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傍晚。
清风和硕,斜阳西照,映照着高台上的峨眉正念堂,熠熠生辉。
三个老者走进峨眉派大门,便见两旁别出心裁的环形建筑,围绕一圈。
而中间,是缓缓而上的阶梯,斜上而去。
足有二十多丈,通过三处平台,才见正念堂。
夕阳余辉,衬托得正念堂更加端庄威严、高耸巍峨,极尽名门大派的气度。
见褐衣文士打扮的老人看得有些出神,蓝衣老人捋着白胡子,笑呵呵道:“北泽老弟,可是第一次来这峨眉派?”
唤作北泽的褐衣老人,一张国字脸,文士打扮,笑道:“梁大哥,见笑了,我七宝楼小门小派,没有见过大世面!”
另外一个灰色老人,叫道:“梁骅,莫非你之前来过?”
梁骅笑道:“那是自然,我们辛粱派虽小,但多年前,也蒙悲荣师太召唤来过一次!”
“嘿嘿,吴亮,那会你西川门还是你哥吴海掌权,想来你也没有来过...”
吴亮笑道:“好个自吹自擂的老儿,不知羞...”
“也不怕北泽老弟笑话....”
北泽老人摆手笑道:“跟两位老哥哥,增广了许多见闻,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三人哈哈笑笑,缓缓往台阶上走去。
峨眉地处四川的的西南边缘,地势复杂、生活贫瘠,各地都会组成帮派,聚集力量,来保护自身利益。
这辛粱派和西川门,便是这样的存在,门下弟子不过十来人上下。
辛粱派掌门梁骅和西川门掌门吴亮,一大早,从宜宾平山县赶来峨眉,恭贺峨眉派弟子大喜,顺便打听一些情况。进城后,结识了七宝楼楼主北泽,相谈甚欢,便一同来了峨眉派。
阶梯宽度两丈左右,两边俱是各色服饰的年轻弟子,刀剑皆备,拱卫两旁。
梁骅轻声提醒道:“瞧,那白衣的是峨眉派弟子,后面青衣的是青衫会弟子,淡蓝衣衫的是七星剑派,黑衣服的是天争教弟子....”
“那,后面的红衣、黄衣,是.....”
吴亮接话道:“哼,那红衣的是烈火门,黄衣的是定光洞,黄白相间的是旋风谷,穿锦衣的是锦玉楼。”
北泽目露敬畏,叹道:“好家伙,峨眉派果然不愧是西南武林的核心!”
“门下一个弟子成婚,竟然有其他这么多个门派,派出弟子为其拱卫!”
“这威风凛来、严阵以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魔教违反誓言、提前杀来了呢!”
梁骅哈哈笑道:“北老弟,果然目光锐利,这防的不是魔教,而是另有其人!”
“什么人,有这么大面子?!”
梁骅耸耸肩笑道:你没有发现一件事吗?!”
“这里面,并没有南宫家和令家的弟子!”
“这是为何?”
北泽问道:“这两家,才是这桩婚事的男女双方啊!”
吴亮轻声地回答道:“据说,是怕有人来闹事,三日前才定了今日。事出仓促,所以南宫家和令家本家的子弟,都没来得及赶过来。”
“闹事?!”
北泽面露疑惑,随即醒悟道:“是了,冷青萝,既是峨眉派得意弟子,又是令家这种武林世家的小女儿,娶了之后好处多多。”
“冷青萝本人,更是艳名动西南,想娶她的年轻弟子,听说如过江之鲫!”
“那其中,多半有心中不服气的弟子,忍不住来闹事了!”
梁骅哼道:“南宫家虽然名声犹在,但也不过是祖先余下的名声....”
“听说那独子南宫宝不咋地,是个纨绔子弟,为人低俗无礼,好逸恶劳、醉生梦死的.....”
“令伯符也真是狠心,为了跟第一世家的南宫家联姻,把女儿嫁给这种人!”
北泽叹息道:“是啊,冷青萝的师傅,悲荣师太是何等硬气,也肯把徒弟嫁给这种货色?”
吴亮摊手道:“哼,师傅终究只是师傅,毕竟不是父母,如何能做主?!”
“而且,一年之后魔教将大举来犯,这等武林浩劫,才是悲荣师太最头疼的。”
“原来的十派盟名存实亡,为应对浩劫,悲荣师太要联合令家、南宫家,以求保全峨眉派,也是情理之中。”
北泽问道:“这么多护卫,到底要防范谁呢?”
梁骅答道:“嘿嘿,你没听说吗?!”
“那人可是相当厉害,岁数不过二十出头,塘口一役当众击败罗建豪,逼迫其自杀,武功之高列入《凤凰落宝会》的前五强。”
吴亮道:“那青年叫作沈一欢,据说向令家求婚两次,都被拒绝了。”
北泽问道:“我听说第二次,求亲已带去了令家想要的那本什么秘笈,为什么还被拒婚了呢?!
吴良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梁骅随口说道:“南宫世家是武林第一家,四大世家之首,家族显赫历史悠久,除了那本秘笈外,必然还有其他好东西。”
“沈一欢孑然一身,如何能敌得过南宫世家呢?!”
“令伯符这种大人物,往往看似道貌岸然,但私利却是最重,想必算盘早已打得飞起....”
说话间,三人已踏上了最后的平台,朝着正念堂走去。
却见,一个身穿红衣、新郎打扮的青年,追着一个峨眉派弟子,奔了出来。
他一把拉住那女弟子的衣袖,叫道:“婉君,今天晚上,得辛苦你前后奔走了...”
“嘿嘿,不过少不了你的好处!”
“拿着,这个戒指给你....”
他十只手指上,竟然戴着十枚戒指。
红绿蓝紫多种颜色,光泽闪烁,显是价值不菲。且大小不一,材质各异。
罗婉君又羞又气,扯开衣袖要走。
那白面新郎,颇有些酒色过度模样,紧紧拉住不放,嘻嘻地无赖笑道:“别不好意思啊....”
扬了扬左手无名指那枚淡绿戒指,叫道:“就这枚吧....”
“青涩素雅,跟你一样....
“咦,怎么这么紧?!”
“是了,这戒指戴了五六年了,我又高壮了些....”
他终于把那枚拔了出来,口中还吸着冷气喊疼,一副娇生惯养的纨绔子弟模样。
也不管罗婉君百般推脱,硬塞给到她袖子中,然后飞一般转身逃走了。
留下一句话:“嘿嘿,过两天,我向悲荣师太讨了你做小,这个戒指就是定情信物啊....”
徒留罗婉君一个人,在风中凌乱,惊呆在原地。
梁骅、吴良、北泽三人尽数看在眼里,面面相觑。
梁骅双目冒火,气恼地叫道:“这、这就是南宫家的宝,南宫宝?!”
“这,就是今晚的新郎?!”
“成婚当天,还纠缠调戏其他女弟子,这么轻浮、这么无赖?!”
吴良喃喃道:“估计是他,你没看见他穿着新郎服吗?!”
“还有手上那十枚戒指,虽然粗俗无比,但看着价值不菲,一般人哪里戴得起?!”
梁骅叹息道:“我终于知道,我辛梁派为什么这三十多年,都无法做大做强了?!”
北泽和吴良疑惑道:“为什么?”
梁骅愤愤不平地说道:“因为我心不够狠,不能像大人物,这般卖女儿!”
北泽和吴良闻言,苦笑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