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句话说完,镜头便飞去了养心殿。
章总猛地一个快退,把镜头拉回到如懿脸上。
如懿的话,乍一听很有道理,仔细一想全是狗屁。正常人若有怀疑,当然是立刻着人去查,若查不了,就请查得了的人来。可如懿却不断否决三宝的提议,她的态度很简单,就是没有证据便罢了。可查案子哪有这么简单?有的犯人狡诈,得审好几次——章总很有发言权。
而如懿,她竟然只是将三宝派出去跟踪许太医,而且真的跟踪出了一点疑点,照常理来说,就得沿着这条线接着往下查。她不查了,也不告发,区区嘉嫔她这个宠妃携子也得罪不起。
可得罪不得罪的,这是为了她的好姐妹海兰,付出一点代价也是应该做的事情吧?
“没有证据,你不会去查!你没有人手,皇帝有啊!嘉嫔有什么不能查的?虽然三宝的怀疑缺少证据,但既然她们的警惕心已经微弱到近在咫尺有人偷看都没发现,那就说明她们此刻已经极为自大,正是最好查的对象!就算专门找一批人轮流,也肯定能从他们的对话里查出些问题。”
可如懿却不肯向弘历告发,也不肯安排三宝再继续调查嘉嫔,只从这段情节来看,此事已不了了之了。
她要是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章总倒是可以理解,可偏偏又不是!如懿有所怀疑,特意安排三宝跟踪许太医,可三宝真的查出来了点苗头,她却反而不让他查了?海兰差点死了!她的好姐妹差点就再也睁不开眼睛了,说得更难听点,今晚指不定会要一尸两命——她不愤怒吗?不着急吗?不想为海兰报仇吗?
海兰虽然是个杀孩子的畜生,可为了这个姐姐却是牺牲良多,可她的姐姐,却连耗费一点用心帮她找出这个害她胎儿过大难产濒死的人都不乐意。什么白眼狼!
章总不免怀疑:“该不会,这个动了药的人是如懿自己吧?”
找三宝跟踪许太医,也许就是为了找个替罪羊,只是嘉嫔的可疑程度不高,她很难扳倒对方,所以才干脆放弃调查,将此事轻轻放过。
白脸觉得他的脑洞实在是太大了。
“脑洞?”章总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哪儿?”
“怎么可能是如懿啊!”白脸笑着说。
章总则严肃地说:“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海兰这一胎,是由江与彬精心照顾的,坐胎药也是由他亲自诊断、亲自写下药方、亲自检查药材,再交给海兰的心腹太监熬药,煎好以后,端到她面前,中途不会经手任何人。江与彬自己也承认,他一开始检查了药材没有问题,没想到有人改了药方,多抓了药,他却没发现。一个太医院的太医,只要看顾一位孕妇,能出这么大的纰漏,你觉得可能吗?”
白脸唔了一声,“万一江与彬的医术没那么好,也不怎么仔细呢?”
“那他熬不到这个位置,早就犯了大错,赶出宫去了。”章总说,“怎么在太医院混了那么多年都没事,一到照顾海兰这一胎,就出了大问题?”
白脸提出疑虑:“可是,是如懿坚持海兰这一胎不对劲,要求江与彬重新检查,才会发现问题。”
“你说对了,问题就在此处。”章总点点头,露出深挖大瓜的欣喜神情,“坐胎药是肯定会有问题的,如果让海兰自己发现,她就会去求皇上,那弘历必定会处置了江与彬。海兰难产,许太医和李太医都被赶出宫去,这两人在宫中的年岁可比江与彬长得多,弘历却也毫无怜悯,当场发落了。所以,不能一直瞒着,海兰也不是傻子,她如果实在是太难受,就会忍不住自己去调查,事情就会超出他们的掌握。但是如果由如懿揭穿,海兰就会自然而然请求姐姐做主,也就不会找江与彬的麻烦了。”
白脸骇然道:“若昨晚海兰难产而死,叶心不知,如懿不说,谁也不会再去追究坐胎药的问题了!”
但他马上又摇头道:“不对!金玉妍自己都承认了,这件事是她做的。”
这是在启祥宫里她与贞淑的私下谈话,不至于为了骗谁演这一场。
章总道:“她没有承认,她和贞淑只是说,安排了玉氏使者装病,支走江与彬,让许太医他们在海兰生产时动手脚。”
白脸:“……”
章总笑了:“你也有被朕问住的时候?”
“我确实是无话可说。”白脸道,“但是,我还是认为,不是她做的。”
是如懿命令江与彬在海兰的坐胎药里动手脚的可能性,只有万分之一,因为她毕竟是女主角,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害自己的同党。
“朕知道。”章总却痛快地附和了他的话。
在白脸惊讶的目光中,章总反问道:“如果不是她做的,她为什么不查?”
他说这句话,并不是以此为论据,继续坚持自己的观点。
而是当真在问:如果不是如懿做的,如果她真的没有在海兰的坐胎药里捣鬼,她为什么不查?翊坤宫里拨了那么多人,难道都是用来伺候她饮食起居的?派人去盯着贞淑和许太医等可疑人士,这不难吧?
宫外的乌拉那拉氏里有那么多闲人,帮她干点活怎么了?
她自己不查,也不肯向弘历告发,难道要让自己好姐妹白白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吗?
哪个正常人会给自己的主角写这种情节?这不是白给她泼一层脏水吗?
……
章总按下播放键,白脸的反驳给了他一点信心。
既然不是只有他一个观众觉得有问题,写这本子的人,应该也能意识到如懿若对海兰太冷情,于她角色的人设无益。她会查的,大概、应该、也许、可能,不管多远以后。
琅嬅今日不在长春宫,而是来了养心殿里等着皇上。
素练跪在火炉前拨炭。
养心殿常驻人士毓瑚姑姑走了进来,向琅嬅福身说道:“皇后娘娘,皇上来了。”
琅嬅笑着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弘历与她几乎同时开口,令她立刻起身:“都起来吧。”
“皇上今儿下朝晚,想是被前朝的事儿给绊住了。”琅嬅笑吟吟同他说着体己话,手也没停下,抬手给他舀了一碗汤备着。
“在议山西学政一案,必得严惩,才能杀一杀贪贿之风。”弘历边说边接过小太监奉上的茶,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