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赐在秦国待的时间对于其他诸国是最长的,甚至还在秦国有不少好友,偶尔间还能有书信往来。
所以哪怕是在秦楚交战期间,秦国依旧给了端木赐极大的尊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庶长亲自带人在雍都城外迎接端木赐一行人人。
端木赐走下马车,当他看到秦国左庶长旬闻出城迎接的时候,还是有些意外的。
端木赐作为楚国七卿之一,比起大国的相邦也差不了多少,且楚国乃是当世霸主,秦国虽是大国,但就算是秦君嬴刺亲自迎接,端木赐自问也受得住,只是如今秦楚交恶,秦国还能让左庶长出城相迎,确实让端木赐没有想到。
要知道这一路要不是秦国提供的甲士保护,楚使团恐怕都没有机会走到雍都。
尤其是秦国在汉中大败的消息传开之后,秦人恨楚人入骨,哪怕楚使团有秦国甲士的保护,但也遭受了不下于三波秦人有预谋的袭击。
秦人刚烈焊勇,可见一般。
“劳烦左庶长在此迎接,实在太客气了”,端木赐快步走到旬闻的身前,笑着说道。
“端木先生乃是秦国的旧友,迎接自然是应该的”,旬闻和端木赐两人互相行了一礼后,左庶长旬闻笑着说道。
一番寒暄之后,端木赐就在秦国左庶长旬闻的引领下进入了驿馆。
“十年前,本使记得初入秦国时,所到之处,皆能感受到秦人那如火焰般的热情。
然而,时光荏苒,十年后的今天,当我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时,虽然发现那股热情依旧存在,只是如今的它,却如同一把伤人的利刃,让人倍感刺痛啊。”
端木赐站在驿馆楼上的窗前,凝视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对坐在身旁的左庶长旬闻半开玩笑地说道。
旬闻闻言,面色一沉,他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落在端木赐身上,沉声道:
“端木先生,你这话可就有些偏颇了,十年前,秦楚两国交好,彼此间的商贸往来频繁,可谓是互通有无,互利共赢。
然而,时至今日,如今的秦楚早已不再是昔日的盟友,而是交战的敌国,秦国如今国力渐衰,不仅丢失了汉中之地,更是在战争中损兵折将。
据老夫所知,在秦国的百姓之中,几乎每二十户人家就有一人惨死于你们楚人之手,就在前段时间,秦国境内几乎是家家有丧事,户户挂白幡,如此惨状,秦人又怎能不仇视楚国呢?”
端木赐微微一笑,似乎对旬闻的话并不以为然,他悠然说道:“可是荀子啊,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难道不正是你们秦国吗?
毕竟,是你们秦国率先毁弃了两国之间的盟约啊,依本使之见,这些秦人真正应该怨恨的,恐怕是你们的国君和你这位左庶长才是。”
“楚国圈禁天子,秦国乃是天子之臣,攻打楚国只是为了勤王护驾罢了”,左庶长旬闻沉声说道。
“哈哈…”,听到左庶长旬闻的话,端木赐立刻大笑起来,然后说道:“天子在洛邑,楚国岁岁有朝贡,我王更是时时以礼相待,反倒是你们这些诸侯国,不仅没有岁贡,更是无时不刻窥伺天子,意图对天子不利,晋国如是,齐国如是,你们秦国也是,怎么敢轻言勤王护驾,本使从未见过尔等厚颜无耻之人”。
听到端木赐的话,旬闻脸上的怒色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平静,说道:“诸国之中,谁是叛逆,谁是忠臣,现在多说无益,等此战结束之后自然会见分晓”。
听到左庶长旬闻的话,端木赐眉头不禁一挑,意味深长的看秦国左庶长旬闻一眼,然后说道:“本使听闻秦国设有黑冰台机构,专职刺探和传递情报的,不知道是不是?”
“呵呵,秦国的黑冰台远不如你们楚国是黑衣卫啊”,左庶长旬闻谦虚的说道。
“你们秦国黑冰台的业务能力确实需要提高一下啊”,端木赐摇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旬闻说道。
看到端木赐这副神态,旬闻心中一突,然后试探的问道:“端木先生此言何意?”
端木赐一脸认真的看着旬闻说道:“差不多两个月之前本使就离开了襄郢,本使是先到的晋国中牟,然后再来的秦国雍都”。
听到端木赐的话,秦国大庶长旬闻神色猛的一变,再结合端木赐的话,他哪里还不明白晋国那边已经出现了巨大变故。
“端木先生一路舟车劳顿,还请先生早点休息,老夫这边还有公务要处理,告辞”,大庶长旬闻的脸上强行挤出一道笑容起身对端木赐说道。
“荀子既然政务繁忙,那本使也不耽搁你了,还请慢走”,端木赐起身,笑着对旬闻说道。
秦国大庶长旬闻离开楚使的驿馆之后,立刻驱车赶到了秦宫。
过了好一会儿,秦君的大殿之中响起秦伯嬴刺的近乎咆哮的声音:“查,一天之内若是没有结果,你直接自刎”。
大庶长旬闻看着慌慌张张离开的黑冰台统领,眼里尽是不满。
“大庶长,楚使既然已经去过了中牟,那晋楚两国是不是已经达成了休兵之盟?”秦伯嬴刺一脸忧心忡忡地看向旬闻,开口问道。
旬闻闻言,脸色也变得有些凝重起来。他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臣观察端木赐此人以及楚使团其他成员的神色,发现他们都显得十分淡然,没有丝毫急切之意。
由此可见,目前的局势对于楚国来说,似乎并不是那么紧迫。因此,臣认为楚国极有可能已经与晋国达成了休兵之盟,或者至少已经停止了战争。”
秦伯嬴刺听了旬闻的分析,脸色瞬间又阴沉了下来,他怒不可遏地大声呵斥道:“黑冰台的那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如此重要的情报竟然都不清楚,简直就是尸位素餐,罪该万死!”
面对秦伯嬴刺的怒火,旬闻连忙劝道:“君上息怒,现在生气也无济于事,为今之计,我们只能等待黑冰台那边确认之后,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还来得及吗?”秦伯嬴刺一脸焦急地追问。
“君上大可放心,即便是晋楚两国之间休兵,但现在楚使刚到秦国,那说明楚国暂时对秦国是没有想法的,要不然晋楚边境的楚军应该这时候已经调转方向,攻打函谷关了”,左庶长旬闻说道。
听到旬闻对局势分析的话,秦伯嬴刺心里这才感到一些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