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翔跟着指挥官走出地牢时,发现外面正是半夜,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的好天气,这地牢外面竟是一寻常农院,入口则是西面的侧室。
此刻院中停留着一队火枪兵,他们窃窃私语相谈正欢,见到指挥官和沈月翔出来,火枪兵们立刻立正站好,噤若寒蝉,可见他们的兵器虽是新式武器,但在纪律要求上也相当之严。
指挥官着人牵来一匹骏马,他将马缰交到沈月翔手中道“我们星罗港再会,希望能听到你的好消息,我再提醒你一次,万不可小瞧了桐原海。”
“我也要提醒你,要是不守承诺,下一回死的就是你和你的领导。”沈月翔跃于马上,他讨厌让人当枪使,但为了秋阳,别无选择。
骏马在黑暗中疾驰,风从耳边掠过,四周是草莽丛生的山野,整个人仿佛浮空在黑暗中,马显然对这一带格外熟络,它轻而易举避开黑暗中潜藏的各种障碍。
不到一个时辰,沈月翔已经进入星罗镇大街,午夜已过,街上寂寥无人,只有几盏客栈灯笼随风飘摇。
沈月翔到了加藤廉府附近,找了棵野树绑了马,飞身越过对他来说形同虚设的围墙,那蕃镇府上的布局与地图上一模一样,不差分毫。
沈月翔摸黑在院子里疾行,他使出年少时跟叶不沾所学的身法,脚沾地却不发声,鬼魅一般躲过两队巡逻护卫,三个起夜奴仆,于假山花丛中辗转腾挪,不肖一刻已到了加藤廉主卧门前,偏这主卧还亮着光,有人在房中与加藤交谈,他就贴在窗户下的墙壁上,竖耳细听。
“天正君的意思是我们要拿白银十万两帮他扩军,没有任何缓转余地。”
“不能少拿点吗?”
“已经压下来好多了,本来要二十万的!或者把盐田税交出去。”
“什么?简直岂有此理,这小子难道疯了吗。”
“我跟他说了,盐田是我们星罗的根本,是不能动的,天正君说,整个东洲都是山田家的,不给钱,那只能交盐田。”
“没想到这个小子比他父亲还难缠,我要是既不给钱,又不交盐田,他能把我怎么样?”
“他只说让你想想岛濑的下场。”
“可恶,这只恶犬竟然敢威胁我。”两人沉默一会儿,又有声音响起,沈月翔听了,不禁汗毛竖起,聚精会神,“健一的事查的怎么样了,是不是天正找人做的!”
“有目击者说是两个地泽人做的,一男一女,但是这两人不知躲在哪里,我们把镇上翻了个底朝天,还是不见二人踪影。”
“怕是天正君也脱不开干系,我加藤廉就这一个独子,我一定要他们山田家好看。”
沈月翔正听得聚精会神,亏得他自弱水重生以来,直觉范围扩大,要不然来人的步伐之轻,身法之妙不逊于叶不沾传授的身法,一般人根本感知不到。
沈月翔下意识低头滑步,跃出一丈开外,一股阴冷刀锋将将从头顶掠过,沈月翔这飞身一闪,显然也出乎来人之意,他不禁“咦”地低咕一声。
他继续抢攻,沈月翔在院中闪躲,一溜十三招过去,院子仍旧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落叶子的声音,隐隐绰绰。
来人知道遇到高手,后腿两步,横手持刀摆好防御架势,沈月翔却没有反攻。
“你就是桐原海。”沈月翔黑暗中看不清他模糊的脸,但从他穿着打扮与矫健身手上判断出桐原海年龄不大。
“知道,你还敢来!”
“没想到你一个浪人竟替蕃镇效力。”
“你废话还挺多,既然来了,那就拔刀吧。”
“我不拔刀都能拿下你,我不喜欢用刀!”沈月翔故意挑衅他。
“那就恕在下不客气了。”桐原海疾风一般,闪身出刀,刀法奇快,似黑雾中崩出一道闪电。
沈月翔不慌不忙,仅仅侧身半步,便有惊无险躲过一刀。
桐原海定在原地,有点不可思议回望着他,“阁下到底是谁,请报上名号。”
“我一个杀手怎么能轻易告诉你自己是谁。”经过这一试,沈月翔摸清桐原海底细,他的武功在黑泽武之上,稍逊于小野神二“你走吧,我要杀的是加藤廉,不会为难你。”
“你竟敢羞辱我!”桐原海快步再攻,这一次沈月翔出手了,他凌空侧翻再一次从桐原的刀锋下逃脱,落地瞬间,一掌拍在刀柄上,刀鞘飞出,击中桐原胸口,他倒飞出几丈,撞在一棵树上,桐原跌倒在地,想起身再战,却感到喉头一热,一股鲜血喷涌而出,胸口炸裂一般疼痛,脑子里像进了蝗虫嗡嗡响个不停。
加藤廉卧房里的人听到动静,打开大门,只听他讲,“一定是桐原海又抓到刺客。”
然而映入两人眼帘的却是倒地不起的桐原。
加藤廉惊恐地看向身体后侧,他只看到了一束寒光。
秋阳坐在朝日丸上,指挥官在她对面,两人共饮清酒,满桌海味,经过高手烹制,鲜香无比。
“你真会放了我们?”秋阳喝了好几杯,酒味甘醇堪比海西。
“我已经说过五六次了,我们只要加藤廉的人头,只要你夫君把他人头拿来,船夫即刻开船,你们必能安全无虞回到地泽。”
“恐怕未必吧!”沈月翔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指挥官感到脖颈一凉,沈月翔的刀锋已经贴在他的脉搏上。
指挥官从容转过身笑道“你平安回来,想必加藤廉已经被诛!”
“我不止杀了加藤廉!”沈月翔冷冷说道。
“桐原海也死了,也好,一举两得,我们又少了一个麻烦。”
“你看吧!”沈月翔将背上的包袱扔到地板上里面滚落出七八个人头。
指挥官定睛一看,都是自己安插在船上的火枪兵。
“没关系,只要加藤廉死了,这些人死不足惜。”
“那你自己呢!”沈月翔在刀锋上加力,只要再多一分,指挥官必会血溅当场。“为了天正君的伟业,我算什么!”
“你也算条好汉,今日饶你不死,我最讨厌受人威胁,这一次我们扯平了。”沈月翔将另一个包裹从腋下拿出,递给指挥官,他打开看到怒目圆睁的加藤廉,深深向沈月翔鞠躬致敬道“祝二位一路顺遂!”说罢拿起加藤廉人头,准备登岸离去。
“慢着,我们还是和你一起吧,毕竟我们东洲的事还没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