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亦不想计较,毕竟这里是大牢,又不是什么高雅的地方,安逸也轮不上。
他倒是挺着急,想要赶紧见到白玉琢,有些私心是冷铁盘海棍,也不能说毫不担心,自是有些的。
他大步向前走,身后拖着风似的,直到第三间牢房前才停下。
只见那牢房的地上铺了许多茅草,因为潮湿的原因茅草看起来特别稀少,牢房里都没有两米宽,人在里面只能蜷缩着,甚至一点光亮都没有。
孙亦俯下身子看去,里面确实躺了一个男人,那人身上穿的衣服已经分别不出颜色,那体态以及背影都和白玉琢很是相像。
灯光昏暗,基本上很难分辨,心里着急孙亦赶忙出声:“玉琢,我来了,玉琢,我终于寻到你了。”
牢房里的人听到声音只是向前挪了挪屁股,似乎没听到一般,这让孙亦摸不着头脑,他再次打量一番牢房里的男人,看不出颜色的衣衫以及发黑的脚底,连鞋子都没有了,披头散发体态偏瘦,背影也与白玉琢大差不差。
孙亦只以为是白玉琢没听清,毕竟实在太像了,旋即他伸出手去抓并大声喊:“白玉琢,我来了,我来救你出去了。”
那里面的人终于是转过身,像是受惊吓了一跳,直到看清面容,孙亦是难以置信。
那人根本就不是白玉琢,是一个孙亦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只不过是体态相像。
孙亦被吓了一跳,赶忙站起身,看向识人于以为是他偷天换日了,便有些愤怒,“姓于的,这不是他,人呢?你把人藏哪去了。”
识人于相较于更加诧异,他快步向前来到孙亦身旁,看向牢房里的男人,旋即说道:“没错啊,就是他,我从县爷那里拿到的人就是他。”
他顿了顿,看向孙亦那张眉头紧锁地脸,猜到了些许,“这莫非不是你要找的人?那这样我无能为力。”
孙亦没做回答,二人不欢而散,他现在对识人于的人品还有待考察,一个墙头草又收受贿赂的贪官,孙亦并不觉得其嘴巴里说的是实话。
虽说是处世未深,可这几年间和自己生活的人是个老狐狸,耳濡目染下孙亦的心性与心眼非同一般,起码不会是待宰羔羊。
孙亦从大牢里走出,直到拐进一个暗巷,将脸上抹了些灰,以及将倚东风给藏在衣服里,以防被认出,他又从暗巷里找出了一顶草帽戴上,算是齐全完备。
离开此地他打算寻个地方歇脚,等待识人于离开大牢,除了在玄武堂早上吃了一顿,孙亦肚子里再没进过食,好在当初离开黄沙县时马怀易给他塞了点银子。
孙亦在官府大牢外找了个面铺,一碗葱花面一两浊黄酒一口大瓣儿蒜,那就一个快活,面铺老板也朴实,看孙亦吃完了也不赶客,就让他坐在那儿,不时还去添点山泉水让他喝。
这西蜀地界山泉水可不是稀罕物,素来是不收客人银子的,这西蜀的山泉水甜冽可口,在全天下也是较为出名的。
孙亦还从未尝过这样的水,在荒州饮的不是掺杂着沙子的水就是脏水,这样清冽可口回味甘甜的山泉水是让他爱不释手。
他起码喝了有八大杯了,肚子都喝得胀了,但就是回味无穷不愿停下,他唤来伙计,“伙计,铺子上可有装水葫芦,卖我一个再卖些山泉水可否?”
伙计笑呵呵的,“客官一看就是外地人,这山泉水可不值得钱,客官要买水葫芦,山泉水就当送客官的了。”
孙亦闻言咧嘴笑道:“那谢过伙计了。”
“何谈谢字,客官你等我给你去取。”
孙亦再次抱拳,那伙计也感觉到了敬意,他们这些干脏活累活的人很难被人尊重,等伙计拿着水葫芦出来交到孙亦手上,沉甸甸的分量十足。
孙亦再次谢过,十分谦卑,不会因为学了些许武艺就瞧不起谁,这在江湖中难能可贵。
他打开水葫芦就开始有泉水往外冒出,畅饮一大口,那伙计看着也高兴,旋即孙亦看着官府大牢,忽然问道:“伙计,你对这个官府的于使司熟悉吗?”
面铺伙计刚想离开又闻声走了回来,饶是放在平常他肯定不会说一字一句,毕竟识人于是官府的使司,普通人不愿乱嚼口舌,生怕惹祸上身,但他可不怕。
面铺就开在那大牢周遭,往来的客人可是有不少对识人于的说辞,做伙计的听得实在,说到识人于他算是知根知底了。
伙计旋即说道:“这于使司全名叫于缺,妈老汉死的早,后来就跟着他叔父,因为他爷爷做贼把他们家脸面丢尽,所以他叔父给他取个名叫做缺,意思就是缺德。”
孙亦点了点头,那伙计很明显说起劲了,旋即来到孙亦对面坐下,继续说道:“这个于缺可不是什么好人,当官儿后经常收贿,半年前,老王家的女儿被那个当地恶霸给强奸了,官府给判的死刑,是要在菜市口大庭广众下斩首的,结果你猜怎么着。”
孙亦问道:“怎么了?”
“我听说,那个于缺收了恶霸家里的钱,行刑前给恶霸脖子上打了麻沸散,行刑的时候是一点感觉没有,让那么个畜牲不如的东西就这么痛快死了,你说这气人不。”伙计双手一拍,说得都感到生气。
伙计犹豫了一会儿,旋即又说道:“还有一次啊,南市抓到了一个毛贼,据说是要在大牢里关上一个月的,据说是那个于缺又收了钱,半个月人就放出来了,现在那个毛贼还招摇过市,抓进去也关不了几天。”
“这官府不作为,大家看在眼里了,说不上那京城来的县令,便是说姓于的麻烦,反正那个于缺经常收贿,大家也都不太喜欢这个官儿。”
孙亦点头,对于识人于经常收贿这件事他也不好多说,毕竟这些事还太过片面,不过凭自己对识人于的接触,识人于顶多是个小人贪官,也并没有多么十恶不赦。
这时,孙亦问道:“那这些事县令也知道咯。”
伙计听到这话直摆手,“你别说了,那县令和于缺是一家的,说不上,说不上,人家是京城大官儿带来的,你我百姓不敢乱说的。”
说罢,伙计叹了口气,“我说,我就只能说这些当官儿的厉害,把人的嘴巴都能缝上,没话说,没话说呀。”旋即他便忙碌去了。
孙亦陷入思索,他就在面铺里坐着,监视着官府大牢,面铺里的伙计也不会去赶他,晌午许久过去太阳都快要下山了。
孙亦已经有些困倦了,就在这时识人于从官府大牢走出,孙亦立马来了精神跟了上去,他小心翼翼只敢在后面跟着识人于,幸亏有一顶草帽孙亦并没有被发现。
从官府大牢离开,识人于一路到了一家药房,孙亦看其走进去才敢上前去看,透过纸窗孙亦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当时在周德生的客栈醒来时的郎中正在药房里。
孙亦并没有多想,随着识人于从药房抓药出来,看他手上药方挺大一包应该价格不低,想来是家里有人生病。
但不论如何,作为当地父母官,收受贿赂亵渎公职都不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