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淼微微摇头:“你下过军令,冀北三郡为防赛克图破城,所有城池许进不许出,除非是县府主动派人来报,否则各城之内究竟发生了何事,我们不得而知。”
刘耿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一拍桌案:“那他们就不会去问那些百姓?仔细盘问,总能问出他们四处奔逃的原因!”
贾淼沉默不语,他也想不明白,为何派出这么多人调查,却什么都问不出来,甚至连王乾上次去追查百姓前往岷洮的原因,也只带来「闪烁其辞」四个字。
“若真有人心怀不轨,为何我们不曾收到任何消息?难不成此人有通天之能,可以让百姓们全都向着他?”贾淼缓缓起身,走到厅门前,望着庭院内狂风大作,百思不解。
便在此时,刚刚被刘耿骂走的佐军司马沈樵,领着一名军士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沈司马,何事如此慌张?”贾淼皱眉问道。
沈樵对贾淼拱了拱手,大口喘着粗气,张嘴半天,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刘耿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快步走到厅门前,厉声喝问:“到底怎么回事?!”
沈樵一脸的汗,也不知是急的还是累的,结结巴巴地说道:“回……回将军,有……有紧急军情。”
说完,拍了拍身旁军士。
那军士年纪轻轻,面庞俊朗,却是皮肤黝黑,脸和脖子完全就是两个颜色,一看就是常年风吹日晒造成的。
他得到沈樵示意,当即对刘耿抱拳说道:“启禀将军,各城失去联系的原因找到了,是有反贼作乱,行造反之实。”
此言一出,刘耿与贾淼同时愣住,虽然之前已有猜测,可现在亲耳听到,还是不禁愕然。
刘耿双拳紧握,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细细道来!”
“是!”军士应声回道,“小的奉沈司马之命,前去查探各城消息,于三日前正午赶到简州城,还未来得及去叫门,便听到城内传出百姓欢呼之声,小的留了个心眼,未敢靠近,便躲在远处仔细观望。”
“哪知呼声过后不久,四处城门突然大开,随即便有数千穿盔带甲的士兵出现,之后又有乌泱泱的百姓涌到城外,看样子,似是在征兵入伍,一直持续到了夜里才作罢……”
军士顿了顿,已经不像刚才那般拘谨,微微站直身子,继续说道,“小的潜伏了一夜,除了见到两骑出城往西而去,便再未看到城门打开。直到第二日傍晚,又有数万百姓涌出城门,往东而去。”
“由于前夜发生的事,小的依旧未敢轻动,便继续等着,果然在小半个时辰后,看到近两万大军出城,随着那些百姓,去了百川县……”
说到这,军士的脸上浮现了一抹骇然,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有些惊讶,“小的又等了半个时辰,见简州城再无异样,便悄悄跟上了那支军队,最后看到,看到……”
“看到什么?”刘耿厉声追问。
军士忙道:“看到百川县城门被那些百姓叫开,其后跟随的两万大军也随之进入城内,随即便紧闭了城门,一日之内,再度重复了简州城发生的事。”
刘耿早已是目瞪口呆,舌桥不下。
“好,好高明的手段……”贾淼更是感觉喉咙有些发涩,咽了咽口水,看向刘耿,“刘将军,看来,所有的问题都明朗了。”
“明朗?”刘耿冷哼一声,没有理会贾淼,继续看着那军士,“反贼打的什么旗号?”
军士摇头:“不曾举旗,只能隐约听到百姓呼唤什么项将军、燕将军,与项氏义军之类的……”
“项小满?!”刘、贾二人异口同声。
贾淼一步跨出,猛地握住那军士的手臂,疾声问道:“你可曾见到那领兵之将的模样?是不是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
军士不明白贾淼为何会突然如此激动,下意识地回道:“没……没有,领兵之将是两个中年汉子,小的离得太远,看不太清,但绝对不是少年。”
贾淼顿时又怔在原地,几乎在一瞬间,脑海之中筛遍了所有与项小满有关的人物。
然而,记忆中的那一张张面孔,却没有一个是军士口中的中年汉子,年龄最为接近的,也就只有一个聂云升。
良久,他缓缓松开了手,紧皱着眉看向刘耿:“会不会是聂云升?若真是他的话,另一个又是谁?”
刘耿面色冷淡,看贾淼的眼神多了些许怪异,心道都说了一个姓项一个姓燕,你还来提什么聂云升,怎么但凡有关项小满,你就会变得如此失态?
尽管如此,他还是问了军士一句:“那二人中,可有一个使铁鞭的?”
“没有。”军士回道,“两将走在最前,所拿武器小的看得清楚,一个使长枪,另一个使陌刀。”
“长枪陌刀?”刘耿也有些懵了,回想着当初在柳溪村时,除了项小满使枪,可再没看到一个用枪的,更别说陌刀了。
“难道不是项小满?还是说,这短短半年的时间,他身边又聚集了不少猛将?”
他正自疑惑,又听一旁的贾淼说道:“刘将军,烦请你打开城门,我需要派人再去核实一下。”
“你要核实什么?”刘耿斜睨着贾淼,“是不是项小满又如何?你还准备区别对待?”
他冷哼一声,“贾司正,现在已经确定,是有反贼在行不轨之事,不管举事之人是谁,都免不了被诛九族的下场,本将奉劝你一句,莫要再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说完,也不管贾淼是何反应,而是一脸欣赏地打量着面前的军士,“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姓刘,名安,字静和。”
“呵呵,与本将还是本家呢。”刘耿笑着点点头,又问,“多大了?”
“二十有三。”.
“从军几年了?”
“五年。”
“身居何职?”
“现任前军斥候营郎官。”
“武艺如何?”
“会些拳脚与射艺。”
“嗯,年纪轻轻,心思机敏,你很不错。”刘耿毫不保留赞赏之意,“从即日起,就不要再回斥候营了,留在本将身边任一亲军都尉,如何?”
刘安微微一怔,不由心头大喜,连忙屈膝而拜:“多谢将军赏识,小的必定肝脑涂地,以报将军知遇之恩。”
“呵呵,起来吧。”刘耿得到一个人才,久违的露出笑容。他瞥了眼不知在想什么的贾淼,命道,“刘安,传我军令,着军中都尉以上将领,半个时辰内,全部来府中议事。”
刘安应了声诺,对贾淼和沈樵抱了抱拳,随即转身离开。
“刘将军……”贾淼见刘耿回到厅内,忙迈步跟上,“你打算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商讨平贼之事!”刘耿头也不回,来到厅上坐下。
贾淼又问:“可我们手中兵力匮乏,连迎战铁勒部的本钱都没有,又如何……”
“谁说没有?”刘耿打断,“哼,刘安的话倒是提醒我了,既然反贼可以募兵,我们为何不可?冀北百姓数以百万,招募到十万雄兵,还不是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