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阿拉府上,李俊寒发现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原来阿拉的庭院不仅吃穿供给断了,居住的房屋也被沐风的投机抛出的巨石击毁,她的族人们蜷缩在角落中,饿得面黄肌瘦,已经有两人死去了,身上覆盖着白布,直挺挺躺在院中。
“都成这个样子了,你怎么不早说。”李俊寒扼腕叹息道。
阿拉奥克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落在灰尘中,她不再言语,掩面而泣。
“刘长镇,你立刻去府中安排人手,把东院收拾出来,顺便找几十人过来,帮他们收拾东西,今晚之前,我要他们所有人都住进东院,还有,告诉伙房,早作准备,天黑之前,这些人都必须吃饱喝足,有地方睡。”李俊寒跟伴随而来的亲兵队长说。
马玉莹安排家里的厨子下人摆了一大桌宴席为父亲接风洗尘,吃饭时眼睛却不时向门外瞟去。
马瀚如看在眼中,笑道“莹莹看什么呢?怎么魂不守舍的。”
马玉莹做贼心虚似地狂扒几口米饭,道“没看什么呀,这道清蒸燕子鱼,父亲你的最爱,多吃点啊。”
“李俊寒回来就进宫了,恐怕被王上留下了和太后一起用餐吧。”马瀚如若无其事说道。
“喔。”马玉莹想,也只有这种可能了,不然他怎么还不过来找我,看样子还要等到吃完晚饭了。
“李俊寒在棉城给我说起你们俩的事了,我没意见。”马瀚如说,“俊寒对你情有独钟,我都看在眼里,况且他人挺好,谦虚谨慎还有才华,有这样一个女婿也不错。”
“嗳幺,父亲,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你为他说这么多好话,还女婿,真是的。”马玉莹嗔道。
“莹莹那你给我说说你的想法,莫非你还想着沈月翔?”马瀚如夹了一块鱼,轻轻咀嚼着。
沈月翔那样的美男子当然难以忘记了,不过他爱的肯定不是我,要不然怎么会舍命去救一个女刺客呢。也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方。
看到女儿若有所思的样子,马瀚如皱起眉头,“难道还要再拒绝李俊寒一次,你要知道再好的男人也不会永远等你。”
“我知道了,我自己的事情总是要考虑清楚的吧,嗨,父亲,你怎么这么着急把我扫地出门呀。”马玉莹起身给马瀚如斟酒。
“我只是有点担心,人这辈子很长,关键时刻却仅有几处,有时错过了,就会遗恨终身,我不想你将来后悔。”马瀚如自然舍不得宝贝女儿离开自己,但他更不愿女儿错过这段良缘。
“好了,您就不要长篇大论教育我了,有件事,我还一直想问你呢。”马玉莹呡一口酒,“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不要讲好了。”马瀚如笑道。
“真是,跟你聊天好没意思。”马玉莹蹙眉道。
“行,你问吧,我知无不言。”
“母亲去了也有十几年了,父亲不觉得寂寞吗?有时间去西北郡把姜姨接过来吧。”
马瀚如心里百味杂陈,他沉默良久,抬起头看着业已成人的女儿道“你和你哥没有意见呀?”
原来马瀚如年轻时与看山人的女儿姜采薇相恋,马瀚如家世袭贵族,姜采薇不过猎户之女,他们的恋情自然遭到家族上下的反对,老太爷以死相逼,才断了马瀚如的幻想,老老实实娶了名门大户家的闺秀也就是马玉莹和马天行的母亲,姜采薇后来躲入山林,终身未嫁。马瀚如这些年,人生不可谓不圆满,但每每夜深人静之时,一想到姜采薇,便痛彻心扉,自己荣华富贵,曾经的恋人,却在深山老林中过着野人一样的生活。原配因病过世后,他不是没有想过把姜采薇接出来,但是看到一对子女还未成年,他们的母亲刚刚离去,怎忍心伤年轻人的心呢,就想把这件事放一放,后来调到中央,东征西讨,公务繁忙,这一放,竟然放了十年。
“我当然没意见了,我哥要是有意见看我不收拾他。”马玉莹道,她又把脑袋伸到马瀚如跟前,细细端详着他的反应“嗨,你不会已经把姜姨忘掉,看上哪位年轻漂亮的了吧,我跟你说,除了她,别人我都要打出门去的。”
马瀚如愣了一下,突然攥住女儿的手,激动地说“我明天就向王上告假,去西北郡。”
子时过后,元亨的大街小巷一片静寂,街上偶尔传来巡逻兵整齐的脚步声和打更人敲木鱼的声音。马玉莹躺在绣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嘴上狠狠念道“你个死李俊寒,竟然不来看我。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
第二天天蒙蒙亮,马玉莹早饭也不吃,直接跑郡王府,找李俊寒算账,王府仆从看到她来了,像看到自家人似的,既不通报也不阻拦,于是她便绕过正厅,直直向李俊寒寝殿走去。经过寝殿前的小院忽然发现院中的石凳上坐着一位俏丽女子,正是阿拉奥克巴。
这女子几日不见皮肤白了不少,一白遮百丑,当下更加光彩照人,马玉莹正纳闷大早上的,她怎会出现在这里。猛然看见阿拉奥克巴正痴痴盯着手中一个丝帕,那丝帕中央分明绣着一朵大大的锦阳花,急切喜悦的心情顿时化为熊熊烈火。她跑过去,一把夺过丝帕,再三确认,不正是当日她包扎在李俊寒腿上的那一条吗?
“你做什么?”阿拉见心爱之物凭空被人夺去,要上来抢。
“我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马玉莹扬手躲开她的一扑。
阿拉看到马玉莹怒目圆睁的样子,心里知道怎么回事,便笑道“郡王昨日送给我。”
“李俊寒,你这个混蛋。”马玉莹气得把丝巾扔到地上,又使劲跺了几脚。
“你干什么,神经病吧。”阿拉推开她,捡起丝巾,上面已经裂开几道口子。
马玉莹也不理她,飞到柳树上扯下一根拇指粗的枝条,一脚踹开寝殿正门。
李俊寒正做着和马玉莹成亲的美梦,睡眠中也笑成一朵花,听到门口响动,睁开眼睛正在懊恼之际,忽然看见马玉莹出现在床前,顿时大喜过望,也没注意来者的表情和手里的家伙,欢快叫道“莹莹,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怎么知道你背着我做这样的事情。”马玉莹以柳枝为剑,向着李俊寒一阵劈砍刺,李俊寒拿着被子当盾牌,左支右绌,边躲边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回事,你心里不清楚吗?”马玉莹把被子抽得棉絮乱飞,李俊寒如同缩头乌龟一般藏在角落里叫苦不迭。
阿拉冲了进来,看见李俊寒的惨状,大吼一声,“够了,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不是我想象中的,是哪样?”马玉莹把手中的柳枝使劲向李俊寒掷去,扭头跑出寝殿,风在她耳畔呼呼作响,一贯刚强坚毅的她,此刻竟然眼眶发红,差地掉出泪来,心中的委屈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