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信二说完,环视一周,等待我们的回答。
我摆摆手:“别担心,你说吧。”
“上回我跟你们说,这里主要搞饥饿试验,还研究寒冷环境下的人体极限。这是研究人员的说法,我当时也不懂,后来佐藤队长跟我们闲聊,说就是想让士兵不怕冷,不怕饿,过江打到苏联都不怕。”
这时,何胖子也进来了,端来一些吃的喝的,给山下信二手里塞了一小壶酒。
“大冬天的,把抓来的人放在山谷里,自己想办法活下去。后来就是自相残杀,吃人肉,都疯了。”
许文山忙问:“就像林子里那些疯子?”
“差不多吧。里面有两个研究员,嘴特别碎,可能也是憋时间长了,经常拉我们几个喝酒。他告诉我,长期吃人肉,那些疯子活不了多久,因为他们身体里有一种什么病毒——对了,好像说是元病毒。”
“这个毒,是不是能让人‘鬼上身’?”
“啥?”
“就是胡言乱语,说自己是别人,乱打人。”
山下信二点点头:“当时我也问了,你们弄一群疯子,还活不了多长时间,又不能打仗,有啥用?你猜他们怎么说的?”
“咋说的?”
“他们说自从发现这个病毒,饥饿试验啥的,都不重要了,整个基地全力研究这种病毒。这个玩意儿,可不是简单的让人发疯,怎么解释呢,我也不太懂,确实能让人鬼上身。”
王顺哈哈大笑:“这玩意儿,你觉得我们能信?”
山下信二挠挠头:“我就说你们不会相信,其实我也不相信。也不是说鬼上身,就是这种病毒可以破坏一个人的脑子,吃掉一些记忆。再感染其他人,就会把这个人脑子里的一些记忆,带到另一个人脑子里。”
王顺扭头看看许文山:“你听懂了没?”
“没,好像说的还是鬼上身。”
“我觉得这兔崽子,是在忽悠咱们。”
山下信二赶紧说:“没有,我真是知道啥说啥,这东西我也不相信。”
这时,连水月忽然问:“你的意思是,因为吃人肉,感染了这种病毒。这种病毒呢,能让人有别人的一些记忆。“
“对。”
王顺过来了:“我以前听人家唠嗑,说有人生一场大病,忽然有了上辈子的记忆。还有人一下子变了性情,会说自己不知道的方言,对了,还有人发一场烧忽然变神童了。你说,会不会也是这种情况?”
许文山赶紧说:“我还真想起来,小时候听娘说,人死了要过奈何桥,喝孟婆汤,把上辈子的事儿忘完了。有些人呢,偷奸耍滑,故意不喝,就投胎转世,也差不多意思。”
山下信二摇摇头:“没那么玄乎,这研究还没成功呢!”
我们一听,都看向了地上躺着的胡大彪。
说实话,山下信二的解释,我还是没怎么弄明白。但很明显,胡大彪肯定是中了他说的那种毒,这就能解释通了。
山下信二见我们都盯着胡大彪,似乎也明白过来,赶紧往旁边挪挪,低声问:“他中毒了啊?”
我点点头。
“那我劝你们赶紧枪毙他,拉到林子里烧了。这个东西万一会传染,你们这营地这么多人,控制不住。”
连水月起身说:“好,我们会考虑的。何胖子,送山下回去,给他换换药,弄点吃的。”
何胖子一听,赶紧过来,把山下带走了。
王顺扭头问:“这兔崽子说的也太玄乎了,你们真信啊?”
三镖摆摆手:“大当家,没见着大耗子之前,你会相信吗?”
“那确实不信。”
“日本人建了这么大一个基地,这都投降一年多,他们还不撤,说明这里的研究很重要。我觉得,他说的确实有可能。”
乔金娘赶紧附和说:“老六,相信我,日本人贼变态了。”
“这个我相信你,就是他说的这个太玄乎了。”
许文山忽然说:“小刀,要不要把胡大彪插了?这日本人说得也有道理,管他是鬼上身还是中毒了,直接弄死,一了百了。”
说罢,他瞅了瞅帐篷口,侯一斗坐在那里,正在抽着烟袋锅子,也不说话。
连水月走到火炉边,低头看看胡大彪,对大家说:“如果胡大彪的脑子里,真有中村少佐的记忆,这对咱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坏事儿。”
许文山也走过去,踢了两脚:“连大当家,你的意思是?”
“中村少佐原来是这里的守备队长,这里的一切,他肯定都很熟悉。等胡大彪醒了,咱们问问他,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来来来,快把他弄醒。”
连水月摇摇头:“这里人多,我怕会刺激到他,反而更疯了。这样吧,你们先回去休息,我和小刀,还有老钱、半拉子留下就行。”
许文山赶紧说:“让刘参谋也留下吧,有事儿就使唤他。”
“那让他在外面等着,人不能太多。”
“行,我让他在外面等着,有事儿你叫他。”
王顺一听,赶紧说:“何胖子也在外面等着,他机灵,有事儿就交代他。”
众人起身离开,连水月忽然想起什么,赶紧说:“许团长,真要是有啥情况,必须插了胡大彪,可能来不及跟你说一声。”
“没事儿,没事儿,你看着办就行。”
众人离开之后,钱麻子往后面的坐榻上一躺,揉着胸口抱怨起来,说刚才要不是板凳挡着,他就被踹死了。
李半拉子忙说:“老钱,要是他醒了,你离远一点儿,别傻了吧唧往上冲。”
“刚才我也不想冲啊,那不是小刀喊我上来帮忙。”
我赶紧上前安慰:“行了,没事儿就好,再遇到这种事,你躲远一点儿。”
“没啥,我也算是身手矫健。咱抓紧吧,先把他弄醒,该问就问了。”
这时,何胖子在帐篷外喊:“刀爷,我来了,有啥事儿你说就行。”
“好,你俩等着吧。”
说罢,我走到角落里,从水桶里舀了一瓢水,泼到了胡大彪的脸上。
他哼了一声,没醒。
钱麻子从坐榻上跳下来,从我手中抢过水瓢,又舀了一瓢冰水过来,正想浇下去,胡大彪猛然睁开了双眼。
“你干啥?!”
钱麻子一瓢水浇上去:“醒了?刚才那一脚,你是差点儿踹死我,咱可是无冤无仇,这么狠干啥?”
胡大彪手脚都被绑着,他挣扎着坐起来,愣了一会儿,忽然问:“你们为啥还不插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