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王府,书房内。
檀木书桌上,堆叠着厚厚的公文,记录着甘州十年来的点点滴滴。
一盏琉璃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室内映照得一片通明。
苏济身着一袭青色常服,端坐在书桌后,微微低着头,右手把玩着一枚精致的玉扳指。
在他身旁,站着一位身着黑色劲装、面容冷峻的女子,正是他的暗卫首领林影。
而在书桌前,则或站或坐着几位幕僚,皆是苏济的心腹之人。
他们或手持书卷,或低头沉思,或小声交谈,气氛颇为严肃。
苏济终于开口,打破了书房内的沉默,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淡淡的疑惑,
“如今这局面,倒是让本王有些看不懂了……”
“自明月楼夜宴,女帝以雷霆手段震慑群雄,如今这改革倒是没了明面上的阻碍。”
“短短十年,也就是她口中的两个‘五年计划’,这吏治表面上也大为改观……”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
“她还新设立了个什么检察院,让一个姓季的,当了什么检察长,说是专门负责查贪污的。”
一位幕僚接话道,
“殿下,这姓季的,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听说他手段狠辣,铁面无私,不少官员都栽在了他的手中。”
另一位幕僚则皱着眉头,
“不过这些也只在帝都有成效,到了外地,还不是官官相护,阳奉阴违?”
苏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些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从古到今,变法革新,哪有那么容易?”
“那些世家大族,盘踞地方多年,根深蒂固,怎么可能真的如此轻易束手就擒?”
“这十年新政,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华而不实,不过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罢了。”
苏济冷笑一声,
“新政这十年,但凡我等认真应对,也不会让那女帝如此轻松,这十年只是静观其变,想看看这女帝到底有何底牌。”
他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茶香四溢,
“不过,面对这群尸位素餐的官僚,终究还是需要退让一些啊。”
一位幕僚,捋了捋胡须,附和道,
“是啊,主公。”
“毕竟反对一项政策的最好方法,就是加倍执行。”
“我大齐之前的历代先帝,也不是没有搞过改革,可结果呢?”
苏济将茶盏放下,发出“哐当”一声轻响,他冷哼一声,
“所有事业,都可以用官僚主义和形式主义来解构,破坏。”
“这种把戏,屡见不鲜。”
“你要搞土改,我就杀富农;你要发展生产,我就大搞‘跃进’;你要精简机构,我就扩大编制;你要整顿官场,我就扩大打击面。”
“甚至,你要整官僚,我就整基层;你不让我官好过,我就挑拨民众斗民众!”
“表面上比你还支持,把你的路线推向极端。”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这世道,早就烂透了!”
“那些官员,一个个都是老油条,他们表面上对女帝的新政积极拥护,实际上却暗中使绊子,各种阳奉阴违,甚至曲解政策,将其推向极端,以此来激起民怨。”
“这些官员对付草民的手段,本王比任何人都清楚,毕竟······”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霾,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啊!”
“从古至今,历朝历代,变法革新,有几个能真正成功的?”
苏济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众人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另外一位幕僚接话道,
“那‘女帝’虽然有些手段,但终究还是太年轻,太简单,有时天真了。”
“她想要毕其功于一役,但这怎么可能呢?”
“那些世家大族、贪官污吏,哪一个不是人精?他们早就把‘阳奉阴违’、‘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一套玩得炉火纯青了。”
一名身着青衫、留着短须的幕僚点头附和道,
“是啊,”
他捻了捻胡须,沉吟道,
“殿下,依属下之见,那女帝推行新政,虽看似雷厉风行,实则不过是空中楼阁。”
“她想要整顿吏治,却不知这官场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岂是她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苏济点了点头,似乎对这番话颇为赞同,
“此言有理,不过,女帝也并非泛泛之辈,对此不可能一无所知。”
“所以倒也并未下死手,只是要将那‘天牢’重新划分,一部分专门关押重刑犯,而另一部分,则要迁往城郊,重新建设,说是专门关押那些贵族、官吏中的贪污犯。”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朝廷那些相关官员倒是动作挺快,拨款也积极得很,生怕这新的‘天牢’建得不够快,不够好。”
“这倒也不难理解,毕竟,他们中的许多人,说不定将来都要来这‘天牢’里‘享福’呢。”
此言一出,引得几位幕僚一阵轻笑。
苏济抬起头,看向窗外。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一轮明月高悬于空中,洒下清冷的光辉。
王府内,灯火通明,将庭院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远处,隐约传来几声虫鸣,更衬托出夜晚的宁静。
苏济收回目光,看向一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那是他的心腹武将,开口道,
“辽王那边,情况如何?”
那中年男子闻言,连忙起身,拱手答道,
“回禀主公,辽王依旧和往常一样,潜心武学,并无异动。”
“只是最近这段时日,他挑战的频率,似乎比以往更加频繁了些。”
“听说,他前些时日,还特地去了镇妖司,与几位供奉切磋了一番……”
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
“主公,属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济微微抬手,示意他直言,
“但说无妨。”
“属下以为,这辽王虽然醉心武学,但毕竟是位藩王,如此频繁地挑战各路高手,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精进武艺。”
“毕竟是一位大宗师,如此举动,会不会是有什么深意?”
“还望主公早做防备。”
苏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嗯,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他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罢了,辽王那边,你且派人继续盯着,一有异动,立即禀报。”
他沉吟片刻,又问道,
“对了,我们与‘澳宋’那边的合作,进行得如何了?”
“之前在河流边搞的那个‘水力发电’,进展如何?”
听到苏济的询问,林影连忙答道,
“回禀主公,一切顺利。”
“那‘水力发电’的项目,进展也十分喜人,再过些时日,便可投入使用了。”
苏济点了点头,
“嗯,虽然缺少煤炭,但是依靠水力,进行发电,也是可以做出不少东西的。”
“不过,澳宋那些人也是烂泥扶不上墙,前几年还内讧了一次。”
“听说最近搞了叫做自行机的东西·········”
他端起茶杯,又轻轻地抿了一口,
“说是可以与武者抗衡,不过么,面对宗师,还是不够看,但对上普通的先天倒是不惧。”
苏济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这天下,终究还是要靠实力说话的。”
他转过身来,对众人说道,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众人躬身行礼,
“是,殿下。”
然后退出了书房。
书房内,只剩下苏济一人。
他静静地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才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
“这盘棋,越来越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