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欢沉默不语,依靠在一根桥柱上,目光投向微泛月光的河面。
忽然,听到稀碎的脚步声,便见三个醉汉摇摇晃晃地走上桥来。
三个醉汉走至桥上,还以看神经病的眼神,望了一眼沈一欢和淳行。
“大晚上杵在这里,当丧门星呢,两个哈戳戳?!”
听口音,像是本地人。
沈一欢心中一动,身子一闪,拦在两人面前。
漆黑之间,三人都被吓了一跳,待抬头,见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不由得胆气上来,叫道:“你个瓜娃子,拦路寻死呢?”
沈一欢看了一眼淳行,问向两人:“两位,可知道这杨家桥的来历?”
其中一人,酒醉生怒,随手一巴掌抽向沈一欢,骂道:“滚你个龟儿子!”
话未说完,便觉胸口一疼,被沈一欢一脚踢飞出去,如葫芦一般滚落台阶,哇哇惨叫。
另外两人见状,再无一点醉意,吓得浑身发抖。
沈一欢淡淡问道:“看你二人是本地人,你可知道,这杨家楼的杨,全名是什么?”
那二人忙讨饶道:“大侠饶命,我们也只知道杨家楼是个姓杨的人修的,至于叫什么名字,确实不知...”
沈一欢挥挥手,让他们过去了。
看向淳行,沉生说道:“百年过后,谁还记得修桥的人,叫做杨恒呢?!”
淳行目光微微闪烁,沉默不语。
又过了一会儿,便见到一老汉,抽着旱烟走了上来。
沈一欢将他拦住,拱手问道:“老丈,有礼了!”
“请问这杨家桥的创立者杨恒,当年名声如何,是不是一方善人?”
那老人听他说话客气,定了定心,抽了口烟,哼道:“那杨恒,算什么善人呢?”
“你们外乡人不知,我们本地人哪个不知道?!”
“据说他家中资财万贯,连家中的痰盂都是金子打造的,却只铺就了这么一座桥,施了几回粥,就想博取善名!”
“哼,若他真是善人,为何不将那家财分给本地百姓,让百姓过的富裕些?”
“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看着老人下桥的背影,沈一欢对淳行说道:“莫说百年,便是五年、十年之后,那些因杨家桥而受益的人,对杨恒风评如何,恐怕也是褒贬不一吧...”
“普通凡人,专望受人恩惠,但是受过之后,多数顷刻便忘。更有甚者,不知感恩,得寸欲进尺,不得便出言诋毁。”
“这样的人,我凭什么要牺牲自己,护佑他们?!”
淳行先是默默无语,好一会儿才说道:“正是因为世人无知,才需我辈高明之士,以身引导!”
沈一欢哈哈一笑,终于不耐烦道:“既然少林寺有救苦救难之心,修明方丈何不率三千少林弟子,直上那霸州龙神山,将魔教一举歼灭呢?!”
“届时西南武林,必拍手称赞,感恩戴德!”
“又何须在这里讲什么禅机故事,忽悠我舍弃爱人,成全什么狗屁大局呢?!”
说罢,再也不看淳行一眼,大踏步地下桥去了。
却听身后的淳行,最后劝阻道:“沈一欢,小僧未能拦住你,可后面的人未必拦不住你!”
“三思而后行啊!”
自己来谈理、让别人用兵,然后左右逢源,获利最大!
出家人都这般精深算计,犹如商贾,世道怎能不乱?!
怪不得,师傅说,出了虎狼山,不过是进入了更大的虎狼山罢了。
沈一欢哈哈大笑,忽觉心中愤慨,左手握紧扶疏剑,转进了一条巷子。
转了两个街口,远远地瞧见一个牌坊之下,站着三个人。
一个人站在中间,挡住街道;另外两个人,各自站在牌坊左右巨柱后,姿态轻松。
黑暗中,未见对方容貌,一人的声音却飘了过来:“看来淳行和尚,失败了嘛!”
另外一人说道:“哼,那正好,让我们华山三英一展身手,重显我华山派风采!”
沈一欢已走入一丈左右,最后站在牌坊右柱子的那人,高声叫道:“沈一欢回头去吧,何必为了个女人,求那魔教,毁了三家联姻呢!?”
站在牌坊左柱子的那人,跟着叫道:“是啊,沈一欢,你才二十出头,前程大好,为个女人而投入魔教,只会身败名裂!”
沈一欢懒得理会,冷声哼道:“不想死的,就让开路来!”
站在牌坊中下方的那人,大为不满,厉声叫道:“好小子,你真以为自己武功有多高强?!”
“《凤凰落宝会》我华山三英没有去,罗建豪又是一个欺世盗名的鼠辈,才让你竖子成名!”
“今天,我们华山三英便来教训教训你!”
说话之间,三人如约好了一般,左右柱子后的两人急窜而去,中间那人快步腾身跃起。
登时三柄利剑,以左上右三个角度,化作三道旋风,三路直袭沈一欢。
沈一欢竟似呆愣原地,华山三英均想:这小子吓傻了,果然是欺世盗名之辈,死不足惜。
眼见便要刺中沈一欢,却突然见沈一欢朝着他左侧急闪两步,华山三英中间的大英、二英哪肯放过他,手腕轻抖,剑刃朝右划刺而去。
只有那三英,离沈一欢相反方向,剑身隔着中间的大英,已不能触及,略一犹豫,便收了剑招。
哪知,沈一欢左闪两步刚做完,便右手半空旋转如圆,带着身躯连贯右旋,抖缩之下,正好躲过大英二英的两剑。
大英二英的剑,若能再伸前两寸(6厘米左右),必能刺中沈一欢右肋,奈何两人已将剑伸长至了极致,再也无法。
更是用力过猛,二剑刺空,两人身子忍不住微微前倾。
而沈一欢旋已旋回远处,背对着两人,疾如光电一般,倒退如风,瞬间欺入大英身前。
大英哪里想到对方会这样出手,正惊愕之际,胸膛已挨了沈一欢重重的一击右肘,眼冒金星地朝后摔去。
又觉右手腕一疼,已被沈一欢钳住,顺势右抖,“铛”的一声,挡住了二英斜劈而来的一剑。
二英又惊又怒,欲要抽剑再刺,剑身刚拉回右腰处,已瞥见沈一欢抓着大英利剑的剑柄,随手朝他自己左小腹刺去。
咦?!
他拿剑刺自己做什么?!
二英正疑惑间,不由得手中剑一慢,却见沈一欢左腰部往右侧闪躲了一下,铁剑便刺了个空,无声无息地朝后继续刺去。
瞧见沈一欢身后持剑劈向他的三英,二英这才醒悟过来。
“呀,三弟小心来剑!”
三剑本正得意要一剑砍翻沈一欢,听二英惊呼,还没明白过来,就见一柄铁剑突然让过沈一欢左腰部,朝着自己疾速飞来。
距离不到一米,哪里来得躲避,三英左臂膀已被刺中,他“啊”的一声,惨嚎着摔翻出去。
沈一欢右手反甩出铁剑后,右掌随即外扬,狠狠地击中有些呆愣的二英左脸颊上,将他一下子击飞了出去。
描述虽似缓慢,实则动作一气呵成,有如鹞子急动一般,奇快无比,更难料踪迹。
等到华山三英翻身坐起,沈一欢早已飞掠远去了七八丈。
二英叫道:“大哥、三弟,你们还好吧?!”
三英捂着流血的左臂膀,不满地叫道:“沈一欢那混蛋,好阴险的打法!”
大英和二英对视一眼,满脸都是劫后余生之色。
大英犹有余悸道:“一瞬间啊,就击败了我们三人的合击!”
“这小子,他要杀我们,简直易如反掌!”
二英摸着肿胀痛苦的左脸颊,喝止住三英气急败坏的暴骂,叹息道:“承他手下留情,我这脸骨才没被拍碎!”
“身法如此之快,出招如此之奇,怪不得那么多江湖大佬,都要拉拢他!”
“才二十岁,这等人才,除了出身不如南宫世家,其他哪点不如那南宫宝!”
此时,反应过来的三英,也没了怨气,反而对沈一欢手下留情心生感激,附和道:“那南宫宝都三十岁了,武功平平,更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除了有个南宫世家的名头,可远不如沈一欢啊,也不知悲荣师太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知拉拢他一番!”
大英制止道:“三弟谨言,我华山派还有求于悲荣师太....”
二英扶着三英,问道:“大哥,你说,沈一欢不会真的为个女人,投身魔教吧?!”
大英叹息道:“他那才二十二十出头啊,已经如此妖孽,若是加入魔教,二十年、不,十年之后,就又是一个北宫择天啊!”
三英道:“但愿,后面的两拨人,能够拦住他!”
大英和二英苦笑连连,摇摇头,都似不抱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