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刘家人是下午到的行宫,所以被宋福金以赶夜路不方便为由,又留在行宫住了一晚,准备第二日再启程返回金陵。
这一下,望舒可是开心坏了。不仅牵着榕娘的手不放,还一直拉着柴守英的手回到了他们住的院子,兴奋的和她讲着这些日子里自己的壮举。
榕娘也在边上不时附和着,柴守英看着两个小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亲热,笑着将两人抱进怀里,不舍的说道:“真想将望舒给抱走!和榕娘一起养在我身边该有多好!”
望舒笑嘻嘻的在柴守英怀里钻了钻,抬起小脑袋撒娇的说:“英姨,你们可不可以在金陵住下啊?这样我以后就能经常看到你们了。”
柴守英看着望舒的表情,差点一时心软就点了头,只是想到洛阳家中的那些亲人,只能狠心说道:“望舒,金陵再好,可毕竟不是我们的家。榕娘的祖父祖母都在洛阳,还有你桢娘阿姊也在洛阳……望舒,英姨答应你,以后常常来金陵看你,好不好?”
望舒将头埋在柴守英的怀里用力点了点头,声音闷闷的:“好!你说的,要经常来看我!”
柴守英笑着点头保证道:“一定常来看我们望舒!”
“好了好了!又不是马上就回洛阳了。”刘继明在一边笑着说,“等大郎的孩子出生,明秀养好了身子,我们再出发北上。这么算下来还有半年的时间呢,望舒什么时候想你英姨了,就送信出来,都在金陵城里,总有机会见到的!”
望舒闻言,也开心的点着头说:“好,我回宫后一定乖乖的,定不会再被父亲禁足,这样我就能求阿婆让我出宫,就可以常常见面啦!”
“你父亲常常罚你吗?”柴守英听到望舒的话,有些惊讶,更多的是心疼。
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望舒捂着自己的嘴巴,大眼睛眨啊眨的,看看柴守英,看看刘继明,又看了看榕娘和刘承栩,样子像是一只小松鼠,可爱极了。但如今大家却没心思欣赏望舒的可爱,反而全部皱眉看向望舒。
“也没有了,就是偶尔我淘气的时候。”望舒急忙解释道,“就那么几次,就两三次,不对,一次,一次!”伸出的手指从五根变为三根,又变为一根,望舒讪讪的看着大家。
柴守英心疼的将望舒又搂进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脑袋:“你这么乖,他是多狠的心,才能一次次的罚你!太后都不管么?”
“不是的,英姨!”望舒从柴守英怀中挣扎出来,拉着柴守英的手说:“阿婆每次都为我求情的,可是父亲如今脾气不比当初,上次为了我,阿婆还被气晕了过去。所以后来父亲罚我都是避着阿婆,我也不愿阿婆知道再伤心生气。不过每次都只是禁足而已,父亲也是拿我没办法,是我太调皮了些。”
“小孩子不就是应该调皮些嘛,整日里循规蹈矩的像是个木偶般,还有何乐趣!”刘承桦忽然插嘴道,“我家三郎也是自小调皮捣蛋的,也没被阿耶禁过足啊!”
“就是!望舒你和我们走吧!我家从不禁足,我阿耶阿娘都是讲道理为主。”刘榕也拉着望舒的手来回晃着。
看着几人都在替自己打抱不平,望舒心里熨贴极了,呵呵笑着也不说话。
“是只你一人总被罚?还是你的兄弟姊妹都如此?”刘承栩在边上忽然开口问道。
望舒被刘承栩的问题问愣了神,看了看他此刻极为认真的眉眼,叹了口气,瞬间又扬起了一脸灿烂的笑容:“怎么总提这些啊!今日好不容易见到英姨,我还想和英姨多说些悄悄话呢!”
看着望舒的样子,几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柴守英忍着心疼,将望舒拉在身边,轻声细语的和她聊起了广陵的见闻。
将望舒和榕娘一起哄睡了后,柴守英一脸温柔的亲了亲两人的脸蛋,走出内室后,笑容淡了下来。
“阿娘,按理说,望舒的父亲应该是极喜欢她娘亲的,听望舒的语气,弘茂兄长是他父亲最疼爱的孩子,可他为何独独对望舒如此?”刘承栩心中想不明白,虽然他自小聪慧,可这些大人心思,他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柴守英冷笑一声:“上次怀瑾曾隐晦的提过,我还不太相信,如今却是从望舒口中知道了,这李璟也不过是个糊涂人罢了!”
刘继明也叹了口气:“迁怒到一个孩子身上,确实不是大丈夫所为。”
柴守英看着一脸疑惑的三个儿子,还有略有些明白的儿媳,开口解释道:“望舒的娘亲是生她时难产而亡,她父亲把这笔账记到了望舒的头上。如此没有担当,实在枉为人父!”
刘承栩皱眉看向内室的门:“望舒一定很失望,曾经她提起她父亲时,都是以阿耶相称,语气亲昵,可这次来行宫后,我发现她再也没说过她阿耶,偶尔几次提到也是以父亲相称,语气疏离。定是被伤透了心。”
柴守英看着刘承栩叹了口气:“可怜她从小没了亲娘,亲爹有和没有也并无区别,住在那么大的一所宫殿里,身边只有一个祖母心疼她。看着是鲜花着锦的富贵生活,可却处处都是隐患。我真怕有一天,若是连那个唯一真心疼爱她的人都没了,这诺大的宫殿里,还有谁会在意她的冷暖。”
刘继明看着妻子的模样,轻声安慰道:“阿姝,太后历经两朝,心思细腻,这些事情必会为望舒做好打算。如今你在这里担忧也并无益处,不如宽心,我们在金陵还要住上一阵子,何不趁这段时间,多打通一些关系,也好今后能对望舒有所助益。”
柴守英闻言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在此空悲切实属无用。我们回金陵后,要多去拜访一下宣城郡夫人,二郎和广德大长公主家的孙子交好,我们也该去拜访一下大长公主。还有齐王、盛唐和太和两位长公主,这些关系都不能断。他们都是能入后宫之人,望舒今后还要靠她们来护。”
刘继明闻言点了点头:“还有家里在江南的那些铺面,掌柜们都是在本地生活了多年之人,我和大郎这些日子就去巡巡店,看看有什么关系是可以用到的。”
柴守英点头后,看向了刘承栩:“三郎,之前望舒在,我一直没问你,那玉佩是怎么回事?你年纪虽然不大,可一向懂事,那玉佩是你祖母的嫁妆,也是她珍爱之物,将它送予你是你祖母希望你能在将来送给心爱之人。可听望舒说,你竟然将它作为比试的彩头?若是你祖母知晓,你又该如何解释?”
刘继明也一脸疑惑的问道:“三郎,我刚才就想问了,凭你的功夫连望舒都赢不了吗?祖父赠你的那把赤血长残可是当初卫国公李靖的佩刀,怎么到你嘴里反而成了一把没名字的普通兵器了呢?”
刘承栩看着两人笑了笑:“阿耶、阿娘,我那不是为了哄望舒开心嘛!”
柴守英皱眉看着刘承栩,深知儿子性格的她当然知道,他可不是为了哄一个小女娘开心就随意处置长辈所赠之物的人。忽然,柴守英惊讶的上下扫视了刘承栩一遍,不敢相信的问道:“三郎,你莫不是喜欢望舒了吧?”
刘继明闻言也惊讶的看向了身边的柴守英,反驳道:“胡说,三郎才多大?知道什么是喜欢。二郎都还没开窍呢!”
“嘿!说老三呢不是?怎么我这个无辜之人还躺枪了呢!”刘承桦郁闷的嘟囔了一句。
见父母和兄嫂都惊讶的看着自己,刘承栩咧嘴笑了笑,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二兄是比我大,可他也比我笨啊!他不懂的事,不代表我就不懂啊。”
“怎么还人身攻击呢!”刘承桦敲着弟弟的脑袋不依道:“不是我好心提醒你的时候了?”
“二郎你一边待着,别插嘴!”柴守英将刘承桦作恶的手打掉,看着刘承栩继续问道,“我之前就觉得你对望舒的事情上心,但也没怎么在意。竟没想到你真有这心思,可你要明白,你和望舒之间可不仅仅是身份地位的差距,你是晋国人,就算你想出仕,也只能在北地,来不了这江南。”
刘承栩点了点头:“阿娘,这些我都知道。可天无绝人之路,不管何事,总有解决的办法。望舒还小,我还有许多年去想这解决之法,我不怕。”
刘继明叹了口气,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三郎,你自小主意就大,阿耶也从不限制你。可是这件事阿耶不赞同,望舒很好,阿耶阿娘都喜欢她,也愿意想方设法的去护她周全。可是,你所谋之事太过艰难,阿耶不希望看到你因此伤怀。若是你努力了很久,还是无法如愿,届时又该如何?”
“阿耶不必为我担心,这些儿都想过。”刘承栩笑着说道,“若是到最后仍不能如愿,儿也不会后悔。但若是现在就放弃,我不甘心。不论多难,总要尝试一番。”
“三郎啊,阿兄觉得,你对望舒可能就是一时好奇。平日里你见到的那些小女娘,多数都是楚楚可人、安安静静的。一时间见到如望舒一般鲜活明艳、畅快恣意的,才觉得不一样罢了。”刘承枫在一边笑着开口道。
“最初是,我觉得她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快乐,像是一只不谙世事的小猫,迈着不可一世的骄傲脚步,那样子真是好玩极了。所以我愿意帮她养皎皎,愿意陪她打黑架,因为那些我也觉得好玩。”刘承栩低头一笑,又抬头看着众人说道,“可是后来,我发现自己想起她的时候越来越多,我愿意陪着二兄去结交金陵城中的公子们,也是希望能从李至诚和徐峰口中听到哪怕一丁点儿关于她的消息。这次来行宫,我更是确定了,只要看见她笑,我就很开心。以后的时间还有很长,我不知道最终会如何,但现在,我只想跟随自己的心意。若是最终无论怎样我都无法得偿所愿,或是她喜欢的另有其人,我也不会自怨自艾,毕竟人生嘛,要追求的东西有很多,又不是只有这一件事。阿耶、阿娘不必为我忧心。”
刘继明和柴守英对视一眼后,笑着叹了口气:“三郎,既然你想的明白,我们也不再多说。不过,我们离开金陵的计划不会改变,以后如何,端看你自己了。我们只能保证不会给你乱点鸳鸯谱,但是望舒……我们没办法帮你。”
听到父母的话,刘承栩开心一笑:“这就够了!谢谢阿耶、阿娘!”笑容下,那双形如弯月的双眼清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