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春轻轻地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惋惜,缓缓说道:“老武啊,你好好想想,这怎么可能呢?
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我都一五一十地跟你讲清楚了。
有些事情并非你我能够掌控得了的......
然而,有一件事情你完全可以自己拿主意,毕竟情况不一样嘛。
就像凌不凡所说的那样,人,有的时候还是得为自己而活着……
即便不是单纯为了你自己,那也应该多替你自家闺女考虑考虑吧,相信这点道理你不会不明白的……”
听到这里,武烈默默地将目光投向远方停靠在岸边的船舶,只见他那心爱的女儿正亭亭玉立地站在船头,微风轻拂着她的发丝。
望着女儿那娇美的身影,武烈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但最终他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沉声道:“李长春,不得不说,你有些时候做事真的是太过火了!
难道你认为精心策划让我的女儿嫁给凌不凡这样就能让我改变初衷吗?
哼,在这世上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你实在是太小看我武烈了!
我是堂堂大乾的国公!
更是当今圣上的国舅——大乾的国舅爷!
对于我来说,所谓的儿女私情又算得了什么?
与国家社稷相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
我武烈之前已经失去过一个女儿了,如今就算再失去眼前这个,我也绝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武烈的话语让武瑶的面色变得痛苦不堪,哪怕怎么就过去了,自己的爹爹想法依旧从未改变......
李长春叹息了一声:“武烈,我从未逼迫你如何去站队,我只是希望你把所谓的成见收一收,我只是替你感到不公,你的女儿武缨,再到你的外孙姬缨,以至于现在的武瑶.....
你那个不是得罪了个遍?
到头了你把这些亲人一个个的伤透,等你真的到了脚不利索,口不能言的那一天,或许你才会真的体会到我的感受吧.....”
“一派胡言!简直就是信口雌黄!”武烈怒发冲冠地驳斥道:“我武烈一生忠心耿耿,只为报效国家、报答先皇的知遇之恩!
又怎会因区区小家之事去计较大国的得失存亡?
倘若每个人都像你所说那般自私自利,只顾及自身利益,那么我堂堂大乾王朝恐怕早已不复存在了!
哼,若不是念及你还有几分硬骨头和些许骨气,老夫早就手起刀落将你斩杀于当场了!
现在,我再郑重地问你一遍,也是最后一次给你机会选择——究竟是乖乖交出那件东西,从此安享晚年;还是执迷不悟、负隅顽抗到底?”
面对武烈的质问,李长春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之色:“武烈啊武烈,我身上确实没有你们所苦苦追寻的那样东西。
这句话,我依然重复过多遍,但你们却始终不肯相信……”
“不在你这里?”武烈闻言,眉头紧紧皱起,双眼微微眯成一条缝,射出两道锐利的寒光,宛如两把利剑直刺向李长春,“难道说,你已经暗中将其转交给了凌不凡不成?
好哇,你们之间的阴谋算计可谓是天衣无缝啊!
竟然妄图用我大乾与陈国无数将士的鲜血和生命,来铸就你那所谓东陵复国的春秋大梦!
如此恶毒狠辣之计谋,也唯有你李长春这样阴险狡诈之人才能想得出来了!
不过这样倒也省事!”
李长春面色平静:“当年你们大乾与其他四国不也是利用我东陵的土地成就你四国的辉煌?
怎么?你们五国做得,我李长春就做不得?”
“你!好!好!”武烈气的面色涨红,可他却一句话都反驳不了,只能颤抖的指着李长春:“李长春!我以前还真就低估了你的本事!
以天下为棋,跳动诸国战乱,这其中有多少无辜的百姓,有多少鲜活的生命,皆是因为你的算计而殒命边关!
你又是怎能狠得下心的!你就不怕受那因果报应!!”
一旁的许巍听见这话眼角都忍不住的抽了抽,一双手死死握着......
李长春似乎笑了笑,他竖起两个手指头:“二十载.....当年你五国将我东陵瓜分的一干二净,可曾理会过所为的因果报应否?
转眼不过区区二十载,这些东西就成你们的了?
你们拿走了我东陵的所有,老弱妇孺无一人幸免....
现在我李长春只是帮助东陵拿回属于他的一切,而这也不过只是一个开始,你们却变得如此急眼,那么我东陵的这份债又该追究谁的是非?
武烈,你不妨为我李长春解解惑可好?”
武烈的眼角微微抽搐着,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愤怒与不屑,怒声喝道:“可这都已经是过往之事了!
当年那场惨绝人寰的杀戮,难道不正是你们东陵王朝的昏庸无能所导致的吗?
正因如此,才使得你们东陵失去了民心,百姓们对你们的统治早已心怀不满!
而你们那位东陵国君,更是一个残暴不仁、毫无人性的暴君!
别看你们表面上风光无限、看似强大,但实际上内部却犹如腐朽的木头一般,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像这样的国家,又怎能逃脱灭亡的命运!”
听到武烈这番义愤填膺的指责,李长春先是一愣,随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回荡在空气中,带着几分嘲讽和无奈。
他的面色自始至终都是平静如水:“有时候啊,当人们想要去做成某件事情时,总会事先给自己编造出一套说辞来。
原本我还以为,这些话只不过是拿来欺骗那些无知的平头百姓罢了,仅仅是为了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而精心编织出来的谎言……
可是如今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你所说的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语,其实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真是令人感到可悲又可笑啊!”
“何来可笑直说,难道不是吗!”武烈怒发冲冠地吼道,声音震耳欲聋,似乎只要自己的声音够大就可以从气势上压过李长春....
“哦?那依你之见,可曾见过我东陵之前所犯下的种种罪行?”李长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那我东陵又如何鱼肉百姓了?”李长春紧接着追问道,目光如炬,直直地射向武烈。
他的语气看似平和,但其中却暗藏锋芒......
武烈被李长春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气急败坏,他刚想开口反驳,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所说的那些关于东陵的罪行,不过都是从史官的记载中得知的,而并非亲身经历。
“这些自然是史官所……”武烈涨红着脸,想要解释些什么,但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李长春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语。
“我是问你何曾亲眼目睹过?”李长春提高了音量,声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武烈一下子愣住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面对李长春如此犀利的质问,他心中原本满满的底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长春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然而,还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四周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这马蹄声响彻云霄,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随着马蹄声愈发靠近,武烈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一旁的许巍也察觉到了情况不妙,他神色紧张地凑到武烈身旁,压低声音说道:“国公,好像是大炎的人马来了,我方的人马似乎并未敢加以阻拦……”
“一群废物!在我大乾境内岂能容忍大炎如此跋扈!”武烈内心一下子就不满起来,可许巍等人也只是尴尬低头。
如今的大炎谁敢得罪......
没过多久,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响彻天际,起初这阵蹄声还显得有些急促,但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变得缓慢而沉稳,最终彻底停歇下来。
定睛一看,是大炎的人马到了。
他们一个个身穿着华丽无比的锦袍,那锦袍的质地仿佛流光溢彩的丝绸,其上更是用纤细的金线精心绣制出了边缘,使得整件锦袍看上去更加尊贵非凡。
不仅如此,锦袍表面还细致入微地勾勒着如熊熊燃烧的火焰般的纹路,这些火焰图案栩栩如生、跃然衣上,似乎随时都可能喷薄而出,将周围的一切吞噬殆尽。
毫无疑问,这些火焰纹路正是大炎至高无上权力与地位的象征!
再看为首之人,他头戴一顶高耸入云的金冠,那金冠璀璨夺目,宛如一轮金日高悬头顶。
更为惊人的是,金冠之上竟然镶嵌着一颗颗如拇指般大小的红宝石,每一颗宝石都晶莹剔透、纯净无瑕,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刺目光芒。
此人胯下所乘之马亦是世间罕有的良驹,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
而马背上的鞍具同样奢华至极,其上不仅镶满了黄金美玉,更有无数颗珍珠点缀其间,散发出迷人的光泽。
就这样,那位首领端坐在雪白骏马之上,身姿挺拔如松,气势威严如山。
然而,他那双眼睛却充满了傲慢与不屑,冷冷地扫视着在场的众人,仿佛眼前这些人不过是一群卑微的蝼蚁,只配被他居高临下地审视和评判。
“哼,我大炎出行,尔等还不让开道路?
难道要螳臂当车不成?”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其中蕴含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之感,仿佛所有人都应该对他顶礼膜拜、俯首称臣。
听到这话,武烈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懑之情。
他原本还想弄清楚这些人的来历和意图,但此刻已然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指着对方厉声呵斥道:“尔等大炎之人,为何竟敢在我大乾地界如此嚣张跋扈、无礼放肆!
真当我们大乾无人吗?”
大炎公子看到武烈的表情后,轻蔑地一笑,“你就是大乾国公?今日我是替陛下传话的,陛下有令.....
让我带李长春前往大炎国都觐见!谁是李长春啊?”
随着大炎公子慵懒的说完,他目光也是在人群中扫视,最终却是被湖中的大船所吸引,他望着武瑶那精致的面容,眼中的惊艳如同平静的湖水,被石头荡起一阵巨大的海浪!
美!实在太美了,如此佳人作为大炎世子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简直就是跟宁邪依一样美!
刚要说话的他忽然意识到武瑶是宗师这件事,他顿时就将内心的那股邪念压下,然后再次咳嗽一声:“我再问一句,谁是李长春啊?”
李长春闻言也是缓缓向前一步:“我就是。”
大炎的世子闻言面色闪过一抹惊讶,显然他都没有料到这李长春居然会是一个弱不禁风的老人???
“你就是李长春啊?哼,原来也不过如此罢了,竟然只是个糟老头子?
我原本还以为会是什么拥有三头六臂的绝世高人呢,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大炎世子满脸鄙夷之色,那轻蔑的眼神仿佛能将眼前之人洞穿一般,愈发显得浓郁起来。
站在一旁的武烈见状,不禁冷哼一声:“怎么!难道你大炎国还妄图在我大乾的领土之上肆意抓人吗!”
听到这话,大炎世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轻描淡写地撇了撇嘴说道:“嘿嘿,在这广袤无垠的天下之间,还未曾有何事是我大炎做不到的。
这个老头儿既然犯下了罪过,我们陛下下令要人,那已经算是给足了你们大乾面子,劝你们还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自讨苦吃才好。”
武烈被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这里乃是我大乾的地界,岂容得下你们这些外邦之人在此嚣张跋扈、胡作非为!”
面对武烈的怒斥,大炎世子却是不为所动,反而冷笑连连,阴恻恻地威胁道:“哈哈,就凭你大炎如今的实力,莫非还胆敢跟我大炎公然叫板不成?
若不想看到我大炎的铁骑踏破你们乾京城池,血流成河,你们最好乖乖地给本世子让出一条路来!
否则,休怪我大炎的将士们手中长刀无情,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这时,大炎的士兵们纷纷拔出武器,气氛剑拔弩张。
“大炎铁骑?不过是被我大乾打的丢盔弃甲的乌合之众罢了.....”武烈冷笑道。
“你!”大炎世子被这话气的居然有些气结,这一次大炎兵败还真是一种耻辱.....
不过他很快就反驳起来:“那是因为凌不凡施展了妖术而已!若不是因为他的铁浮屠,你大乾也敢叫嚣!
让开,人我要带走!”
“我若不让呢.....”武烈冷哼一声,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李长春却轻轻抬手:“老武啊,不必为我动怒,我随他走一趟便是.....”
“不行,你现在归我大乾管!除非有我大乾的手谕!”武烈坚决反对。
大炎世子见状大笑:“老头儿识趣就好......至于你,大乾国公,别自不量力了,你大乾想私藏东陵余孽吗!
你就不怕我大炎的铁骑踏遍你乾京的城楼吗!”
“哼!我武烈可从不惧你大炎,来人!”武烈丝毫不惧,大手一挥一群侍卫纷纷拔剑!
呛!
只是一瞬间,周围就聚集满了大乾的人马,不过更多的是武烈自己的人马!
大炎世子见状面色不由得一变,看来这武烈还真就不怕,可他身为大炎世子怎么可能服软,一时间有些骑虎难下......
武瑶此时站了出来:“我同李伯伯一起去吧.....”
这话若武烈跟李长春皆是为之一愣,武烈面色如铁:“胡闹!这有你说话的地方吗!给我闭嘴!”
大炎世子眼睛一亮:“哟,美人儿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想必你就是大乾的第一美人武瑶吧?
不过,本世子可不会怜香惜玉,请吧.....”
武瑶不理会他的轻薄言语,只是意味深长的看向李长春。
武烈急的差点跳脚:“你混账!你若是敢去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
“武丫头,听你爹爹的话,他一手把你抚养长大不容易,很多事情没有人能替我做,一些需要了结的东西只能自己去,这一天我已经等了二十年了,本以为还需要十载.....
老天也算是开眼了,有时候人活着比死去更痛苦.....
再说人的寿命是有限的,很多事情不得不为之,你很好很好....幼长也是如此,解铃还须系铃人,此去就当是告别了,幼长就拜托你了.....”
李长春语重心长的话语若武瑶美眸变得格外复杂:“可李伯伯,你这一去结果几乎很难预测了,若是让幼长得知.....”
“呵....知道便知道吧,长大了也该面对外面的风风雨雨了,总不能一直让我一老头为他遮风挡雨吧?
此次他就做的很漂亮,他已经有这份担当了,再次我对你谢过了.....”
李长春说完拂袖而下,深深行了一礼:“老夫替东陵谢过了......”
武瑶微微摇头,急忙回礼:“此等大事武瑶当不起,李伯伯言重了,我只是尽我该有的责任罢了。”
“娶妻当如是啊......老夫放心了,剩下的就拜托你了,告辞.....”李长春语落直接拂袖而去,眼中没有丝毫的眷顾之意.....
大炎世子望着这一幕目光微微眯了眯,眼神在武瑶的身上扫视了一番,见没有任何异常后这才不甘的转身离去,武瑶的实力摆在那,他就算是大炎世子也不能如何.....
一旁的武瑶屡次皆是想出手,可一旁的春香死死拽着自家小姐,让她千万不要冲动,现在的她已经有了身孕,可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
“李长春!李长春!你难道真就不怕死吗!”武烈怒声吼道。
可李长春早就走远了,任他如何叫唤,都没有丝毫要回答的意思,没有人知道武烈在愤怒什么,或许只有武瑶明白其中的一些道理......
直到马车渐渐远去,才有一声欢笑声传来,隐约听见的只有两句:
一别经年梦里逢,浮云流水两茫茫,诸位告辞了......
直到马车在大雪中再也看不见的那一刻,武烈这才颤颤巍巍的往李长春离去的方向走了两步,因为踉跄所致差点就摔了。
许巍见状,赶忙上前一步,伸出双手稳稳地扶住武烈那有些摇晃的身躯,一脸关切地说道:“武国公啊,您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然而,他的好心并未得到武烈的领情,只见武烈猛地一甩手,挣脱了许巍的搀扶,抬头仰望着天空。
此刻,漫天飞舞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如同鹅毛一般轻盈洁白,但除了这无尽的飞雪之外,视野所及之处几乎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
武瑶正准备迈步上岸,可她才刚刚踏出一只脚,就听到武烈怒不可遏的呵斥声:“你给我站住!”
武瑶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她转过身来,满脸无奈地恳求着自己的父亲,略带颤抖的语气哀求道:“爹……眼下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您为何还是不肯放我走?
您为大乾已经付出太多、牺牲太多了,难道非要把女儿也逼上绝路不成吗?”说着说着,泪水便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面对女儿的哭诉和哀求,武烈却是不为所动,只是伸出手,冷冷地开口道:“把东西给我!”那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什么东西?”武瑶苦笑道。
“你别给我装糊涂!立马把李长春给你的东西给我!你少给我蹚浑水!”武烈近乎咆哮的说道。
武瑶除了苦笑别无其他:“爹,你到底在说什么,李伯伯他能给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