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元灵为了照顾鹿呦,并没有回去,而是歇在了外室的贵妃榻上,此刻早已睡得酣然,连长泽风进来都没发现。
鹿呦也睡得熟,渌澜之蹿进了她灵海里沉入海下修炼,也并没察觉有人进来。
长泽风轻轻坐在床边,透过斜照进来的一缕月色看向少女皎白的脸颊。
脑海里又浮起,白日里和云义的那番谈话。
越想脸色越冷,越想越来气,这厮说的好听,实际上不就是想老牛吃嫩草吗?他家阿呦才多大就被他惦记上了?
师叔喜欢上自己的师侄,简直是蔑伦悖理,禽兽不如!
可转念想到自己师父和师姐的事,又是心口一窒,莫非师父连这个都教给了他?成了师门传统不成?
却猛地摇了摇头,他们混乱纲常是他们的事,他就绝不会如此。
想着想着,又想到秦墨为和沈淮序跟他提的事,这两个老耄也在替各自的徒弟打着算盘呢,还有非赖在风岚殿不走的那两个世家子弟……
心里泛起凉意,何时开始,他家阿呦身边竟是如此危险重重,群狼环伺了?
也不知道这么多小子里,她有没有能看得上眼的……
想到这个可能,心里又是一闷,莫名心塞塞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精心呵护娇养的花,好不容易才冒个花骨朵,突然就要被人连盆端走一样难受。
他一边想,一边看着鹿呦,却冷不丁看到她脖子上的一点红印,本不明显,但她突然翻了个身,半个身子全映在月光,就太过明显了。
红印上还有个小小的牙痕。
全身血液歘地就冲上了头顶,手中猛地变出一把剑,再次出现时,已是在君故平常就寝的那个侧殿门外。
长泽风一脚踹开了大门,咬着牙,捏着长剑就直冲了进去。
君故倒没休息,而是闭目打坐,沉入灵海修炼去了。
他自个儿生了半宿的气,这会儿刚缓一点,就突地感到一股杀气迎面逼来。
多年来练就的对危险的敏锐度让他瞬间睁开双眼,身子惯性往后一仰,就避开了一记杀招。
厉目一看,发现砍他的人居然是长泽风,顿时有些傻眼儿。
他想过,长泽风知道他对鹿呦的心思后,会拔剑,但没想到他白天的时候没拔,晚上的时候突然杀过来了啊!
“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本来还想借这个称呼,攀点以前的交情。
谁知长泽风一听他这么叫自己,就更是大怒,一剑携着浩荡灵威再次朝他砍来:“别叫我师兄,我没有你这个师弟!”
利剑的破风声呼啸至眼前,君故侧身连连旋转,光洁的下颌堪堪擦过剑光而过,鬓角的一缕青丝却被剑气斜削而下。
对于其他人,打斗他都不屑于出剑。
可长泽风不一样,他虽主修阵道,但剑术也并不赖,再加上修为已是炼虚往上,君故这具身体修为还真没他高。
所以当下躲得十分狼狈,不得不祭出那天在剑冢随便拔出的剑来应对。
长剑交错,爆出寒冽白光,照得两人压沉的眉眼格外冷锐,一个眸珠漆黑,如墨玉深沉,一个瞳仁透亮似琥珀,却蕴着狂乱的风暴。
长泽风凭着悍然的灵力将雪亮的剑刃一点点压向少年胸前,瞋目切齿地恨道:“云知还,你该死!”
似千钧山鼎压沉而来,压得少年五指轻颤,嘴角溢出一丝血线,紧咬的牙关几乎快崩碎,却仍执拗死倔道:“你今天便是把我砍死在这儿,我也一样喜欢她。”
“寡廉鲜耻的混账东西!”
长泽风怒喝一声,猛地一用力,一脚踹向他,‘噌’地一声,两剑相击,又迅速弹开,发出‘刺啦’声响,但见火花星芒点缀在各自眉间。
君故躲得快,却仍旧被踹了一下,往后倒退两三步才停下,薄唇一张,咳出一抹血色,还没稳住身形,长泽风的下一道剑风也已挥至:“你既不要脸至此,那今天便由本尊来清理门户!”
以现在这个身体,硬碰硬是真打不过他,君故瞄了一眼敞开的窗牖,脚尖一点,身体轻盈一纵,便擦着他的剑光斜飞投掷了出去。
窗外,满月西斜,寒露凝霜,他刚从地上滚过立起身,一张巨大的圆形阵盘就向他挥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以灵而御的那柄长剑。
君故张了张唇,不是吧,这是真对他起了杀心呢!这么狠!
正面对上肯定是不行的,头都得直接给他炸烂。
少年两指竖起,默念了句诀,在两道攻击逼至身前时,利用瞬移术消失在了原地。
‘轰’地一声,巨大的冲击波将周围瓦砾都震碎,半个院子也在瞬间塌毁。
长泽风冷哼一声,想都没想,一拂袖就跟上了他。
君故受了伤,也没跑多远就被他追上,但直接和长泽风对打又显然不是明智之举,第一,他现在打不过;第二,长泽风是他师兄,也是鹿呦师父,他还手也不对。
所以只一味躲闪,并未还击。
好在这些年出生入死,在秘境里逃命都逃习惯了,所以,偶尔擦边受点小伤,但大部分攻击还是躲了过去。
两人就这么边跑边打地打了半宿,直到天边泛白,借着朦胧光线看了看周围,竟是已经打出宗外,不知打到外面的哪座山头上了。
黑衣少年靠在一棵树上,直喘粗气,外裳都被砍得破碎不堪,碎布条似的挂在身上,脸上也布满血污,真是难见的狼狈,缓了口气,冲对面同样喘着粗气的人说道:
“师兄,打了一晚上了,你不累,我都累得慌。赶紧回去洗洗睡吧。”
他以前在秘境里逃命的时候都没这么累过,好歹那会儿还能用点计谋,算计一下那些妖兽,现在哪敢啊。
长泽风杵着剑,暴躁道:“住口!竖子小儿还敢跟我贫嘴!”
君故扶了扶额,无奈叹道:“你昨日白天才骂我老,现在又骂我小,那我到底是老还是小啊?”
“你!”长泽风一时被他问的语塞,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堵在胸口,真是看到他那张脸都觉得眼睛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