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唐娟红的话,姚舜知沉默了。
她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样子。
“我被压了多年,还是多亏了你,将我的骨头挖出来了。我才能够重获自由。”
柳家人实在是太狠了。
可惜,天网恢恢,到底还是让她出来了。
“大人,我知晓您本事大,还请您为我做主。”
“你不想亲自报仇?”
这就奇怪了。
怨气这么大——
按理来说,被压了这么多年,又是含恨而终的,这出来第一件事情,不是应该去找那些人报仇吗?
“大人,这您就不懂了吧?”女鬼突然得意了起来。
“什么?”
“我若是亲自报仇,我这双手难免会沾上恶业,我已经当了这么多年的鬼,这辈子过得这么苦,我希望我下辈子能投个好胎。而且,大人如此厉害,若是大人不允许,我自然也不敢乱来。”
姚舜知:“……”
这是先抑后扬呢!在这里等着她呢!
不过能有这个认知,倒也不错。
“放心吧,我自然不会阻止你,你想要报仇,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那些人那样对待你,老天爷都看不下去的。若是你不想沾染恶业,那就留他们一条性命,不可蓄意杀人,但即便是留下他们的命,他们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回来的时间不长,她还没有见过柳家的人。
但是他们上辈子曾经打过交道。
因为柳家人想要娶她当填房。
多么可笑,柳家人靠着一个女人守寡,有了今日的地位,但是,妻子死了,柳家的男人却还想着娶填房。
“柳寡妇真的是自杀的吗?”
“我觉得不太可能。”唐娟红摇了摇头。
当年她能够为了和柳三郎长相厮守,对唐娟红下了死手,后来守寡都已经又守了这么多年了,又怎么可能轻易自杀。
“若是她当真和柳三郎情比金坚,想追随他而去的话,当年柳三郎病逝的时候,她就会殉情而去的,而不是等到现在。”
这其中必然是有问题的。
“之前发现你尸体的时候,我让里正去报官了,希望这些仵作能够给力一点 ,将案子调查清楚。”
“不过呢,还需要你去闹一闹?要是不闹的话,衙门里的人也没办法动手。”
到底是入了官府之眼的人家。
因着那座贞洁牌坊,便是府衙的人都会给柳家三分薄面。
若是他们不肯让那些仵作查看尸体的话,府衙的人也无可奈何。
所以必须让尸体在大庭广众之下自己起身告状。
“这个我擅长——”唐娟红轻轻地笑了。
因为贞节牌坊的关系,柳家一举成了当地的名门。
就连大宅都修葺过了两次,越发地宏伟了。
柳家老太太捻着佛珠,眉头紧锁。
“老太太,今日午时正式下葬的好时辰。”
一个道士掐了掐法诀,开口说道。
“那便今日午时下葬吧 。”
老太太另外一个手拽着一个绣了梅花的帕子,轻轻地按了按自己的眼睛。
“可怜娟儿守了我们家三郎那么多年,终究是思念过度,殉情而亡了。”
“三少奶奶当真是重情重义。”
“可不是,我们村子当真以有三少奶奶为荣啊。”
“就是可惜了,还这般年轻。”
“有什么好可惜的,她那过得是人过的日子吗?”一个妇人嗑着瓜子,一脸不屑。
“终日被关在那个小屋子里面,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她才几岁啊,后面日子还长得很呢?哪里过得下去?要我说,还不如死了算了。”
“杨嫂子,你别说胡话,到底还在人家的灵堂上呢。”
一旁的女人拉了拉杨嫂子。
杨嫂子这才闭上了嘴巴。
只是脸上却写满了不以为然。
柳家人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话,脸上多少有些尴尬。
都是柳大太太突然用帕子捂住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的三郎啊 ,你怎么年纪轻轻就去了呢?连累着你媳妇也跟着去了呢?”
“三郎啊,娟儿啊,我苦命的儿媳啊——”
她直接趴到棺木上哭去了。
那撕心裂肺的样子,倒是让在场不少人都红了眼眶。
“大太太,你就别难过了,他们夫妻二人,许是已经在地府重逢了。”
“正是如此,这是喜事一件啊。”
“我现在只希望他们来生能够投一个好胎,平安顺遂一辈子——”
徐涵和涂翎正好进来。
他们这是例行问话。
毕竟那具白骨是在村子里面出现的,这村子里的人自然都是有嫌疑的。
所以他们是挨家挨户地问过去,看看能不能寻到蛛丝马迹。
这个尸骨是一具年轻的姑娘,死亡时间大约是六年左右。
“差爷,你们这是——”
看到徐涵,老太太眼睛微微闪了闪。
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我们例行调查而已,请问,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这附近有姑娘丢失了,并且丢失的时间是在六年左右。”
“要说突然不见的姑娘,大太太,你那个堂外甥女方怡呢?她好像不见了很长时间。”六年了,都成老姑娘了。
人群里面突然有人问道。
“是啊,当时柳家三郎和她是郎情妾意,每日都朝夕相对呢,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柳三郎竟然娶了唐娟红。”
“方怡?”
“你们别胡说,败坏我外甥女的名声,方怡的爹爹给她定了一门好亲事,这不是,就回去成亲了。”
“可是她和你家三郎不是一对吗?”
“别胡说。”柳大太太训斥道。
“我儿子三郎只是将她当成了妹妹,她也是将三郎当成了亲哥哥——”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会亲亲,会上床的兄妹呢!”
一道尖锐的声音传了进来。
“什么?”
“谁?”
“给我滚出来。”
大太太忍不住怒吼道,目光在人群里面逡巡着,想要寻到开口说话的那个人。
“到底是谁在败坏我儿子和我外甥女的名声,他们清清白白的。”
“清不清白,你心里清楚。”
“你到底是谁?”
“你压着我的棺材盖,我要怎么出来。”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了棺材上。
“这是有人在开玩笑吧?”全场沉默了片刻后,有人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肯定是在开玩笑的,到底是谁,不要在灵堂上面开这样的玩笑!”
“我可没有在开玩笑,要不然你让开,我出来给你看看!”
棺材突然震动了两下。
“啊啊啊——”
“诈尸了。”
整个灵堂再次陷入了片刻静默中 。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瞬间尖叫声不断。
整个都混乱起来了。
“压着她,把她给我压住。”柳家老太太大声喊道,拐杖在地面敲得砰砰作响。
“表哥,我死的好惨啊。”
阴森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些人把我按在那里,勒断了我的脖子。”
“公公他——还侵犯了我——”
如泣如诉的声音,直勾勾地撞入了每个人的心底。
“你这个老货 ,你怎么能够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听到这样的话,柳家大太太眼睛都瞪圆了。
她并没有怀疑这些话。
毕竟之前,她丈夫就有过前科。
不是偷偷摸她的小腰,就是偷偷捏她的小手。
当然,因为这个贞洁牌坊还在,倒也不敢做的太过。
没想到,最后还是下手了。
“她在说什么?”
“我的天啦,要是柳寡妇说得都是真的,这柳家大爷简直禽兽不如。”
“可不是嘛,这柳家靠着柳寡妇得到了多少好东西,现在竟然还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简直就是畜生不如。”
唐娟红倒也不是胡说八道。
这具尸体分明就是遭受到了侵犯。
柳寡妇已经当了多年的寡妇,身上怎么还会有男人留下的痕迹。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涂翎一脸恶心,看着柳大爷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厌恶。
“你胡说,我没有,我根本就没有碰她。”
“有没有碰过,只要开棺验尸就知道了。”徐涵也开口说道。
说实话,他也被恶心到了。
虽然他平时吊儿郎当的,看起来不太像话,但是最起码,他从来没有做出过欺男霸女的事情来。
甚至因为他爹对他娘的关系,他对女子从来都多了几分尊重。
要不然也不会喊涂翎过来了。
“不能开,不能开棺啊,她都已经诈尸了,怎么还敢开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