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蜃海的颜色与烟波海略有不同,清澈中透着一点绿,据说是因为海水中盛产一种肉眼难以发觉的绿藻而形成的奇妙效果。
沈月翔和李秋阳在青川港等船的时候,恰好目睹了一艘新式船的入水,他们与其他围观群众一样,只为那没有帆吐着黑烟的船而感到惊奇,并没有察觉到,这艘渔船改装的其貌不扬之物,在历史上开天辟地的意义,人类正因为它的出现而进入大航海时代,不过那时,这艘船还很丑陋弱小甚至航行不到五百米还出了故障歇菜了。
当前往东洲的帆船轻快的掠过这艘浓烟滚滚的破船时,沈月翔和李秋能看到上面的工人正在拿着扳手和锤子手忙脚乱的修理,他们一个个让烟灰熏的面黑耳赤狼狈不堪,没人能想到仅仅三年之后,基于这艘船打造的舰队便扣响了海西大陆东海岸的大门,海西大陆与缥缈海岛国之间因此才有了历史上第一次交锋。
乘船从地泽到东洲大约需要五天时间,此时西南季风正强劲,鼓满风的船在碧波荡漾的海面上切割出一道白浪形成的航迹线。
沈月翔和李秋阳站在船头甲板的栏杆处,风从身后吹来,撩起秋阳的长发,阳光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天空中没有一丝云,蓝的透彻的天与碧海在视野尽头混为一体,地平线勾勒的美妙弧线肉眼可见。
“忽然不明白,我们为什么非要去东洲。”沈月翔轻抚着秋阳的发梢。
“就当散散心了,如果住在秋名山,你离星辰剑近在咫尺却得不到,心里不纠结吗?况且我说不定会忍不住。”阳光下秋阳的笑容格外灿烂。
“忍不住什么?”
“忍不住像三部结衣一样,把星辰剑偷出来。”
“幸亏你没那么干,如果真这么做了,宗一郎恐怕不会再对我们客气了。”
“哎呀,我就说说而已,我哪里知道星辰剑在什么位置。”秋阳嗔道,她在沈月翔胳膊上轻轻掐了一下。
“没有目标的旅行真是让人头痛,到了东洲也不知道去哪里。”沈月翔抱怨道。
“既然你没有目标,听我的就好了,保证你玩的开心。”
“我跟你在一起就开心,不论做什么。”
“你现在开心吗?即便没有拿到星辰剑?”
“开心啊,因为你在我身边呀!”
“油滑!”秋阳嘴上如是说,眉眼间却笑意盈盈。
“有时候,我觉得在大海上漂泊也挺好,因为除了船上的人,我们真正与世隔绝了,没有人能打扰我们,也不用为陆地上那些纷纷扰扰忧心。”
“说实话,在海西大陆上真没有你思念的人了吗?”沈月翔问。
“没有了,你还有吧?”秋阳问得不怀好意,她又想起龙青玉,想到她,秋阳就不禁醋意丛生,青玉生得太美,所有人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沈月翔怎么可能完全忘记她。
他果然沉默不语,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看看,被我戳中心事了吧!”
“你说的没错,我在海西还有一些事没有完成,即便无法取回星辰剑,我也需回去跟无疾讲明白。”沈月翔顾左右而言他。
“哼,说的好听,还不是想回去见龙青玉。”
“龙青玉?你怎么知道她?”听到青玉的名字沈月翔内心深处升起波澜。
“我,那天,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我不是去过龙息府吗?他家大小姐你的守护对象不就是龙青玉吗?”秋阳说漏嘴,心里一时七上八下,慌得一比。
“喔,回去也该见见她。”他假装不动声色,“但是够呛了,人家现在贵为一国之君,我一江湖草莽想见一面估计很难。”
“见面干什么?再续前缘啊。”秋阳生气得撅起薄薄的唇,瞪着沈月翔。
“哪里,随缘吧,呵呵。”沈月翔明白女人面前这种玩笑可开不起。
船行到第四日黄昏,薄暮中远远望见陆地轮廓,是夜月朗星稀,月的银辉洒在海面上,碎成水银一般,船绕着东洲弯弯曲曲的海岸线缓缓向北行驶,岸上森林繁盛,灯火稀疏,沿岸皆峭壁怪石,海水打在上面,腾起层层水雾。
第五日清晨船驶入一道海湾,阳光已经穿透东侧突出半岛上的林莽,斜射到开阔的海面上,海水清凉透彻,几十米深的地方,仍旧鱼虾可辨,远处的白沙滩上,趁着退潮赶海的人密密麻麻。
李秋阳和沈月翔上岸后只见东洲男人高大雄壮,如黑泽武和小野神二者众多,女性却体格偏小,身子瘦弱,肤白貌美如三部结衣者寥寥无几,此处言语与地泽相近,在地泽生活几个月后,他们跟东洲人沟通起来并不困难,当下先找一家客栈住下,休息一天,第二日计划在这座名为星罗湾的小镇逛逛,谁想到还没睡到天亮,凌晨即被军队巡街的整齐跺脚声吵醒,原以为跺脚声不多时即会远去,岂料那声音随着指挥官一声立定的口令戛然而止,然后是整齐的转体声,接着又听到清脆的拉枪机的声音。
“我们出去看看!”沈月翔摸到床边的剑。
“不要,我们情况不熟悉,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秋阳抓住他的手臂。
不一会儿楼下响起剧烈的枪声,仿佛炒锅里爆裂的豆子,火药燃烧的烟气飘到二楼,从门缝中钻入。
沈月翔按捺不住推门而出,只见一楼大厅中,枪口林立,两名武士装扮的人趴在地上,身上千疮百孔,身下渗出暗红色的血,两把明晃晃的武士刀,跌落在手边。戴着白手套的指挥官一挥手,几名士兵一拥而上将两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拖了出去,军队迅速收拢,街上再次响起整齐地跺脚声。
沈月翔回到房间里,“怎么回事?”秋阳坐起来问。
“没事,刚才楼下两个人让火枪队打死了。”
“这还算没事啊?”秋阳瞪大眼睛。
“也许是两名逃犯吧。”沈月翔伸了伸懒腰,打了哈欠,躺在秋阳身边闭上眼睛,他其实一点睡意也没有,火枪将人打得血肉横飞的场景,在他脑海中阴魂不散。
第二天早饭时,他们听人议论才知道“死的人根本不是逃犯,而是拒绝放弃武士身份与政府合作的十合刀最后一位传人井上鸿和他的独子。”
“这里也太专治了吧,仅仅因为不跟政府合作就被乱枪打死。”李秋阳皱着眉头露出担忧之情。
“小声点。”沈月翔将食指放在唇边,“我们是外来人,尽量不要多管闲事。”
这时一个脸上刻着青鸟刺青的年轻人走进店中,他有一张典型的东洲男人的脸,线条刚硬,面相死板,年纪不大,却趾高气昂,鼻孔朝天,一副不把众人放在眼中的模样。
“店家出来!”他吼道,声音震天,屋顶的瓦砾都随之颤动。
店老板忙不迭地跑出来,看到他就像见到瘟神,“加藤大人,你要吃饭吗?我这就安排。”
“吃你妈的鸟饭,听说你这里窝藏井上鸿父子,凌晨让天正君火枪队端了,我父亲特意派我来问问怎么回事?”
“哎呀,真的不管小的的事,我一个开店卖饭的哪里认识什么十合刀呀。”
“少给我装蒜。”加藤贴近店家耳边小声道“你说不知道谁信啊。”他姆指中指伸到店家面前搓了搓,店家马上心领神会,“大人请稍等”不一会店家从里间返回将一袋金银递给加藤,他毫不客气揣到怀中,笑道“打听清楚了,回去我就给父亲禀报,石原家的店里,没人认识这两人,不知者无罪,呵呵。”
“多谢大人在镇长面前美言。”店家深鞠一躬。
加藤转身向门外走去,如若他要这么走了,假以时日还能凭父亲的爵位袭一个镇长当当,在星罗湾附近横行霸道一生,可是偏偏不凑巧的是他那双三角眼瞥见了李秋阳。
刚刚要钱心切,没注意到大厅角落里还有这么一位美娇娘,现在仔细一看,简直天仙下凡,看打扮是地泽人,东洲哪里有这么好看的女子,既然碰上了不抢过来好好玩一玩就不是加藤了。
他踱步到李秋阳跟前,一股清幽气息扑面而来,真是人美味更香,当场差点把持不住,加藤眼珠子乱转,想找个由头挑点事端,还真一下让他找到了。
李秋阳背着萧逸所赠的那把新式步枪映入他的眼帘。
“两位是地泽来的吧。”加藤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他顺着秋阳白皙的脖颈还想往里看。
“对,我们从地泽过来,想在东洲游览几天。”沈月翔不想惹事,但眼前这个人一直色迷迷盯着秋阳让他感到很不爽。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加藤在他们旁边坐下,脸上露出猥亵的笑容,“这位姑娘身上背的兵器,我看是火枪队的,这种新式火枪只有天正君的火枪队才有,姑娘不会偷的吧。”
“哼,我们地泽人背一把新式火枪有什么新奇,这东西在你们这里是稀罕之物,在我们地泽稀松平常。”秋阳厌恶地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