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中环的一栋灰色洋楼前,胡天佑整了整西装领口。
这座看似普通的商业办公楼,实则是军统香港站的一个秘密据点。
军统香港站为了保证安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启用一个新的秘密据点。
“记住你的新身份。”郭嘉玲压低声音说道,“原上海站行动组副组长,因上海沦陷来到香港。”
郭嘉玲计划的很周密,军统地方站的一个副组长,重庆军统局是不会掌握名单的。
胡天佑点点头,跟着她走进电梯。
电梯在四楼停下,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橡木门。
郭嘉玲敲了三下,停顿,再敲两下。
门内传来警惕的声音:“谁啊?”
“是我。”
门立刻开了。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堵在门口,警惕地打量着胡天佑:“这位是?”
“新来的同事。”郭嘉玲推开他,“通知所有人现在到会议室开会。”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七八个特务或坐或站,目光齐刷刷射向胡天佑。
郭嘉玲走到首位,敲了敲桌子。
“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胡天佑,以前在军统上海站,从今天起, 他担任副站长,直接对我负责。”
刘德仁前两天见过胡天佑,他知道这个男人肯定是郭嘉玲养的小白脸。
他冷笑道:“郭站长,副站长以上职务需要重庆方面任命,您这不合规矩吧?”
“刘德仁。”郭嘉玲眯起眼睛,“你是质疑我的决定?”
刘德仁推了推眼镜:“不敢,只是提醒站长,别重蹈常站长的覆辙。”
会议室瞬间安静。
常宝亮以前因为擅自任命亲信,被戴笠召回重庆差点枪毙。
“说得好。”郭嘉玲突然笑了,“那就请刘组长亲自去重庆,向戴局长汇报我的‘越权’行为。”
刘德仁脸色很难看。
他向周围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大家纷纷表示反对。
郭嘉玲刚刚当上站长,还压不住军统这些老人。
“关于胡天佑副站长的任命,我会尽快向戴局长汇报,在正式任命下来之前,胡天佑接替赵大彪任行动一组组长。”
组长的任命,站长一句话的事,众人便不再言语。
郭嘉玲环视众人,问道:“还有问题吗?”
无人应答。
深夜,郭嘉玲家中。
“这是你要的东西。”她拉开抽屉,取出一张地形图,“军统香港站的走私路线。”
胡天佑展开地图。
上面详细标注了从香港到内陆的七条秘密通道,每条都注明了接头人、暗号和备用方案。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条红色虚线——从九龙经惠州至韶关,最终抵达桂林。
“这条最安全。”郭嘉玲的指甲点在红线上,“常宝亮经营了三年,连日本人都不知道。”
胡天佑仔细记下每个细节:“我需要实地走一趟,以确保万无一失。”
“你亲自去太危险了。”郭嘉玲皱眉道,“万一遇到日本人盘查……”
“放心吧,我这次去只带一些日用品,即使被查到也无妨,东西可以给他们,命他们拿不走!”
郭嘉玲握着他的手,说道:“还是不放心你去,派个其他人去吧?”
“这条线路对我们组织太重要了,其他人去我不放心。”
“我还是不放心,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郭嘉玲一脸不舍。
“放心吧,这条线路军统用了这么多次,应该不会出问题,你在香港等我回来。”
郭嘉玲尽管有万般不舍,也没有一个理由可以阻止胡天佑前去。
惠州码头的清晨雾气弥漫。
胡天佑扮作药材商人,站在船头,等候检查。
几个伪军挨个上船检查,他们用刺刀挑开每个麻袋。
到胡天佑船时,为首的伪军小队长盯着他的通行证看了足足一分钟。
“香港来的?”伪军小队长的广东话带着古怪口音。
“是。”胡天佑赔笑道,“做些小生意。”
“过去吧!”伪军小队长挥挥手,却暗中使了个眼色。
胡天佑知道这个伪军小队长已经被军统买通。
货顺利在码头卸了货。
交完货之后,胡天佑便赶去党组织在惠州的秘密联络点。
这条走私线路是军统的走私线路,如果为党组织通过这条线路运输物资,必须和惠州的地下党组织取得联系。
有一些细节上的事情,他还要和联络站的同志提前商量好。
胡天佑刚走到中央大街,就发现两个便衣尾随。
他故意拐进一家茶楼,从后门溜出,混入赶集的人群。
在确认甩掉尾巴后,他按地图指示找到一家米铺。
“有上好的暹罗米吗?”他敲了敲柜台。
掌柜头也不抬:“只剩陈米,发霉的。”
“我就要发霉的。”胡天佑递过一块银元,“越霉越好。”
暗号对上。
掌柜引他进入内室。
“路上顺利吗?”
“一切顺利,军统的这条走私线路,沿途都已经打点好,我们放心使用就好。到时候我会提前把货物到达的时候告诉你们,你们安排好人去码头提货。”
“胡天佑同志,这条线路对我们组织太重要了,你这次立了大功。”
胡天佑摆摆手笑道:“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当天傍晚,胡天佑风尘仆仆地回到香港。
郭嘉玲长舒一口气,突然注意到他衣领下的绷带。
“受伤了?”
“小擦伤。”胡天佑轻描淡写地说道,“在韶关遇到鬼子巡逻队,翻墙时被铁丝网刮到。”
郭嘉玲绕到他身后,强行掀开衣领。
一道狰狞的伤口从肩胛骨延伸到腰部,纱布已经被血浸透。
“这叫小擦伤?”她声音发颤,“为什么不处理?”
“赶时间。”胡天佑笑了笑,“一点小伤罢了,没事的。”
郭嘉玲取出消毒液,当液体淋在伤口上时,胡天佑的肌肉绷得像铁块,却一声不吭。
“非得自己走一趟,这么危险值得吗?”包扎时,郭嘉玲突然问道。
胡天佑望向窗外。
暮色中的维多利亚港波光粼粼,一艘客轮正在鸣笛启航。
“等药品源源不断地安全送到根据地,”他轻声说道,“你就知道值不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