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抬头一看,几个人影正是刚才在街上巡逻的民兵,在这个年代的北韩,民兵是国家防卫体系中不可缺的一部分。他们通常身着朴素的军绿色制服,面容严肃,眼神坚定,透露出对国家和领袖的忠诚。
两人相视一眼,立刻掩饰住眼神中的杀意,换上了温和的笑容,洛筱紧了紧身上的背包迎了上去。
“同志,有什么事么?”洛筱的声调上挑,抑扬顿挫的,很有节奏感,跟北韩广播上的播音员极为相似。
“你们是干什么的,鬼鬼祟祟的,怎么看见我们就跑?”带队的是一个又黑又瘦,面容严肃的中年人,眉宇间带着一丝不苟的神情,十分警惕的望着两个人。
“同志,你怎么说话呢,你是不是仇恨我们阶级工人,上来不问青红皂白的就说我们鬼鬼祟祟的”洛筱显得十分激动,伶牙俐齿的反击着。
“哦,两位同志,误会了,误会了。”中年人微微皱了皱眉,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仿佛要透过两人的面容看穿他们的内心。“我们只是例行检查,最近国家有重要的庆祝活动,上级要求我们加强巡逻。你们也知道,保卫国家安全是我们每个人的责任。”
洛筱心中一紧,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那副义愤填膺的表情,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委屈。她挺直了腰板,声音依旧高亢:“同志,我们是义州郡机械厂的劳动模范,是要去首都参加庆祝活动的,你们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怀疑我们,岂不是寒了我们工人的心?”
中年人眯了眯眼睛,目光在洛筱和她身后的刘东身上来回扫视。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腰间的手枪套,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他点了点头,语气依旧严肃:“既然是工人同志,那就请出示一下你们的证件或者介绍信吧。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希望你们理解。”
洛筱微微侧身,从背兜里掏出介绍信递了过去:“喏,这是我们的介绍信,同志,你可要仔细看清楚,别冤枉了好人,我们只不过是在这迷路了。”
中年人接过介绍信,仔细端详了一番,又抬头看了看两人,他的目光在刘东的脸上停留了几秒,语气稍微放松了一些说道“好了,没问题了。两位同志,辛苦了。最近形势紧张,大家都要提高警惕。”
洛筱接过介绍信,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同志,你们也是为了国家,我们理解。不过下次可别再这么吓唬我们工人了,大家都不容易。”
中年人点了点头,带着几个民兵离开,看着几个人离开,洛筱才松了口气。
“你好像有些紧张?”刘东望着洛筱有些泛红的脸。
“这个人还好对付一些,北韩的男人有大男子主义,一般的时候都不让女人出头,今天你一句话都没说,他也没有怀疑”,洛筱神色凝重的说道。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都是上班上学的,公交车来往穿梭,更多的人是步行,骑自行车的也不在少数。
火车站的位置在看过多次地图后早已烂熟于心,两个人随着人流不紧不慢的走着,十几分钟后便看到了新义州火车站的牌子。
火车站的大厅里,墙壁上悬挂着巨大的领袖画像,画像下是多排老旧的木质长椅,不多的旅客安静地坐着,神情肃穆,并没有华国国内车站的那种喧闹景象,在这个国家,能够出差坐火车的人必竟是少数。
两个人悄然走进了火车站大厅,洛筱走到售票窗口前,微微低头,用标准的朝鲜语对窗口内的售票员说道:“同志,请给我们两张去平壤的火车票。”
售票员是个中年妇女,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她抬头看了看洛筱,又瞥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刘东,语气冷淡地问道:“你们的证件呢和介绍信呢?买票需要出示身份证明。”
洛筱早有准备,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户籍证明和介绍信一起递了过去。售票员接过证件,仔细看了看,又抬头打量了两人一番,似乎在确认他们的身份。
“你们去平壤做什么?”售票员一边在登记簿上记录,一边随口问道。
“我们是去参加解放战争胜利三十五周年的庆祝活动的工人代表”洛筱洋溢着满脸的激动。
“噢,你们真有福气,能见到伟大的领袖”售票员眼里充满了羡慕的神色,在她们眼里能够见到最伟大的领袖无疑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是啊,我们也很期待见到领袖”,洛筱的眼中流露出狂热的崇拜色彩。
售票员点了点头,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继续说道:“那你们可得好好准备,平壤那边现在可是热闹得很。听说庆祝活动规模很大,全国各地的人都往那边赶。”
洛筱笑着回应:“是啊,我们也是第一次有机会参加这么盛大的活动,心里特别激动。”
售票员一边将证件和介绍信递还给洛筱,一边说道:“你们的票已经登记好了,记得保管好证件和车票,路上可能会有检查。”
洛筱接过证件,感激地点了点头:“谢谢您,我们一定会注意的。”
售票员又瞥了一眼刘东,见他一直沉默不语,便问道:“这位同志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累了?”
刘东这才抬起头,张嘴笑了笑:“没事,只是有点紧张。”声调虽然显得有些生硬,但也并没有引起售票员的怀疑。
售票员理解地点了点头:“第一次出远门吧?别担心,平壤那边很安全,你们跟着队伍走就行,还有两个小时就开车了,你们先找地方休息一下。”
“好的,谢谢你了”洛筱微笑着挥挥手,拽着刘东找了一个角落坐下。
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的功夫就响起了开始检票的广播,两个人各自拿着车票和行李跟着排队的人群慢慢的移动。
检票口不但有列车员在检票,还有三名穿着军装的军人在检查乘客的行李,其仔细程度令人发指,每件东西都问道了有什么用途。
到洛筱和刘东时,带头的军人目光冷峻地扫视了他们一眼,随后用生硬的语气说道:“请打开行李,接受检查。”
洛筱连忙点头,将手中的行李包放在地上,拉开拉链。军人蹲下身,开始一件一件地翻看包里的物品。他拿起一包干粮,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什么?”
洛筱赶紧解释:“这是路上吃的干粮,馒头和咸菜,怕路上饿。”
军人点了点头,将干粮放回包里,接着又翻出一件厚外套。他抖了抖外套,仔细检查了每一个口袋,随后问道:“带这么多衣服干什么?”
洛筱笑了笑,语气恭敬地回答:“平壤那边这几天有雨,听说晚上温度低,我们怕冻着,所以多带了几件厚衣服。”
“你去平壤做什么?”军人突然转身问空着双手的刘东。
“我是去参加庆祝活动的工人代表”,刘东脸上十分激动的说道,这句话是他练习的最多的,倒也熟练,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军人摆摆手,示意两人过去,继续检查着下一个乘客。
列车是那种老旧的绿皮车,和华国的火车差不多,但车厢里很干净,也没有华国火车上那种人挤人,脚都无处可落的喧闹劲。
两个人找到座位刚坐下不久,车厢里又上来十几个白衬衣黑裙子的女学生,个个身材高挑,十分漂亮,大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找到自己的座位后彼此低声细语的交谈着。
刘东和洛筱对面正好也坐了两个,看到两人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但两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在刘东脸上停留了一瞬间。
“洛筱坐在靠窗的位置,眼睛描着窗外,放在下面的手指却轻轻在刘东腿上敲打着摩斯密码,“朝鲜女孩看上你了,要是跟你搭话就装嗓子疼,少说话”。
刘东心中一紧,他知道男子在朝鲜很吃香,很多女孩看到喜欢的男子都会主动攀谈,自己要是多说话必然会露出马脚,想到这,把眼睛一闭索性靠在椅背上睡起觉来。
“把行李都打开接受检查”,刚把眼睛闭上,车厢口处就响起了威严的声音,刘东睁开眼一看一男一女两名穿军装的军人十分严肃的站在门口。
\"进站的时候不是检查过了么?”一个乘客低声说着,眼神中颇有不满的神色。
“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平壤是我们伟大的首都,要保证它的绝对安全,不但在这要检查,这一路上都不能放松”,女军人义正言辞的说道,随即两人一左一右的开始检查。
“你的证件?”男军人检查到刘东这张嘴问道。
“在这”刘东掏出户籍证明和介绍信递了过去。
“去平壤做什么?”对方一边查看着证件,一边用目光审视着刘东”。
“咳、咳,去,去参加庆祝活动”,刘东咳嗽了两声,捏着嗓子用沙哑的嗓音说道,并露出十分难受的表情。
“他是我们机械厂的劳动模范,昨晚上感冒了,嗓子正疼呢”,洛筱在一旁急忙说道。
军人看了看证件没有什么问题,转手还给了刘东,继续往下查去。
刘东松了口气闭上眼睛继续小憩,列车也缓缓的开动起来。
列车缓缓驶出车站,窗外的景色逐渐展开。掠过城市整齐的街道和房屋,铁路沿线的景象带着一种独特的时代气息。列车穿过一片片低矮的平房,屋顶大多是用灰瓦或铁皮搭建的,偶尔能看到几栋稍高的楼房,外墙刷着白色的石灰,显得有些斑驳。
远处的田野上,农民们正弯腰劳作,男人们戴着草帽,女人们头上裹着白色的头巾,手里握着锄头或镰刀,动作整齐而机械。田间的庄稼长得并不茂盛,土地显得有些贫瘠,偶尔能看到几头瘦弱的牛在田边慢悠悠地吃草。田埂上,几个孩子赤着脚,追逐打闹,笑声隐约传来,给这片略显沉闷的田野增添了一丝生气。
“你嗓子很难受么?我这里正好有药,你要不要吃一些”,一支纤细的手伸到刘东面前,手掌上放着一个深褐色的小瓶”。
顺着手掌望过去,正是刘东对面的女孩,她的头发乌黑亮丽,梳成一条粗长的辫子,垂在背后,脸颊微微泛着红晕,仿佛涂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她的眼睛大而明亮,眼尾微微上翘,透着一股灵动的神采。
刘东半吊子的北韩话,听了个稀里糊涂,但从女孩的神态和伸出来手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谢谢你,我吃过了”,他感激的朝女孩点了点头,依然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噢,我叫朴彩英,你叫什么名字啊?”,女孩灵动的大眼睛闪了闪,十分的好看。
“我,我叫李正光”,刘东哑着嗓子说道,并挥了挥手,指指自己的嗓子,意思是很难受。
女孩会意的笑了笑,但眼神还是不时的在刘东身上打轻转,惹得她旁边的同伴轻笑不止。
刘东虽然抹暗了皮肤,但帅气的面庞并没有改变,尤其是剃了北韩流行的小平头,更是显得精神,正是北韩女孩喜欢的样子。
列车十分老旧,跑的也不快,据说到平壤要六个多小时,检查也十分严格,几乎到稍大一些的车站就会有军人上来检查。
列车行驶到一半的时候,刘东突然有些尿急,望了望车厢连接处,起身朝卫生间走去。
方便完,正在洗手盆处洗手,忽然身后列车员呆的乘务室门声响起,一个女乘务员开门对着刘东的背影说“同志,请节约用水啊”。
刘东身子一顿,并没有说话。他除了同志两个字外,并没有听明白列车员的话,只是笑了笑。
“你没有听明白我的话么,你的证件呢?”列车员有些怀疑的又问道,她对眼前这个男人莫名其妙的笑感到奇怪。
“在这”,这回刘东听明白了,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掏出介绍信递了过去。
“义州郡机械厂的?”列车员看着介绍信疑惑的问道。
“对,是去平壤参加庆祝活动的”刘东沙哑的声音说道。
“不对啊,我爱人就是机械厂的车间主任,也是要参加庆祝活动的,我怎么没听说有工人被批准去的啊,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