带着一副不在意的神情看了看已然消失不见的王错之后,公叔痤看向了公孙颀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肃然。
“此次大战事关我魏国尊严,司马主掌军事,务必还要多多费心才是啊。”
“相国放心,颀明白。”
一番交谈之后,公叔痤快步向着宫门之外走去,至于公孙颀则是独自一人缓步走在大殿外的道路之上。
许久之后,缓步而行的公孙颀这才走到了宫门之前,在这里一名跟随他多年的老仆已然等候了许久。
“主人如何今日来得如此之慢?”
老仆的话语将公孙颀从沉思之中拉回到了现实,眼前那熟悉的老者以及马车逐渐变得清明。
“噢,心中有事罢了。”
敷衍了一句之后,公孙颀缓步登上了面前的马车,随后一道平静的声音出现在了老者耳畔。
“白伯,走吧。”
“好嘞,主人你坐好了。”
高声回应了一句之后,驾车的老者轻轻动了动手中缰绳,顿时之间一阵嘹亮的马匹嘶鸣之声响起。
伴随着马车车轮滚动的声音,马车沿着宫门之前的道路缓缓向前走去,直到消失在了路途的尽头。
坐在有些颠簸的马车之上,回忆着刚刚朝会之上的一幕幕,公孙颀的脸上满是沉思的神情。
说实话,对于自己刚刚的话有可能得罪上大夫王错这件事情,公孙颀是并没有放在心上的。
正如刚刚公叔痤所说的那样,他公孙颀之所以与王错相争,不是因为私人之间的恩怨而是为了魏国。
从身为国君的魏罃向他吐露胸中志向,令他选择投效的那一天起,公孙颀已然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士为知己者死,既然魏罃能够向他袒露胸中志向,那他就算是用自己的性命去助他成就大业那又如何?
所以对于王错因为今日的事情对他产生的恶感,公孙颀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他所关心的是如何将接下来对于魏国来说至关重要的一战打好。
如今在魏罃以及公叔痤表明态度之后,这一场战争已然就在眼前,接下来就要去考虑如何取得最终的胜利。
马车在公孙颀的沉思之中不断向前,直到一个障碍出现在了它的面前。
“吁……”
伴随着车外老者的一道轻声,突然停下的马车将公孙颀从心中的谋划之中再次拉了出来。
等待了许久也不见马车继续前进,公孙颀带着几分疑惑朝外询问道:“白伯,出什么事了?”
“主人,我们前方有一辆迎面而来的马车,那好像是上大夫的马车。”
听到自己前方是上大夫王错的马车,公孙颀并没有多少犹豫,当即对着车外沉声说道:“白伯,让对方先走。”
“喏。”
伴随着老者的一句轻喏,公孙颀所乘坐的马车主动为对方让开的道路,紧接着一道道马匹踏击地面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耳畔。
轻轻掀开马车侧帘,视线顺着侧帘开口向外眺望,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公孙颀的视野之中。
没有意外,这人正是刚刚在朝堂之上与他产生矛盾的上大夫王错。
看着视野之中突然出现的公孙颀,特别是那张依旧风平浪静的脸庞,另外一辆马车之中的王错心中怒火却是越发旺盛了起来。
“哼!”
又是一声冷哼出现在两人之间,紧接着一股厌恶出现在了王错脸上,紧接着就见他直接放下了帘幕。
听着身后渐渐响起的马车行进的声音,回忆着刚刚朝堂之上所发生的一切,王错只觉得自己胸中的怒火是如何也抑制不住了。
“公孙颀,你这个背主之徒,又有什么资格和我同列于魏国朝堂之上。”
一声怒骂在马车车厢之中响起,可是王错仍旧觉得心中不快,他恨不得将所有恶毒的话语都用在辱骂公孙颀这件事之上。
在王错看来,一切都是公孙颀的错。
是他在韩侯面前的劝说,让自己的出使之路遭遇失败;是他在自己最为得意的时候站出来,一番话语让自己是无地自容;也是他破坏自己好不容易想到的良策,让他原本在魏罃面前露脸的图谋彻底破产。
今日朝堂之上的新仇,昨日韩国之内的旧怨,已经在王错的心中种下了那一颗名为怨恨的种子。
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恐怖的青筋是那样地清晰;牙齿紧紧咬合在一起,发出的声响是那样的响亮。
“公孙颀,不报今日之辱,我王错枉活于世。”
马车的车轮逐渐走远,一股嫌隙却是在王错与公孙颀之间逐渐扩大。
……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在魏国宫室之内响起,一道身影出现在了身为国君的魏罃身后。
片刻之后,魏罃回头看了看这道身影,“你刚刚所说可是真的?”
“不敢欺瞒君上,小人确实看到了上大夫与司马不欢而散。”
听完了这名宫人的禀报,魏罃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先下去吧,记住此事务必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喏。”
伴随着这名宫人的脚步声在耳畔逐渐消散,魏罃的目光再次看向了前方的宫室,一抹淡淡的肃然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其实如果按照君主平衡朝局的考虑,魏罃应该会因为公孙颀与王错之间争斗而生出几分欣喜。
因为只有臣下之间发生矛盾了,君主才能有施展的空间,而一旦整个朝堂都只剩下了一个声音,那么君主也就危险了。
不过这并不适用于任何的情况,就比如现在正是魏国即将迎来大战之际,魏罃却是不能坐视两人之间的不和而不理。
想到这里,魏罃当即心中一动。
“来人,备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