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属于阿蒙的“死亡烙印”!
同时也是顾时的“死亡烙印”!
可是怎么会,明明自己的气息应该已经在“隐秘”的力量下掩盖起来了才对,为什么他的“死亡烙印”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难道是因为愚者的“死亡烙印”接触到了自己,使“永暗之河”察觉到了自己的气息存在吗?
仔细想想看,“永暗之河”是『黑暗』途径的源质,它怎么可能会无法识破“隐秘”,或许瞒得了一时,但显然不会一直地瞒过去。
“这下可糟了。”
顾时按住单片眼镜,迅速窃取了距离使自己飞离潮水的覆盖范围。
“隐秘”的力量似乎还在发挥着作用,这些“水鬼”没办法很好地抓住顾时的身体,否则他也无法如此轻易地从“死亡烙印”的抓取中脱离出来。
失去了与顾时之间的接触,那些浮出水面的“水鬼”们立刻便躁动了起来,不断地挣扎着向上涌起,如同被投入一锅煮沸开水中的青蛙,拼命想要从中离开。
顾时,同时也是阿蒙,曾经失去了数不尽的分身,那些分身每一个都能算作是他们的死亡,也就因此会在“永暗之河”中留下对应的“死亡烙印”。
如今经过漫长时间的积累,顾时在“永暗之河”的“死亡烙印”已是来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数量。
一只又一只惨白水淋的手从虚幻的河水中伸出,一张又一张苍白的面孔随后浮出,似乎永远都无法终止。它们不断拥挤在一起,渐渐地,竟是在某种奇特的作用下开始了融合,不断地开始膨胀生长,最终变成了一只畸形扭曲,瘦长无骨的手臂。
那只手用力一挥,像是找准了顾时的位置一般,径直向他抓来。
顾时立刻窃取了空间,轻易地躲过了手臂的抓取,但是那条手臂在发现自己扑空后,立即就改变了方向,用一种极其古怪的姿态继续朝着顾时抓来。
“这样下去可不行……”
顾时暗啧一声,再次躲过扑来的手臂。
他没有时间在这里和自己的“死亡烙印”玩你追我赶的游戏,所有需要的东西都已经就绪,他必须立刻找到进入“源堡”的那个空间节点。
在又一次地规避了手臂的抓取后,顾时连续窃取着空间,朝着“永暗之河”支流的上空而去。
他的目标是那里的非线性空间,只有在那种时空混乱的地方,他才能找到进入“源堡”的漏洞。
但是机会总是伴随着危险,在顾时靠近“永暗之河”时,他便感受到了从下方河水中,有一道寒冷到仿佛能冻结骨髓的注视朝他投射了过来。
顾时低头看去,只见在那一根又一根石柱簇拥着的河水中央,一个披着深沉黑袍,面容已经严重腐烂的身影从水中浮现而出。
空洞的骷髅双眼射出苍白的火焰,青黑色的死亡与衰败宛如魔爪般向外伸出,沾染着淡黄色油污的白色羽毛漂浮在水面上,慢慢聚集到那个头颅的脸上。
“冥皇”萨林格尔!这位第四纪“死神”陨落后的“死亡烙印”依旧徘徊在这里,或许是因为愚者的疯狂影响了“永暗之河”,使萨林格尔沉入了河水之中,而现在顾时的到来再次将其唤醒。
并且伴随着萨林格尔的出现,那宽阔幽暗的河水中,一道又一道的虚影也逐渐开始显现,同时朝着顾时投来的注视。
“死亡”不允许任何的生机凌驾于它的上空,显然顾时触碰到了亵渎的界限。
冰冷死寂的束缚自下而上地扑向顾时,没有任何死角,没有任何余地,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顾时的精神开始飞速地凋亡,他的灵性如同春日的积雪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永暗之河”上,萨林格尔的面孔不断溶解在河水中,又不断凝聚成形。祂张开着化作骸骨的嘴巴,发出着一阵又一阵恐怖的嘶吼与咆哮。
在顾时身后,他的“死亡烙印”也重新完成了定位,正在向他逼近。
“死亡”降临前一秒,顾时终于抵达了“永暗之河”的上空,接触到了那片非线性空间。
深藏在灰白雾气中混乱时空撕扯着所有的形体,借助自身的权柄,顾时避开了空间的撕裂。
他立刻伸出手,朝着那些雾气用力抓了几下,将一部分蕴含着“源堡”气息的灰雾偷了过来。
此时,来自萨林格尔的“死亡”与他的“死亡烙印”也追至了非线性空间的下方。
没有犹豫,顾时将那些雾气包裹住了自己的身体,放大了愚者人格碎片的气息外显,接连不断地在错乱时空中穿梭跳跃。
恍然间,顾时找到了一个灵感,他侧头看向那里,在一片深沉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个灰白的空洞。
在自身散发的愚者气息的吸引下,那道空洞是如此的醒目,仿佛正在向他送来呼唤。
顾时捏住单片眼镜,扬起嘴角,立刻窃取了距离,朝着那个空洞跃去。
在非线性空间中,任何随意的移动都会使自己的坐标混乱,反而有可能会令自己距离目标越来越远,因此直接窃取距离是最好的选择。
几乎是在一瞬间,顾时便钻入了那个空洞,离开了“永暗之河”的“死亡”覆盖范围。
他的眼前立刻就被无穷无尽的虚空挤占了所有的视野,他无法判断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正在进行着高速地飞行,又好像只是停留在原地,仿佛随时都会不受控地向下坠去。
在这无止境的混沌中,顾时的精神与身体宛如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被撕碎掀翻的可能。
但是渐渐地,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的引力捕获了一般,一股轻微的力量像是系住他身体的丝线,正在将他慢慢向上“捞起”。
顾时感受着这股牵引,主动地向其靠近。
很快,他的意识中开始被晕染上了一层又一层明净的光华,在他的眼前,无边无际的翻涌灰雾从下方升腾而起,逐渐充满了整片的虚无。
当顾时察觉到自己穿过了某道隔膜后,他眼中的景象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蒙蔽双眼的灰雾向两边缓缓散开,露出了一根根高耸入云的石柱,以及被石柱支撑着的,极其宽广的穹顶,恢宏雄伟得像是巨人居所般的宫殿。
在灰雾无垠的背景中,各种各样的星点闪烁在虚空中,时而显现,时而隐秘,连成了一个个代表了各种象征与概念的星座。
而在整个建筑的最中央,一张青铜长桌静静地安置在那里。
长桌左右,各有十张高背椅,那些位置上全都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存在。
唯独只有长桌上首与下端的两张椅子上,显现着两道虚幻的身影。
长桌的底端,也就是最靠近顾时的那张椅子上,一个被灰雾悉数包裹的影子倚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看不清面貌,也看不清他的身形。
长桌的上首,那张最华丽,最高缈的椅子上,一个身披着虚幻深色长袍的身影沉静地坐在那里。
祂的面孔盖着一张老旧橡皮面具,身体由灰雾与黑色粘稠液体交织揉捏而成,双手的部位放着一副黑色手套,椅子扶手旁靠着一把璀璨如星辰的手杖,似乎已经许久未曾移动。
灰雾之上,如此安宁和谐,似乎是伴随着祂的主人陷入了沉眠。
那高背椅上的存在,正是诡秘之主,愚者克莱恩·莫雷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