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壁残垣间,漆黑的骑士缓缓起身,赤红的风巾如火焰般飘动。
骑士状态下的黑山羊失去了庞大身躯的优势,破坏范围大大缩水,但即使如此,这依然是天灾级别的攻击。
换做曾经的他,会瞬间失去战斗力。
微微握拳,鸣神我渡能感觉到体内断裂的肌肉纤维正一点点重组,以protoLethe的姿态适配这条三重驱动器,哪怕是lethe基础形态也能勉强承受住这样的攻击。
凹陷的地面上,我渡缓缓仰头。
漆黑之物,不可直视,宛如邪恶的太阳。
从冰海之底再次苏醒而来,甚至占据了鸣神高寺的身躯……成为假面骑士Nicholas。
无数漆黑的触手缓缓蠕动,漆黑的气流扩散又收回,仿佛回流的黑暗之河。
骑士形态下超强化的听觉加持下,我渡能清晰地听到城市里的惨嚎声,烈火焚烧、骨肉咀嚼之声。
窸窸窣窣的细小声响源源不断,断壁残垣间,黑泥涌动,一个个四米多高的黑山羊幼崽已然成型,仿佛漆黑的树桩,全无面部与,踏着巨柱般的四蹄坦克般前进。
体型变小了……相比起在起源山脉坎达斯遗迹中所遇到的黑山羊幼崽,这些个体的大小几乎矮了一半,身形诡异而消瘦。
多半是黑山羊本体在起源山脉遭受重创的缘故,但数量却丝毫不减,将他团团包围。
……
“那家伙,想要把整个纽约都消化掉啊。”
tIYA分部,地下室里,古贺和石豪同样在关注着新闻报道。
这已经不是方舟党能瞬间压下来的事件了,如果仅仅只是袭击一两个街区也还好,x国那次多少也可以用暴风雪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语搪塞过去。
但这一次,覆盖整座城市的漆黑躯体宛如收拢的花苞,亦或者魔鬼的大嘴,将整个纽约市吞入其中。
无论是卫星画面、周遭的民众直播,都将这场巨大的灾难赤裸裸地展示到了全球人面前。
不是暴风雪、不是正常的天灾,而是像花瓣一般漆黑的巨物覆盖了纽约。
古贺的眉头紧皱,神色凝重。
“这不是巧合。”
“三个月前,大西洋的合恩角鱼类诡异消失,两个月前,的加勒比海,捕鱼队连续一周连只小鱼都没能捞上来。”
“南大洋、大西洋、加勒比海……”
“那是那家伙的行进路线,从南极直奔着m国而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样的问题哪怕思考了也很难清楚,Forsaken与人类截然不同,以人类的固有认知去推测它们的行动,完全是碰运气。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
“那家伙在补充能量。”
“南极,那是起源山脉曾经出现过的地方吧。”石豪不动声色地瞟了眼自己左臂之上的tIYA臂环,想来以自己现在的状态也难以参战。
“恐怕正是如此。”
古贺忽然想到了鲸鱼,作为海洋里的体型最大的生物,它们游过的区域往往浮游生物都被大量吃掉。
而黑山羊的躯体足以构成绵延数十公里的起源山脉,其庞大程度可想而知,所需要的能量也极度巨大。
所过之处的海域,海床翻滚,无论浮游生物还是鱼虾珊瑚,全部绝迹……
那样巨大的躯体整个通过哈德逊河,进入纽约的地下,蛰伏着,仿佛黑暗中的巨蛇。
3年前,有个未知的Forsaken出现在起源山脉,杀死了天灾级的冰霜巨人盖尔罗德,又击败了黑山羊。
天灾级的黑山羊出现在m国,而疑似火河之王的踪迹现身m国,恐怕并不是巧合。
……
一只又一只黑山羊幼崽爆飞而出,漆黑的触手固然有着足以撕裂人体的力量,对此刻的我渡来说却算不上威胁。
真正可怕的是……那高悬的黑暗太阳。
假面骑士Nicholas忽然全身长出无数细小密布的空洞,深邃的空洞宛如一个个扩音孔,将魔鬼的悲鸣传递至整座城市之中。
钢铁齿轮像是在脑海中不断咬合,咔咔咔的铁锈摩擦声嘈杂无比,一如庇尔修斯号破冰船轰鸣的柴油引擎。
哪怕已经两次中过这招,我渡的头颅还是一阵刺痛,漆黑的血丝在装甲下protoLethe的复眼间鼓动,缓缓延伸。
一个个漆黑的孔洞朝着天空喷出白色浓汤般稠密的气柱,漆黑的太阳高悬着,无形的恐惧仿佛恶魔的种子般根植在这座城市的所有生灵心中。
鸣神我渡的视线一片浑浊,昏昏沉沉的眩晕感直冲脑海,像是一只又一只小恶魔在他的大脑里产卵、孵化,嗷,嗷嗷叫着要将他的身心全部吞没。
在那片浑浊之中,他失去了判断。
可数量庞大的黑山羊幼崽可不会等着他恢复,漆黑的触手如同利刃,不断挥打着假面骑士Lethe的身躯,火花四溅。
“结束了……”高空之上,黑山羊宛如神明般俯视着脚下渺小的骑士。
黑山羊幼崽都在朝这里聚集而来,人类的残肢断臂还混合在它们漆黑的大嘴中,血肉骨骼被咀嚼成渣,一路拖出长长的血迹。
从高空看去,仿佛巨大的灰白画纸上,连成一片的红线正缓缓汇聚向中心的一点。
这是无可抵挡的攻击,就算已经有过经验,也根本没办法应对。
黑山羊造成的精神污染足以彻底粉碎生物所有的理智,将人类所认知的世界完全颠覆。
从鸣神我渡再次中招的那一刻开始,这场闹剧就已经拉下最后的帷幕。
一头头黑山羊幼崽围拢而来,他们拖着庞大的身躯,踉跄而行,莫名带着虔诚的神情。
仿佛圣子们正朝着他们的神靠近,举行这场邪恶的礼拜。
漆黑的触手不断缠绕上Lethe的身躯,仿佛巨大的黑茧。
黑血沿着茧的外层渗出,触手如同巨蟒般缓缓蠕动,内部的空间收缩着,几乎可以听见肌肉纤维崩溃的声音。
鸣神我渡置身于一片浑浊之中,他踉跄而行,嘴唇透着苍白,时而踩在满是骸骨的冰原上,时而站在腐朽的墓碑前,悼念的人们化作石像,肩上和脸上都长满潮湿的青苔,看不清面容。
他独自穿越那些重叠的石像,像是男孩独自穿越悠久的光年,周边渐渐起雾。
身后像是传来孩子的啼哭,一转头,却是猴子般的生物围绕着倒下的巨龙,猴子们像是吮吸母乳的婴孩,贪婪的吮吸漆黑的龙血,互相撕咬、争夺着那具早已干枯的尸体。
幻觉支配着他,像是一只漆黑的大手,黑暗中没有痛苦、没有烦躁与不安,没有噬骨的憎恨,反倒是温柔的笼罩着他。
他一个人坐在黑暗里,脚下是平静的水面,水面的倒影里,是谲夜、也是假面骑士Lethe。
他瑟缩着,忽然觉得有些冷。
那是血液被大量泵出躯体,骨骼嘎吱作响,在触手的挤压下已经不堪重负,缠绕周身的高温已经接近熄灭,这具残破的躯体渐渐坠入冰海。
可内心莫名地平静……
大概这就是他自己一路走来的心情吧?就像《弗兰肯斯坦》里那个跋涉在北极冰原上的怪物,旅途没有终点,得知了有一个地方也许能平静地死去,反而像是得到了救赎似的。
隔着幻觉与浑浊的视线,透过漆黑的巨茧,隐隐可见那轮漆黑的太阳。
假面之下,血红的复眼之下,那家伙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一片零件忽然掉落,那是白色的高达零件,浅白的零件坠入平静的水面,激起点点漆黑的涟漪。
那是帮仁的爷爷修复独角兽时,多出来的零件。
他记得那个下午,反反复复用胶水粘了好几次,几乎把自己的五指都粘到了一起。
看来并不是只要有Forsaken的身躯就能轻而易举办成所有事,有的笨拙来源于天赋。
那老家伙躺在病床上,夕阳的光打在满是皱纹的脸上,光影交错间,落满了岁月的刻痕。
老家伙就只是微笑着看着他,像是看着一只被遗忘的牧羊犬,看得他莫名烦躁。
那样的烦躁,大概是源于那个在记忆里沉没了很久的人。
鸣神我渡从不喜欢回忆,因为回忆总是让他分不清自己是谁。
“仁,如果我离开了。”
“忘记我,朝前走。”
老家伙微微笑了笑,苍老的脸上泛着病态的苍白,明明身体那样虚弱,却非要说出这种带着英雄气概的话。
他大概觉得,自己的孙子肯定离不开自己,可死神的降临又是没办法的事,人老了,日子都是掰着手指头算的。
自己的葬礼上,仁那样的男子汉大概也会嚎啕大哭,以后每每路过模型店,都会勾起争吵的记忆,然后带上兜帽,快步离开。
明明不是对自己说的话,鸣神我渡却没来由地笑了笑。
如果是鸣神高寺那个老家伙,这种英雄气的话说完了没2分钟就会反悔,大概率碎碎念着“还是别忘记那么快吧,三年?不十年,十年好了,我光辉的刻痕在这个世界怎么说也该停留十年才对。”
其实自己……很嫉妒吧……
他手不自觉的有些用力,胶水猛地溢出,再度沾满了手。
其实自己也希望着,那家伙二五仔般的烂话能再在自己耳边响起吧。
但是……
白色的零件缓缓沉入水面,大片大片的气泡缓缓上浮,仿佛整片漆黑之海都在被炽热的高温煮的沸腾。
自己……
是时候朝前走了……
那个葬礼上木讷的男孩,总归要成为脚踏荆棘、背负苍穹的战士。
黑山羊悬浮着,看着面前的黑色巨茧的缠绕缓缓停下,一点点膨胀着。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冷笑,那并非他的意愿,谁也不会胜券在握却变故突生时冷笑。
那是另一个声音,像是这具身躯的某个角落里,一个人正笑的前仰后合,笑意中满是不屑与嘲讽,带着极寒的冷风,猛地刮起。
“triple set.”(三重驱动)
“Kabuto.”(独角仙)
“hopper.”(蝗虫)
“Gatack.”(锹甲虫)
巨大的昆虫虚影同时降临,锹甲虫的巨颚,独角仙的大角,在一瞬间交错,凌厉的狂风仿佛钢刀,将无数触手切的粉碎。
蝗虫稳稳落下,轰然落地的瞬间,烟尘炸起,三大昆虫已然融入漆黑的身躯。
气柱般的高温蒸汽猛地膨胀而来,金银双色的电流沿着假面骑士Lethe的双臂缓缓上升,直到点燃猩红的复眼。
“half abyss, half redemption.”(一半深渊,一半救赎)
“triple insect.”(三重昆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