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绫罗》又被禁了,乔桢原本只能自娱自乐,现在有了个对戏的,自是喜不自胜。
而姜白鱼会玩,赌钱唱戏、提笼架鸟、喝酒行令,就没有他不会的。
琅琊城清贵的日子一去不复返,明月门规矩严苛,不许在山门内嬉笑打闹,更不能唱戏了。
玉环山的门规则形同虚设,文去尘性子散漫,拜在她门下,除了违背天道良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熬了一夜,以至于乔桢看到高君濂就想起《旧绫罗》的唱段,不过这孩子是独生子,没有妹妹。
宋国公日理万机,来鸿胪寺当然是有要事,他眉头紧锁,埋在故纸堆里寻觅线索。
“太平十三年的记载被销毁了。”乔桢于心不忍,便出言提醒,“可能高七娘墓里还有一份。”
高君濂抬起头,眸中杀气隐现:“多谢乔仙长告知,但先人已入土为安,晚辈总不好惊扰。”
栾水就是悬在姜州头上的利剑,驯服它的人却作古已久,高瑛没留下任何书稿,就算有,也散轶了。
潘文龙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他晚年患了风疾,神志不清,残存的手稿满是乱七八糟的符号,没人看得懂。
大昭建都姜州,绝不能对泛滥的栾河置之不理,李弘毅为此焦头烂额,身为皇帝最忠实的臣子,宋国公自然忧君所忧。
高君濂试图掩饰杀气,没成功,便索性垂下头:“不知乔仙长可有见教?”
乔桢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才说道:“经世致用的学问我不懂,但栾河之患不仅在于天灾,更是人祸。”
“我明白了。”高君濂眸色晦暗,“多谢乔仙长指点。”
乔桢拿起书:“不必谢我,宋国公,太平十三年,还是继续尘封比较好。”
若是太平十三年,大郑能及时治理栾河,整顿吏治,说不定还有机会。
可是太晚了。
高珞隐匿这一年的记录确有私心,但更多的则是为大郑粉饰,她终究是大郑的太皇太后,得为大郑保全身后名。
党争的危害远甚于帝王懒政,大郑在最后一百年深陷党争,高珞活得太久,亲眼见证了大郑由盛转衰。
太平十三年,她不仅失去了兄长,也见识到了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士族的真面目。
每逢大灾,便是掠夺土地人口的好时机,高瑛之所以会死,便是因为他违背了这一心照不宣的规则。
踏上这条路,便意味着要和一个看不见却存在多年的敌人交锋,每个人都是对手,每个人都不可信任。
于是他死了,我心匪石,不可转也,高瑛至死也未曾放下手中利刃。
在鸿胪寺无功而返后,高君濂入宫复命,却见李五郎被五花大绑,跪在皇帝身前。
纵然被绳索束缚,他也不肯低头,抬起仅存的一只眼睛怒视皇帝:“我才是长子!”
李弘毅没理他,和这种蠢货交谈,就是在浪费精力。
皇帝时间宝贵,高君濂长话短说:“陛下,太平十三年的实录不见了。”
李弘毅勃然大怒,却很快敛了怒火,但面色仍旧不好看:“那束水冲沙法岂不是失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