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轩冲过来的劲太大,以至于宋扬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堪堪站住,他也用力地回抱了回去,一滴晶莹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浸湿了祁轩那脏兮兮的衣裳。
“嗯嗯,没事了。”
祁轩笑着放开了他,指着沈义介绍道:“漂亮哥哥,你猜是谁把轩轩救出来的,就是他,明熠的哥哥!”
宋扬点了点头,不用他介绍,他们早已经认识了。
“嗯嗯,我认识他,你身上太脏了,先让宫女给你洗干净可以吗?”
祁轩摇了摇头,拽了拽宋扬的袖子,眼巴巴地说道:“轩轩想让漂亮哥哥给我洗,还可以摸摸轩轩。”
宋扬察觉到了沈义火热的视线,脸上泛起潮红,没好气地推脱道:“我还有事,你让宫女姐姐给你洗,洗不干净别碰我。”
祁轩只好悻悻收回手,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他,那眼神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等他完全走了,沈义才开口道:“陛下他很依赖你?”
宋扬朝屋内走去,道:“进去坐坐。”
他这熟稔的样子,简直就像把皇宫当成了自己家,沈义皱了皱眉,也跟着他进了屋。
宋扬抿了一口茶,道:“你知道吧,他现在脑袋里还有余毒,让他的旧病又犯了。”
沈义也抿了一口,发现这茶苦的要死,还没得白开水好喝,皱着眉头硬生生没把那口茶喷出来。
“你的意思是他现在对你的依赖只是暂时的。”
“可以这么说,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宋扬淡淡道,他知道他们心中的思量,于是让他们无端猜测,还不如将事情挑明。
沈义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猜中了自己想表达的意思,对宋扬的看法也有了一点点改观,至少不是那种敌国派来祸国殃民的妖孽了。
“你刚刚说的旧病是什么?我常在边关,未曾听说过。”
“可能是他小时候经历过十分痛苦的事情,导致他在面对某些特殊的事物时,会勾起那种痛苦的回忆,从而失了神智将自己保护起来。”
沈义叹了口气,虽然他那个时候还小,但他也知道,如今陛下出身低微,生母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妃子,母亲在生养他之后没多久就薨了,后来他们兄弟又被寄养在静妃膝下。
虽然静妃是个很好的人,但陛下经历过丧母之痛就渐渐变了,脾气变得暴躁,经常摔东西,也是因为有了静妃的耐心教导,才有了如今的陛下。
可那丧母之痛,并不是获得一个新的母亲就能缓解的,平日里生伐果断的陛下也会有想变成母妃怀中可以撒娇的小孩,想必,这就是他犯病的原因。
“陛下以前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只不过那年他生母薨逝,失去了庇佑的两人在后宫里受尽了冷眼和折磨,被其他皇子强迫吃屎喝尿都是家常便饭,更何况饥一顿饱一顿了。”
“也是在那个时候,陛下的性子就变了,他变得无所顾忌,那些人欺负他,他就更加厉害地欺负回去,不仅是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保护自己三岁的弟弟。”
“只可惜这性子愈演愈烈,有一次竟生生折断了一位皇子的腿,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让那名皇子成为了彻彻底底的残废。”
“先帝才想起来,他还有这么一个儿子,要不是静妃拦下,他只怕就会被先帝活活打死。静妃承诺,她会教导好他们兄弟俩,后来,陛下也渐渐收了性子。”
“直到四年前的冬天,静妃惨死宫中,陛下唯一的希望破灭了,他又重新变成了那个嗜血的阎罗,他杀了他的兄弟,杀了他的父亲,才成为了如今的陛下。”
他说这些话没有别的意思,只希望宋扬能看在他如此可怜的经历上,对现在失去神智的陛下多一点真心实意的关心,不要破坏了他这唯一的美好回忆。
宋扬的眼眶有些湿润,这些话,从来都没有人和他说,虽然祁轩有时候是真的很讨厌很霸道,但谁又能说他今天的这个性格与他的悲惨经历没有任何关系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至少,在他不侵害我的安全前,我会给他的这个记忆里留下美好的回忆。”
沈义点了点头,他已经说的够多了,之后的,就看他们自己吧。如果能安稳地度过这几日,那便是最好。
祁轩再一次醒来时,看着熟悉的床幔,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死去,而他身边躺着的,正是和衣而眠的宋扬。
宋扬被他弄的迷迷糊糊睁开眼,语气慵懒:“轩轩,你起这么早啊,再睡会吧,我困。”
祁轩的脑袋宕机在了原地,这么温柔的宋扬?他不会是在做梦吧,这小宠物变得这么听话了,他还有些不适应。
宋扬的手攀上他的腰,摸了摸,某处地方应声而起,宋扬却像没有发觉到不对劲似的,直接握上了那东西,手法熟练的很。
他嘴里还在喃喃道:“轩轩,别动啊,过会就舒服了。”
明明是清醒的话语,祁轩看过去时,宋扬却紧闭双眼,睡的很香。祁轩不禁惊呼出声,又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说实话,是真的很舒服,这小家伙还挺会给他准备意想不到的惊喜。
不过他叫自己什么?轩轩?好恶心的称呼,不对啊,莫非这几日,他都失去了神智,变成以前那个愚蠢的自己了?
难怪这家伙愿意耐心哄他,还主动给他弄这个,祁轩心里有点怪怪的,为什么他清醒的时候,就从来不会听话。
祁轩突然有了一个好玩的想法,他推搡了两下宋扬,故作不舒服道:“漂亮哥哥,你轻些,轩轩痛。”
话落,他就感觉到宋扬的力道放小了些,祁轩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没想到装傻子还有装傻子的好处。
宋扬嘟囔了一声,迷糊道:“我手累了,休息一会。”
他的手即将离开,祁轩却猛地抓住了他,这股力道突然将混沌中的宋扬惊醒,一抬眼,看到的是祁轩故作委屈的神情。
他还以为是原先那个祁轩回来了,人都被吓坏了。
他软下声音,轻声哄道:“你把我手抓疼了。”
祁轩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他的手,懦懦道:“可是轩轩还是不舒服。”
宋扬坐起身,猛地掀开被子,疑惑道:“你这不是已经好了吗?”
祁轩被他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够呛,他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不要脸了,还是说,他完全就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大人来看。
他心里有些吃味,就连眼神都自然而然地委屈了许多,指着自己的嘴唇道:“嘴巴饿。”
宋扬完全没眼看,过了许久,才将手从自己的脸上挪开,对着那双粉嫩的唇亲了上去。
原本只想蜻蜓点水,却被祁轩越缠越紧,宋扬就索性让他去了,脸上还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祁轩的余光一直在注意他的神色,现在的宋扬,居然对他没有一丁点的抗拒,那双睫毛微微煽动,如同春天里振翅的蝴蝶。
祁轩松开了他,突然的空气涌入,让他的脸色变得通红,咳了几声才见好。但宋扬仍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轩轩现在好受点了吗?”
祁轩有点懵,也没有抗拒他的抚摸,乖巧地点了点头。
“嗯,那我们就先起床吧,我让太医爷爷给你看看你这病好了没?”
太医爷爷?这什么鬼称呼,他是这样称呼张太医的吗?
张太医又提着他那个小药箱来到了养心殿,一进门就看到了乖巧坐在床上的祁轩,真好啊,要是陛下一直没有之前那么恐怖就好了。
他摇了摇头,走了进去,“陛下,质子。”
宋扬松开了祁轩的手,道:“你再看看,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好。”
张太医试探性地探上祁轩的脉搏,眉头紧皱,突然,好像从四面八方传来了一阵阵凉意,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余光瞥见,祁轩正阴沉地盯着他。
他立马低下了头,陛下这情况是已经好了啊,那质子为什么还说他没有好,莫非是陛下故意瞒着他?
这样想,张太医装模作样地松开了祁轩的手,对宋扬恭敬道:“陛下这脉搏还不是很稳,这样吧,老夫再给陛下开几副药。”
祁轩见他这么识相,嘴角轻勾,装模作样地嚷嚷道:“轩轩不要吃药,药药苦。”
这死动静可把张太医吓得不轻,这还是他当初认识的那个陛下吗?是这世界疯了还是我这把老骨头听错了。
宋扬轻声安慰:“轩轩生病了,要是不吃药的话,会一直不能好的,那到时候就不能出门放风筝了。”
张太医心里汗颜,他懂了,这是陛下和质子两人之间的情趣,算了,活该他受罪。
祁轩踌躇着,道:“可是……可是药真的很苦。”
宋扬摸了摸他的头,“没事,有蜜饯,吃了就不苦了。”
张太医在一旁看着,属实是佩服他们陛下的演技,这哪分得清他是演的还是真傻。
“那轩轩吃完药可以得到一个亲亲吗?”
祁轩眨巴着眼睛,那模样有多天真就有多可爱,很难让人说出拒绝的话来。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唇,刚刚的甜还停留在自己的嘴里,若是能为自己轻松谋的几分福利,那傻子又何妨。
宋扬不好意思地别过脸,这人能不能看着点情况,还有别人在呢,他怎么这么不知羞。
张太医尴尬地笑笑,“那臣就不打扰陛下和质子了,臣这就下去为陛下熬药。”
祁轩心里腹诽,你早就该走了,站在这里这么久,难不成还想留着看活春宫?本来刚刚还觉得你挺识时务的,现在,直接扣俸禄!
宋扬这才叉着腰教训他,“你以后别在人前说这等要亲亲的话了。”
祁轩轻笑,瞧,这小家伙,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了。宋扬疑惑地揉了揉眼睛,祁轩又变成了那副被人训而委屈地可怜模样。
难不成是自己看错了?可能是最近太累了,事情太多,让他一不小心就想起了之前的那个祁轩。
“为什么不能亲亲啊?难道漂亮哥哥讨厌轩轩吗?”
祁轩的话让他回过了神,见他眼眶里又蓄了泪,连忙解释道:“不是不能亲亲,只是不能在别人面前说这件事。”
祁轩抬着泪眼,“为什么不能在别人面前说?和轩轩亲亲很丢脸吗?”
宋扬无奈扶额,他干嘛要跟他说这些,他根本就不懂这里面的尴尬啊。
“没有,没事,你想亲就亲吧。”
祁轩露出心满意足的笑,看来这副委屈的样子,比言语威胁他,还要管用的多呢,他的小宠物,就是这么的善良。
张太医很快就将熬好的药送了过来,还提前敲了敲门,以防看到什么令人尴尬的画面,以及祁轩那凌厉的眼神。
“请进。”屋内传来宋扬平静的声音。
张太医这才放心地推门进去,屋内祁轩正抓着宋扬的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瞪了张太医一眼。
张太医立马心领神会,将碗递到了宋扬手中,“质子还是你来吧,陛下他和你更亲近。”
话落,也由不得宋扬拒绝,他利落地转身尽量镇静地走了出去。
宋扬看着自己手中黑乎乎的药碗,又看了看祁轩眼巴巴的眼神,道:“你把药喝了,给一个亲亲。”
祁轩乖巧地点了点头,咕噜咕噜就把药喝下,眉头紧皱,像是苦极了。
宋扬笑了笑,还未来的及将手中的碗放下,就被祁轩强制按住了头,吻了上去,苦涩的中药在嘴里化开,宋扬也皱了皱眉。
许多药汁都从嘴缝中流了出去,沿着下巴落进了衣襟里,冰冰凉凉的,弄的宋扬微颤。
好不容易挣扎开来,看着两人同样都被药汁染黑的衣襟,宋扬没好气地说道:“你就不能将药喝完再亲吗?”
祁轩委屈地嘟了嘟嘴,“可是药好苦啊,轩轩受不住。”
宋扬那可怜的愧疚心此刻又占据了大脑,他连忙安慰:“我不是生你气的意思,只是下次,把药全都吃完好吗?不然你的病永远都好不了了。”
祁轩乖巧地点了点头,扑进了他的怀里,如果这样可以顺利将你囚在自己身边的话,那他宁愿永远都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