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府内,一个蒙面黑衣男子正站在书房内,他高大的身影遮住了烛光,在身后跪着的人身上,落下了大片阴影。
“齐尚书,已经十日过去了,你为何还没有动作?!”
他一个转身,从腰间抽出软剑,以极快的速度架在了他的脖子身上。
齐雄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颤抖,说话都有些结巴:“大……大人,您再给我几日时间,应……应该快见效了。”
“应该?”蒙面男子手中的剑又朝他的脖颈逼近了几分,那锋利的剑刃直接划破了他的皮肤表层,渗出丝丝鲜血。
齐雄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大人,他已经被我下了毒了,只不过是两种相辅相成的毒药。”
“再给我几天,他就会毒发身亡。”
“几天?”蒙面男子不耐烦地问。
“应该就这两日了,我每天都派人看着的。”
“嗯。”蒙面男子轻声嗯了一句,“若有差池耽误了大人的计划,不仅你儿子的尸体得不到,恐怕大人您和您家人的小命也不保。”
正说着,门口响起了一声男声:“父亲,您在吗?”
“找老子干嘛!我有事,你快滚!别来惹我心烦!”
蒙面男子斜睨了门口一眼,眼神中带着杀意,还是齐雄故作愤怒地对外面吼了一声,才让蒙面男子的眼神从门口移了回来。
“知道了。那等您不忙的时候我再来。”门外齐云虽然心里焦急,但还是很害怕他父亲的威严,不情不愿地走了。
听见门外的声音渐渐远去,蒙面男子收回了架在齐雄脖子上的刀。
“齐大人,那在下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话落,就在齐雄再次抬头的一瞬间,蒙面男子就已经消失不见了,书房里又恢复了从前的寂静。
齐雄冷着脸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个蒙面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武功如此高超。
他背后之人又是什么人,不过,这个人的目的和他相同,倒可以听从他们的命令。
他抬手摸了一把脖子,看着手上的鲜血,轻轻啐了一口:“只可惜这样威逼利诱,让人很不爽呢。”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黑色的手帕,那抹鲜血就与那纯黑色融为了一体,看不见了。
他随意地就将帕子扔到了地上,坐在了主位上:“沧浪,去把少爷请过来,看他到底有什么劳什子事。”
黑暗中渐渐浮现出了一个黑色人影,行了个礼后便出了门。
“父亲。”
齐雄看着自己这个吊儿郎当的儿子,心里一阵唏嘘,自己就两个儿子,一个非要进宫做什么公子被皇帝弄的现在都不知道尸体在何处,一个纨绔模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斗蛐蛐以及调戏良家妇女。
他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说吧,是不是又看中了哪位小姐把人弄死了?”
齐云跪了下来,眼神有些躲闪,支吾道:“父亲,儿子没有,只是……”
见他吞吞吐吐,齐雄原本就很烦闷的心情更加烦了,“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磨磨蹭蹭跟娘们似的,你就不能学学你堂哥?人家现在在户部好歹是个一官半职。”
“他还不是因为父亲你的关系才进去的……”齐云下意识反驳,见他父亲越来越阴沉的脸色,他立马停住了话。
“你还好意思说,要是你识相一点,不要把你那些肮脏事弄的人尽皆知的话,你也能进了!”
一想起他之前干的混账事,齐雄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堂堂一介权臣,怎么养出了这两个混账儿子。
全怪他娘亲,太过溺爱他们了,打不能打,骂不能骂!以他的教育,定是要将他们严厉地教育才是。
齐云不屑地嘟了嘟嘴,那个当官有什么好玩的,反正父亲这么大的权势,就算是皇帝陛下,也得给他三分薄面,他坐享其成不好吗?为什么要去官场受苦。
见他这不正经的样子,齐雄叹了一口气,“说吧,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大晚上地来书房找老子。”
“父亲,听说小言被陛下弄死了?”
他这话一出来,齐雄就气的直接将案桌上的折子扔到了他头上:“你瞧瞧你,天天就知道逛青楼斗蛐蛐,这都过去多少天的事了,你现在才知道。”
齐云揉了揉自己被砸疼的脑门,委屈地说道:“之前娘亲和儿子说了,我还以为是娘亲过度担心了,我怎么知道小言是真的死了。”
齐雄气的翻了个白眼,“你……!你是要气死老子是吗,自己的亲兄弟死在了宫里,你还以为你娘亲是在开玩笑,你没有看到你娘亲天天以泪洗面吗?!”
齐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是看见了,但娘亲总是这样,他怎么会去怀疑。
“所以,小言是怎么死的。”
齐雄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还能怎么死的,在后宫里也不安分,被皇帝弄死了。”
齐云惊呼了一声,后知后觉道:“那陛下,不会因此怪罪我们家吧,小言也真是的,不知道他在宫里的一举一动都会给我们家带来麻烦吗?”
齐雄看着他这没良心的样子,心里更加怀念小儿子,小儿子哪哪都好,除了喜欢男人和有时候脑子不好外,总还是令人安心的。
“他可是你的弟弟,他死了你倒是一点都不伤心。”
齐云撇了撇嘴,“我伤心个什么,是他自作孽,父亲你都不能救他,我又能怎么办。”
“逆子!”齐雄一鼓作气地将书案上的折子全都扔到了他头上,弄的齐云躲闪不及,只能落荒而逃。
齐雄看着他逃跑的背影,心里的怒火还未平息,真的是,妇人坏事!这么个不争气的玩意儿,要是哪一天他不在了,准保要被人活活弄死。
隔日,御书房内。
祁轩看着桌案上的那一堆折子,脑袋隐隐作痛。
他揉了揉眼睛,最近总感觉自己的精神气不太好,很容易疲惫,头痛也越来越频繁了。
昨日被那疯婆子吵的,回去应是没睡好觉,后面还是让宋扬轻声哄着他,才堪堪睡去。
宋扬一本正经地为他磨着墨,心却已经飞到了天外。
他要不要试着讨好一下祁轩,让祁轩放过师兄和育竹。但是他总感觉,以祁轩的性子,绝对不可能让标上自己标签的人和事物离开自己。像他就是一个典型,更何况陪了他几年的育竹呢。
但是,育竹从来都没有怎么出过门,会不会不太适应外面漂泊流离的生活,要是师兄他们能找到一处隐蔽的地方安稳下来就好了。
想着想着,只听见“噗通”一生,一团墨水沾染上他双手,旁边的祁轩不知何时已经倒在了桌面上。
他急忙放下自己手中的东西,用那只沾了墨的手去扶祁轩。
“陛下?陛下?陛下,醒一醒,要睡去床上睡。”
他还以为是昨日晚上头痛他没有睡好,今天又起了一个大早去上早朝,他的身体支撑不住而倒下了。
可祁轩却完全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如同一只死猪,静静地躺在桌案上一动不动。
宋扬试探性地又戳了戳他的脸,他不敢太用力,生怕自己太用力把他弄醒以后,祁轩会暴怒一把掐住他的脖颈。
“陛下?陛下?祁轩?”
宋扬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指伸到了他的鼻头去探他的鼻息,鼻息很微弱,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正常睡着了的情况。
加之平常祁轩睡觉从来都不会睡这么死,这一切都太反常了。一个不妙的想法在他的心中油然而生,狗皇帝不会是被人下了毒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狗皇帝如果这个时候死去最符合他的心意了,到时候他就可以趁着皇帝病重,皇宫乱作一团的时候逃出去。
但是,看到祁轩的那张平日里最冰冷的脸恢复了平静,他心里还是猛的一颤:“祁轩,你快醒醒!我还没报仇呢,你不要死了。”
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福喜也连忙未经允许私自跑了进来,一进来就看到了祁轩半死不活地躺在桌案上,旁边站着一脸无措的宋扬。
无论是谁,看到这个场面,都会想歪,更何况,此时此刻只有宋扬陪在皇帝的身边,宋扬的嫌疑就极具加深。
“陛下!”福喜急忙跑到了祁轩的旁边,还暗中推了宋扬一把,宋扬险些站不稳。
“来人啊,快叫太医,陛下昏倒了!”
随后他一脸复杂地看向宋扬,“质子大人,咱家知道你恨陛下将你囚禁在这深宫之内,这种话咱家原本是不应该说的,但是,请质子大人饶恕老奴的不敬之罪。”
说着,他跪在地上朝他磕了一个头,又起身说道:“陛下这些日子以来,老奴是最为知道的。他对质子大人您,是最上心的。也许您不信,但老奴都看在眼里,陛下对您,绝对不是单纯的侮辱。”
他的眼神看向了那书架上摆着的竹笛,“老奴经常会看见陛下看着那根竹笛发呆,嘴角还会时不时勾着笑容,老奴便知道,质子大人,您与别人,在陛下心中的分量是不一样的。”
宋扬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那书架上摆放着地竹笛,竹笛看上去很新,与他当时送给祁轩时的模样别无二致,一看就是有人经常擦拭的,而且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专门用一个格子摆着。
他还以为祁轩会嫌弃他这番粗糙做工的礼物呢,毕竟比他这竹笛更加精细更加珍贵。
这一刻,他的心里说不出来的酸涩,不是说他只是一个宠物吗?那一个宠物的东西,又怎么值得你珍重呢。
如果刚刚宋扬还在纠结着想不想要祁轩现在就死了,那现在宋扬心里,是莫名的愧疚和一种难言的心疼。
他如果直接将他的东西全都扔了,不屑一顾,他完全有理由可以直接恶毒地去咒他去死。
可现在,他竟升起了一丝不忍,难受纠结。
再次抬起头时,竟不知何时,御书房里没有一个人,整个世界就像静止了一般。
祁轩被安排在了养心殿,但他作为第一嫌疑人,直接被侍卫拦在了门外。
“质子大人,还请你在门外等候。”
“你让我进去看看吧,我想知道陛下他到底怎么了。”
可门口的侍卫完全忽视了他的可怜巴巴的眼神,板着一张脸拦着他,连话都不想理。
宋扬只好蹲在门口的角落,静静地看着门口,一样太医能早日出来。
但等了许久,没等到太医,倒是等来了风风火火的顾澹月。
“陛下是怎么回事?”
侍卫恭敬地给他行了个礼,道:“陛下在御书房晕过去了,现在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太医正在里面进行诊治。”
“不过……”侍卫意味不明地看向旁边蹲在角落的宋扬,“当时质子大人也在场,具体情况大人可以去问质子大人。”
顾澹月也顺着他的眼神看向了一旁蹲着的宋扬,他的心里已经生出了一种不好的想法,但他还是秉持着君子的仪态,没有直接跑过去抓住他的衣领将人揍一顿泄愤。
他静静地走到宋扬跟前,问道:“质子大人,陛下这是怎么了,你能否给在下一个解释。”
宋扬迷茫地看着他,还是当初那张美人脸,脸上却带着几分薄怒,要不是生生被他克制住了,宋扬都会觉得他的拳头下一秒就能落到自己的脸上。
“我……我也不知道,他突然就坐到了,不是我下的毒。”
“不是你还是……”顾澹月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他突然又想到,这件事如果真是他做的,也太明显了。
“陛下他……最近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宋扬见他说到一半变了脸色,虽然很疑惑,但还是如实回答了:“这几日他感觉更加暴躁了,昨天贵妃发疯,他晚上就头疼的睡不着觉。”
“你的意思是,他已经持续几天了?”
宋扬点了点头:“真不是我下的毒,如果是我做的,这也太明显了。”
顾澹月没说话,随意一瞥,就看到了同样急匆匆赶过来的祁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