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文斌从没见过这样邪门的场面,天正君生得人高马大,面露杀伐之气,虽没带面具,却让人望而生畏,尤其一双眼睛像极了森林里嗜杀的猛兽。
“你曾是这里的主管?”天正君通过翻译问道,他的声音也如顶级掠食者那样低沉暗哑。
“我乃青丘帝国正八级海防官吏,小莱港由我负责。”海文斌不卑不亢,镇定地回答道。
“我不管你是青丘什么级的官吏,我只想告诉你,小莱港是我们大东洲帝国在海西大陆上征服的第一片土地,你也是我俘获的第一个官吏,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只要你肯为东洲国效力,我便可以免你一死,并给予你高于你青丘国的品级和待遇。”天正君见海文斌正气凛然,见到自己竟然毫不畏惧,心里便高看了他一眼。
“我是青丘人,怎能为杀害我青丘子民的凶手效力,这三天你们杀了我手下那么多人,现在竟然还妄想让我替你们服务?”海文斌道。
“两国交兵,死伤再所难免,难道你们青丘人都这么迂腐吗?况且今日你已见识到我们大东洲帝国武力的强大,就你们青丘这点破枪烂炮,能抵抗我们多久?”已经好久没有人敢忤逆天正君了,海文斌的行为,刺激了天正君敏感的神经。
“你们可真是夜郎自大,不过是杀了几百个农夫和渔民,就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不过抢占了一个区区港口,就以为可以攻克光亨了,我告诉你,我们青丘帝国在海西大陆上长存三百年历经磨难,屹立不倒,什么样的敌人没见过,哪天你们遇到龙甲军就知道什么叫自不量力了。”
翻译将海文斌的话翻译成东洲话,议事堂上诸将听了无不火冒三丈,当即有人拔刀要剁了海文斌的脑袋。
天正君只斜觑一眼,就止住了诸将的喧嚣,而那拔刀的将领更是吓得垂下头,不敢正视天正君。
“你倒是一个有骨气的人,朕登基以来,杀人满盈,唯独不愿杀有气节的人,在我们东洲国,现在有气节的人也不多了,既然你对青丘帝国的龙甲军和光亨城防那么有信心,朕不妨跟你打个赌,若一年之内,我东洲国破不了光亨,灭不了龙甲军,我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小莱港我会亲手还给你,若我破了光亨,必斩你的头,以惩戒你今日的骄狂。”
海文斌走出议事堂时,双腿软得如同面条一样不听使唤,没有人搀扶几乎走不了路。
“你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救他的指挥官道,“我从没见过一个人敢跟天正君那样说话,但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和天正君打过赌的人都输了,无一例外。”
“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历史上想要征服青丘的野心家全都败了,也没有例外。”海文斌道。
丽阳建在有灵山和滹沱岭之间的重阴关上,为连接青丘北境与中原的咽喉要塞,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是青丘抵御大荒的最后一道关卡,任何想从北方进入青丘腹地的军队,不破丽阳则无门可入。
佛州坚守七天失陷后,张宗亮亲赴丽阳,组织城防,他将北境数百门火炮悉数调整至重阴关,又把散布在各处剿灭武林人士的火枪队集中起来,并抽调北境龙甲军精锐力量,参与城头防御,龙青玉已经给他下了死命令,若丽阳破,张宗亮军法论处。
帝国南部璨洲方向,由于早有准备,加之东洲南方舰队实力稍弱,双方炮战过程中,竟然有三艘铁甲舰被击沉,南方舰队花费了足足十天才攻克璨洲港。
“你觉得张宗亮能抵抗多少天?”青玉望着战火燃烧的国境图问刘定边。
“张将军足智多谋,意志顽强,我想一个月不成问题。”刘定边沉思道。
“现在看来威胁最大的竟然是光亨方向。”青玉指了指地图上不断向前延伸的东洲军队前进路线。
“光亨到小莱距离较短,无险可凭,但是我们兵力最多,应该能跟东洲周旋很长时间,再不济,我们放弃光亨,西境还有很大战略纵深。”刘定边想到西境山峦层叠,加之有弱水流沙屏障,就算东洲人武器再先进,作风再强悍一时半刻也绝不可能洞穿西境,况且随着战线拉长,东洲占领的城镇越来越多,其兵力越来越分散,需要防御的后方却越来越多,到时候他们就会变成强弩之末。
“刘卿,有一件事我要再跟你强调一遍,光亨绝不能放弃,也不能被攻克。”青玉道,刘定边只是一员武将,他更多从军事战略方面考量战争,而没有站到政治的高度,光亨是海西大陆文明的象征,是青丘的灯塔,若它落入敌手,全国人民的抵抗信心会受到毁灭性打击,潜伏于富贵繁华社会中贪生怕死之辈恐怕会纷纷变节,而富庶的中原地区被东洲人掌握,他们便有了长期立足的资本。
“可是王上,我们会因为这座城市,丧失作战的灵活性和主动性。”刘定边本是西境人,他虽在光亨安了家,但是对这座城市没什么特殊感情,所以很难理解青玉的决定。
“我告诉你,这是光亨,不是小莱,不是璨洲,不是全国任何一座普通城市,它是帝国首都,从青丘建国以来,它还从没有被人攻陷过,我们身后没有退路,我绝不允许在我任上,有任何一个异族人,敢拿着武器踏足光亨城内。”青玉厉声道,她思忖着刘定边或许去前线更有用处,留在中枢,他很难理解自己的意图,等战事紧急,要派他出去救火,而维持战时中枢运作的重任只能交给安波路了。
“你明白了吗?”青玉见刘定边没有回音继续说道,“我们青丘军事战略的一切基础都要以保卫光亨为第一目标。”
“明白了。”刘定边把目光瞄向青丘与小莱之间的云冠山,若想有效打击东洲人,只有这个地方可以凭险以据,但他知道此时与兵锋正盛的东洲人交战,损失可能会非常惨重。
“如果我们调集大军与东洲主力军会战,结局恐怕很难预料,我们的新式陆军营还没有完全在龙甲军中推广,而且火枪的数量还远远无法满足全军的需求,但要想迟滞东洲军进攻光亨,只有大会战一条路可走,很多人会死。”刘定边说完望向龙青玉,祈祷她能够回心转意。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也不会有哪个敌人等你完全准备好了才来。”青玉道“会战一定要打,即便不能重创东洲军主力,也要灭一灭他们嚣张的气焰。”
“如此,臣请命去云冠山,亲自指挥这场会战。”
“朕正有此意,你走了,战时中枢由谁运作最好?”
“国相来主持最好。”刘定边作为一名征战多年的将领,相比于在大本营里纸上谈兵,他更喜欢驰骋沙场。
“就按大将军说的办吧。”青玉摸了摸手上的扳指,一切都正中她的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