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吗……”
徐子陵的语气中多少带些无奈，但对于这个结果，他也只能说是意料之中。
“嗯~…哈哈~，倒也不用太失望啦，我亲爱的「果」……虽然「树」的世界的确不属于她，但这也不是说你们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哦？”
虚数意志在这时又紧急绕了个弯，祂笑着说道，
“亲爱的~…你知道，那些在考试不通过的文明，就都会从我的身体上掉落，作为淘汰品坠落于海面。”
“对我而言，这种行为就像是在新陈代谢，从宏观的角度出发…「海」中的一切都会是我的代谢物……我当然是不可能再去把自己已经吐掉的东西，再给吃下去的。”
虚数意志掰了掰手指，随后又点了点自己的脸颊道，
“不过呢…这其实也只是对我而言的事情啦~，为了防止「海」中的污秽蔓延向我身，我的确定下了海中之物不得上树的规则……
但那正因如此，正因为我对「树」上的人员出入有着严格的管辖，处处都要跟我对着干的「海」的家伙……才会照单全收。”
“不同于我们这边的严格，「海」那边的出入体系相当松散，前几天我还在平行世界中看到一个小丫头齐全把「海」那家伙给砸穿了……哈哈~，那可真有趣。”
“所以呢……现在直接说结果就是，那只小小鸟想要见你，在「树」上的世界是不大可能了。”
虚数意志伸出了一根手指，又笑道，
“但与被禁锢的她不同，你是自由的呀！亲爱的~遇到我这么好的妈妈真是你三生有幸~……她的却没办法来「树」上找你，但你完全可以反过来去「海」里找她呀！”
你是我的「果」，身上有我的气息……对你而言，所谓量子之海，也不过就是想去就去，想走就走的地方。所以日后你要是哪天想那只小小鸟，不用跟我说，直接去「海」里找她便是。
我也会为你锚定家的方向…这样一来，无论你身处在「海」的何处…只要你想，你都能在瞬间返回你的家……”
说到这里的时候，虚数意志海顿了顿，祂接着又抱住了徐子陵肩膀，凑到他耳边说道：
“而且最关键的……你能随意的进出「海」洋…但你家里的那位可还不能呀？以后你就说是妈给你发的任务让你去「海」里出差……这可就是公然偷情的机会！怎么样？这点都考虑到了，妈妈对你好不好~~”
“你…这……算了。说的很好，但您下次还是别说了。”
徐子陵十分无语的推开了虚数意志抱过来的身体，怎么总感觉所有人都认为，他必须从梅比乌斯和祁墨然之间选择一个踹开，才能把以后的日子过下去？
“不对……”
徐子陵突然发现自己被虚数意志带偏了，他随即又郑重的解释道，
“虽然…从身份上来讲，您算是我的母亲……但年轻人的情感您老还是别掺和了吧。墨然只是朋友，她自己也这么认为。虽然我们的力量相辅相成，但我绝不会对她衍生出朋友以上的情感……博士会伤心的。”
“是嘛？”
虚数意志闻言倒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一直掩嘴轻笑。
“好啦好啦…时间不早了，你也快点回去吧？”
虚数意志侧过身去向徐子陵摆了摆手，随后说道，
“记得向我的好儿媳和好孙女带句话……就说妈妈奶奶一直都在关系你们哦！等小家伙成年…我再送你们一人一份小礼物怎么样？到时候你们就能随意的漫游世界了，也不用拘现在现在这一亩三分地上。”
“那就先替她们谢过您。”
徐子陵向虚数意志微微点头，随后又开口说道，
“但无利不起早…母亲，您要是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的话，还是直接就趁现在说明吧，我不喜欢未来的某一天被突然告知了一项会扰乱平静的任务。”
“哎呀~不愧是我最让我骄傲的孩子，到现在都还在放着我呢……”
虚数意志点了点嘴唇，随后说道，
“我的确有些事需要你帮忙啦……还记得你诞生的意义吗？我培育「果」，是为了能让你在未来的有朝一日。与我一同将「海」吞噬，进而成为真正的多元宇宙，成为…这里真正意义上话事人。”
“不过…现在的你还是太弱小了。”
虚数意志接着说道，
“将「海」吞噬是我策划了无数年的计划，不可一蹴而就……或许在未来，我的确会需要你的帮助，但以人类的视“”角来看，那可就是数万万年以后的事情了……为此我已经等了无数个宇宙热寂的事件，倒也不在乎你这一点了。”
“所以说尽情玩去吧？咱家孩子可是有着全宇宙最大的后台……我不允许你一直都把自己沉浸在忧虑之中哦？”
“等时间过上个几万年几亿年…或者是你自己觉得已经玩够了，再回来找我不迟。”
虚数意志又挥了挥手，道，
“也不用觉得荒度时间……毕竟从「树」的视角来看，人类亿万年的时光也不过是眨眼之间。与之相比，你荒废的那点时间可能都不够我小憩一会哒……所以不比有任何顾虑，去尽情的感触你现在所创造的美好吧？”
“……那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徐子陵仔细想了想也是「树」和「海」的时间观念终究不同于人类，隔上个几亿万年发一则信息都只能说是常态，像虚数意志现在这样频频与自己沟通才是不正常。
“嗯嗯，快去吧快去吧，记得多给我拍几张儿媳和孙女的照片……啊，对了，你再等一下。”
“怎么了？”
虚数意志突然又叫住了徐子陵，祂伸手再自己怀里摸了摸，随后又神秘兮兮的递上了一个小物件，
“猜猜我找到了什嘛？~……这应该是你的东西吧，拿回去保管好，这一次，可别再弄丢了哦？”
徐子陵侧目看去，发现虚数意志此刻递来的，乃是一颗如蛇般蜿蜒，同时镶嵌着顶级祖母绿的蛇形尊戒……或许，现在也该叫它婚戒了。
“……谢谢。”
徐子陵郑重的将自己曾经弄丢耳朵这枚戒指收回，他随即转过身去。
该回去了。
……
现实。
随着徐子陵的回归，聚会当然也是即刻开始。
统括者陨落，徐子陵则是虚数意志的帮助下重新成为了崩坏神，他提取了虚数之树种曾经储存过的人员信息，让那些所有在对抗崩坏的战役中死去的人们，尽数回归。
聚会上所有应到之人皆已到场，属于他们的一场派对开始了。
宴会上，或许也是受周遭人的怂恿氛围，在现如今这个崩坏已经被解决的时代，凯文终于鼓起勇气，亮出了他之所以一大早的喊痕起床去跟自己物色来的好宝贝——
那也是一枚婚戒。
“mEI！嫁给我吧！”
气氛都烘托到这儿，凯文当即便向着mEI单膝跪下。
虽说在曾经的无数天中他也曾无数次的幻想过今日的情景，但真到了现在的剧情上，他也还是变得很紧张，原本在脑海中酝酿了无数次的骚话也被忘了了一干二净。
到头来，在地上跪了半天的凯文，也只是憋出了一句，
“我会爱你一辈子！”
“好。”
mEI点点头，随即便向凯文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啊？”
剧情进展的太过顺利，凯文倒是也有些不太适应。
这一幕也把mEI逗笑了，她说道：
“惊讶吗？其实…哈，我也很惊讶……但是凯文，如果没有你我就也绝对不会有今天的成就。我很早之前就已经答应过会在崩坏结束之后嫁给你了……今天，当然是也不能食言啦……”
“啊？啊噢噢……”
身后的苏此时见凯文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便微微汗颜后猛地推了他一把，道：
“凯文，你还愣着干什么？新娘的戒指一般是要由新郎亲手带上的，mEI都已经把手伸出来了，你还在发呆吗？”
“啊！好！”
反应过来后的凯文惊叫一声，随即连忙拉过的mEI的手，为其戴上了自己精挑细选的婚戒。
而mEI也拉过了凯文的身体，为他拍拍灰尘后，拿出另外一只配套的婚戒，戴在了他的手上。
“哦哦哦哦哦哦！！！”
完事后的凯文直接把mEI给抱了起来，他仰天欢呼道，
“所有目光向我看齐！看我看我啊！我宣布个事儿！……家人们！朋友们！我凯文，今天也要结婚了！！！”
“欸！…凯文，你快放我下来，这……这太不好意思了……”
“哈哈哈！……不行！我必须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凯文今天追妻成功啦！欧耶！”
“这…哈…算了，至少今天……我听你的。”
“好耶好耶~是新的小可爱和新的有情人~”
爱莉希雅也在这时站了起来，她侧身看向宴会上的众人，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道，
“来，大家?~，让我们来一起祝福他们好嘛？?~”
“从高中就开始嗑的cp，今天终于嗑到了。”
“凯文！结婚了别忘了发红包啊！”
“愿你们的爱情如同美酒，越陈越香~”
“新婚快乐，百年…哦不不，是永远，永远好合！”
“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的祝福语录皆凝作笑声，朋友们祝福着这对早该成为眷侣的情人。
另一边，
见了凯文和mEI欢呼的模样，梅比乌斯回头看了徐子陵一眼，那眼神不用说徐子陵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徐子陵便也搬着椅子凑了过去，牵起她的手后，将那枚从虚数空间中找回的婚戒放入其中。
“这是……！”
看清楚了那枚婚戒后，梅比乌斯的蛇瞳猛地收缩了一下，她下意识的说道，
“你这家伙居然还知道去把它找回来……呵！…算了…今天就不说你什么吧，把手伸出来吧。”
梅比乌斯拉过徐子陵的手为他戴上了那枚戒指，同时她自己也将手深入怀中，摸索出了另外一枚配套的婚戒。
原来，她那日虽因为气愤将婚戒取下，却也从未将其丢弃……
徐子陵便也牵过了她的手掌，为她戴上了那份属于她的婚戒。
没有什么太过惊艳的场景，更没有什么太过华丽的特效，
二人只是牵着彼此，两份戒指，两只手，紧握的是一段虽然坎坷，却也最终臻至至爱的情感。
“哇哇哇！粑粑麻麻在搞小动作！我也要我也要！”
小小月二话不说便直接跳进了父母怀中。
此刻怀中拥抱的是自己的女儿，此刻身边依靠的是自己的爱人。
抬头是朋友们数不清的风景，低头亦是家庭数不清的满怀。
那一瞬间，徐子陵不禁心想，或许人生中最大的幸福，便也不过是如此吧。
“……博士。”
“……嗯？”
“Ich liebe dich。”
“……我也爱你”
……
……
（全书完……）
……
……
等等……
徐子陵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抬起头，重新将目光扫过聚会上的一行人，眸中难掩是一份困惑。
自己…是不是忘了谁？
爱莉…伊甸…凯文…mEI……
大家…好像都在啊……
系统吗？
不对……
徐子陵清楚的记得，之前一个月为了把曾经被虚无吞没的小依灵再救出来，自己和系统想了很多办法，最近才成功的。
而徐子陵现在也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系统就在自己身边，它没有离开自己。
那…自己到底是忘了谁？
徐子陵越想，心中就也越是觉得怪异。
明明女儿就在怀中，妻子也就在身边…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突然产生这种名为遗忘的错觉？
系统，我忘了谁？
[……]
这一次，系统没有给出答复。
徐子陵能感受到它就在那里，但它就是不说。
我到底是……呵！
徐子陵兀的感受到一股头痛，被身旁警觉的梅比乌斯连忙搀扶住了身体。
同一时间，系统也开口了。
[宿主，您知道吗？为了一两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去放弃自己身边的幸福，这种行为是愚蠢的。]
我知道……
徐子陵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系，向梅比乌斯点了下头后示意自己没事，
可是…我到底是忘了谁？
[如果您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答案……那我会告知您。]
[但同样的…您也有极大的可能会失去现在的这片来之不易的幸福。]
[哪怕如此，您也还要知晓答案吗？]
“……！”
此刻的徐子陵心中，突然涌现出了一股强烈的执念。
那声音劝他放弃…一定要放弃，他付出了千般努力，好不容易才战胜了统括者，获得了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怎能如此亲贵放弃！
可同时，徐子陵又忽然感觉有些悲哀。
那好像就是说自己现在一旦放弃…那被自己放弃的，就也不会是“一个人”那么简单，而会是自己的“全部”……
怎么可能……
愈是回想，大脑就愈是疼痛，徐子陵下意识的扶住了自己的脸，额头上尽是些冷汗道，
“我到底……忘了谁？”
“小白鼠……小白鼠！！”
梅比乌斯的惊呼声将徐子陵的身躯唤回，不知不觉间，他竟是已经躺在了地上，牙关紧咬的几乎要将牙齿咬碎，俨然是一副正承担着巨大痛苦的模样。
异变突生，宴会乱作一团。
“粑…粑粑怎么了？”
小小月睁大了眼睛看着痛苦倒地的徐子陵，与徐子陵一般的碧绿色瞳孔中却是与生父不同的苦痛。
“你……呵！”
眼看周围人已经越聚越多，梅比乌斯咬了咬牙，随即便直接抱起了地上的徐子陵道，
“别管了！我先把他抬回去看看！”
……
遗忘…遗忘！……
自己到底是忘了谁？
被梅比乌斯抱起的中途，徐子陵的意识还是清晰的，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宴会上的每一个人。
克莱因、枯石、还有小依灵……丹朱、苍玄。布兰卡、格蕾修，以及痕……千劫和阿波尼亚…卑弥呼与华…甚至还有宋晓琪和查尔斯队员……
凯文、mEI以及苏…科斯魔和黛丝多比亚…爱莉希雅以及伊甸……维尔薇和普罗米修斯，小帕朵和她的猫姐天心……
甚至除了他们这些英桀组成员，像烟鬼，天金，白雾，以及卡琳这样的五常们，也都活过了来，他们就在这里……
万雪韵与千凌月…薇塔与时雨夜…甚至就连mEI的父亲雷电龙马也参加了这次聚会，刚才看到女儿嫁人还偷偷抹眼泪来着……
所有人就应该都是这些了……
可自己到底是忘了谁呢？
愈发刺激的头痛感袭来，徐子陵紧闭上了双眸，好似他遗忘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他的一整个世界……
祁墨然…她虽然无法到来……可她就在「海」里啊…只要想见…随时都行……
呃……
可恶……到底是谁！
自己到底忘了谁！
徐子陵的牙龈开始分泌出血丝，不知为何，一向温和的他在此刻竟是有了些许狂暴的迹象。
[宿主……您真的要知道答案吗？]
“……！？”
徐子陵猛地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原来早就已经在内心中呐喊了无数次，让系统告诉自己自己到底是忘了谁。
[宿主…您……真的要知道答案吗？]
系统又复述了一次问题，似乎是还担心自己凸显的不够严重，她说道，
“您的头痛很快就会散去，您……真的要为了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未来……去付出现在现在的一切吗？”
“……？”
恍惚间，徐子陵好像发现系统已经不再是那副光球的模样，她拟造出了人体，很温柔…也很熟悉，可徐子陵就是想不起她是谁。
“告诉我……”
头痛的刺激感刺激的徐子陵几乎无法开口，但他还是强咬着牙说道，
“告诉我我忘的人是谁！”
“……如您所愿。”
“系统”似乎是点了点头，随即下一瞬间，海量的记忆涌入徐子陵脑海，迫使他的大脑进入了一片真空期。
回过神来，徐子陵发现自己正待在一片密闭的房间当中，
而他眼前……是一具尸体。
一具……玲的尸体。
温蒂也正呆呆的坐在那里，徐子陵到来，她便也侧目过去。
可她那往日如清风般的瞳孔却也不再明亮，反而变得十分空洞，就像是在质问，你为什么没有救下她？
樱也在旁边……可凑近时，却发现，原来她早已自缢。
……
……
（第十二卷：侵蚀的道别（完））
（下一卷，完结篇：终焉的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