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王府,深院之内。
身着黑色蟒袍的男人,如小山般的身躯堆在一张巨大的宽椅上。
襄阳王,江岗抬手捏着一块绣金纹的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老韩,人都快到齐了吧?”
江岗身为老魏皇江岑的三弟,早早便南下就任藩王,守着这个通商口岸赚得盆满钵满。
又作为三皇子夺嫡的有力支持者,有望能在将来多给子孙要几块封地,美美地安享晚年。
但黑鳞卫和公主一同失踪这件事,让他不免有些惶恐。
对面,王府的甲级供奉,韩明拱手躬身:“王爷,只要我们送出去拜帖的门派,对应的主事人都来了。”
“好,”江岗从座椅上挣扎着起身,肥胖的身躯摇晃,“我们...我们过去。”
韩明见状,连忙跑了过来。
他瘦小的身材扶住襄阳王,宛如一根拐棍。
对于韩明这种重楼境修士来说,举个重而已,轻而易举。
不过,韩明还是装作微喘,胡须抖了抖说到:“王爷,昨日我说的备选方案,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嗯,找个本地的门派出来背下这锅,”
江岗在搀扶下颤颤巍巍地前行,小眼睛眯成缝:“不妥。谋杀黑鳞卫,安在哪个名门正派头上,他们都会舍了命反抗。倘若推给魔道,那更要引来疯狗一般的报复。”
韩明慢慢停下脚步,斟酌说到:“王...可还记得,幽州城中的事?”
江岗一愣,随后喘着气停下脚步。
幽州城,一个多月前曾发生一场惨剧,二皇子江竹酒惨遭毒手。
据幸存的目击者说,出手的少年接下一道天雷,而后化身雷帝,身侧全是粗壮如水蛇的苍白电浆,将附近的一切事物摧毁,灼烧个干净。
不仅江竹酒惨死,幽州军损伤大半,幽州王江峯也被打碎香火金身,跌境不止。
江岗这个做三哥的,自然要北上幽州,探望探望自家的弟弟。
当时幽州王江峯说,‘此人名叫陆寅,是清虚剑宗宗内的一名修行者,来城内调查魔功一事,非常年轻。’
而京城皇宫那边,则传来了更加劲爆的消息,‘这个叫陆寅的可能是宫九霄的弟子,大家先躲着点。’
“幸好清虚剑宗在最西北方的青州,最远也是在幽州活动,”
江岗从后怕的思绪中抽离,擦了擦汗扭头,望向身侧搀扶着他的瘦小供奉,问到:“幽州城的惨案和我们襄阳城有什么关系?”
“王有所不知,”韩明叹了口气,又是将江岗刚扶回到了走出没几步的绣榻之上。
“王爷,昨日,我前往黑鳞卫消失不见的青竹林海当场,所有修行者尸骨无存,但还残余着不少的仙力。四周一片焦黑,和在幽州城内所听说的那种雷电之力的影响有几分相似。”
江岗回过味儿来,又用袖子抹了一把汗,有些害怕地问到:“你的意思是谋害黑鳞卫的,跟那个叫陆寅的人有关。
江岗有些不放心,幽州城中那个名叫陆寅的少年,力退万军,越过护道人,强杀二皇子。
韩明的头摇得像拨浪鼓:“王,非也,幽州城距离我们这儿可有千里之远,我们襄阳城又没有纵容魔道,他根本没有理由来此。”
江岗眯起小眼睛,问到:“万一,他不小心路过我们这,撞上御前侍卫,暴起杀人呢?”
“王,那陆寅虽凶,但根据幽州城幸存者说,其实也不过刚刚踏入仙人境而已。可刘公公带领着一队黑鳞卫尽数死亡,没有一个人能逃,那就是巅峰神道境修士才能办得到的事情啊!一个月的时间,定然不会是陆寅所为。”
韩明冷静地分析着。
“不能借来背黑锅?那你还提他作甚!”江岗不免有些烦躁。
韩明一双山羊眼睛转了转,才拱手说到:“王啊,咱要找个背锅的,这个人不一定非要在襄阳城出现过。”
江岗皱了皱眉。
“若是找个连一丝关联都没有的人,三皇子也不会相信。”
韩明褶着老脸嘿嘿一笑,说到:“王,这个好说,陆寅出现在幽州城内不就是曾经与平江公主在一起?那说他为情所困,来襄阳击杀黑鳞卫,抢走平江公主,也是很有动机的!
至于修为吗,大不了我们夸张一些,说他是个不世出的天才,喝水吃饭就能精进修行,才做到一个月踏入神道境。”
江岗本来就成缝的眼睛挤得更小,细细思索着此事好像还真可行。
大皇子和三皇子的皇储之争,已经在关键阶段,就要进入尾声,一个在我这儿失踪的平江公主也影响不到京城那边的大事。
至于黑鳞卫,死都死了,连个活人都没能跑出来,就当他们被陆寅屠了又能怎么样。
“就按你的想法来,把陆寅这个人给三皇子报上去,不过我们也得先找到襄阳城清虚剑宗分宗,胁迫一番,逼他们承认陆寅出现过!”
“好嘞王爷,这个最好说,”
韩明嘿嘿一笑,“据我所知,清虚剑宗在襄阳只有一个上三品修为的分宗主,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一会就让她在一众仙门面前亲口承认。”
襄阳王摆了摆手又擦擦汗,“快去快去。”
...
这边,王府的厅堂中好不热闹,十来张八仙椅上都坐满了人,都是襄阳城附近的名门正派,或者是与襄阳王府一向交好的仙门。
众人正七嘴八舌地交谈着黑鳞卫失踪一事。
清虚剑宗襄阳分宗,在襄阳城算不上大牌,只勉强蹭着清虚剑宗本宗的名号排在坐席的后面。
身穿粗布的方淼淼,被一左一右两个人轻轻按住肩膀,按在角落的座位上坐下。
方淼淼顶着两个不大的黑眼圈,小声的抗议着:
“宗主,您老人家都来了,我哪敢坐这儿啊。而且打麻将打了个通宵,我眼睛都睁不开。”
一旁,叶清怀充当方淼淼的侍卫,即使头戴青纱面巾,她高挑曼妙的身姿依然出众。
她玉手在方淼淼肩膀上拧了一下,轻声嗔到:“淼淼,好啊,今日有事你还通宵打麻将!而且我也不是你分宗的宗主,我顶多装成副宗主,你呀还是好好坐着。”
方淼淼又捂住小嘴打了个哈欠,看向左边,向陆寅求助。
“师侄,要不你来坐?师叔我实在是睁不开眼。”
陆寅已经用易容符改变成一个普通青年的样貌。
他同样将试图站起身的方淼淼按了回去。
“师叔,我现在的身份是分宗的少宗主,更不能坐。而且放心吧,今天怎么也不会轮到我们发言表态,只是来听听襄阳王府的安排。”
话音刚落,身穿碧绿锦袍的瘦小老人,从堂后穿出。
韩明四下寻摸着。
见到襄阳王府的大供奉出来,众人纷纷拱手打起了招呼:“韩老好。”
韩明微微点头,径直走到大堂后方。
他站在方淼淼前作了个请的手势,“方宗主,我家王爷有请,借一步说话。”
方淼淼一下子愣在原地,扭头向陆寅望去,眼里写满了不解和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