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不疑你发什么疯!”
朱谨大喝一声想伸手抢人,周不疑却掐拽着段嘉诩的脖子,向后退了一大步。
“我说了,别过来!”周不疑加重了手上力道:“不然我杀了他!”
段嘉诩被周不疑掐得有些喘不上气,脸跟眉皱成一团。
林祁见状顿时戾容满面。
他伸手取过一旁侍卫手里的弓,搭了箭就直接瞄准周不疑眉心。
瞥见林祁的动作,段嘉诩当即眉心一跳。
灭族之仇不共戴天,林祁这是要彻底赶尽杀绝了。
脖子再次被狠拽一下,周不疑扯过他挡在身前。
“林大人有本事你就射啊,我死了,他段嘉诩要在这给我陪葬!”
林祁目光一寒,瞥见一个间隙,指尖一松就要放箭,朱谨瞧见赶忙飞扑过去,按下他手中长弓。
“你这人是疯了吗?万一误伤我的小嘉诩怎么办。”
“走开。”林祁目光森寒,吐字如冰。
林祁再次举起手中长弓要射,朱谨再次将他拦住。
在朱谨缠住林祁的间隙,段嘉诩已在周不疑的拖拽下连退十步。
此时任何人再想救援都已失了先机。
“给我一匹马,快点!”周不疑冲在场所有人大喊。
段嘉诩是陇西世子,他在京中维系着陇西藩地与朝廷的和平,枭帝同段标都不愿让他在京中出事。
放走一个周不疑事小,陇西世子死在京中,激化藩地与朝廷矛盾事大。
段枭思忖一下,同意了周不疑的条件。
“将马牵给他。”
侍卫奉命将马牵了过来,周不疑从袖中摸出一个木盒,捏出里头蛊虫就往段嘉诩嘴巴里塞。
段嘉诩连那蛊虫的模样都没瞧清,已被周不疑强迫着吞了下去。
“我坐前面,你在后面策马,别给我耍花样,否则蛊虫咬破你肠子!”
周不疑说罢,揪着段嘉诩跟他一块上了马。
从被周不疑扼住喉咙开始,段嘉诩就没做过任何反抗。
现下周不疑给他喂蛊,命他策马,他也乖乖照做。
挟持他跑路,这是周不疑现下唯一的生机。
他是个生性凉薄的人,寡情狠心,但同窗六载,他无法坐视眼前这位旧时友人命丧当场。
风自耳边呼呼掠过,段嘉诩猛甩马鞭策马疾驰。
段嘉诩身后,朱谨和林祁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策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
“可恶!竟让周不疑在我眼皮子底下带走了小嘉诩!”朱谨蹲下,怒捶地面。
林祁握紧垂在身侧的手,努力压下体内翻滚情绪。
“周不疑挟持人质后一定会尽快离开,前方一百里是晋渊与东林交界。”林祁侧身朝枭帝和段标深深一拜:“请陛下即刻派人前往,封锁边城,救回世子殿下。”
……
骏马一路向前疾奔,段嘉诩前方周不疑突然低声开口。
“为什么要骗我?段嘉诩,你可知自知意下山,你便是我在学宫中唯一的朋友了。我把你当朋友,你却将我当工具。”
周不疑呵了一声,笑得颇为自嘲。
“我早该想到的,像你段嘉诩这样的人又怎会与人交心。是我蠢笨如猪,竟将你这样的人当作朋友。”
周不疑的话字字戳心,虽伤段嘉诩,但他自己同样伤了个遍。
段嘉诩抿唇,第二次解释:“周不疑,我从未骗过你。”
“从未骗过我?”
周不疑嗤笑,猛然回头,注视在他身后的段嘉诩。
“上个月钟家商行的陈叔因沧州一事上山寻你,随后你便突然消失了,你敢说你不是去了沧州?”
“你消失的时间同那位林大人前往沧州的时间完全重叠,你若去了沧州,你敢说自己并未在沧州遇到那位林大人?”
“你若在沧州遇上那位林大人,你敢说自己并未认出他?段嘉诩,那人可是从前跟在你身边,日夜与你朝夕相对的身边人啊!”
周不疑一连三问言辞犀利,段嘉诩被他问得垂下了眼。
“我确实去了沧州,去沧州第一日我便遇上了他,我亦认出了他。”
面对段嘉诩的承认,周不疑仰天大笑。
“段嘉诩!你既去了沧州,遇见了他,亦认出了他,那你怎么还有脸说自己从未骗过我!”
周不疑情绪激动,段嘉诩知道自己现下不应该再刺激他,但有些话段嘉诩却是不得不说。
“当年你父亲既害他林氏一族,便应当承担日后林氏遗孤回来复仇的果。”
“我父亲害他林氏一族,他便灭我整个周家,那他灭我整个周家,我是不是该将他千刀万剐?”
“站在林氏遗孤的立场,我觉得林祁的做法并无任何过错,同样的,周不疑,若我害你全家,累你成为周家遗孤,日后你前来寻我复仇,要将我千刀万剐,我亦会觉得你的做法并无任何过错。”
段嘉诩的思维理智到近乎无情,对此周不疑先是难以置信,随后再次仰天大笑。
“段嘉诩,你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对任何人动情,你不爱任何人,你连你自己都不爱。”
“你既觉得我的做法没有任何错误,那你以身作饵如何?帮我将林祁引出来,为我除掉他。反正你不在乎任何人,我同林祁你谁都不在乎。”
周不疑话落,抢过段嘉诩手里的缰绳猛然一勒。
马儿扬声嘶鸣,周不疑向后伸手一推,段嘉诩跌下马背,晕了过去。
见段嘉诩晕死过去,周不疑目光复杂。
“段嘉诩你太聪明了,你的话叫人分辨不出真假。你说自己从未骗过我,我却不知自己是否还能信你。”
“父亲兵变惨死,周府必亡,若我什么都不做,我如何对得起我爹在天之灵?”
“无论事情是否与你有关,事情都必然与那位林大人有关,杀父之仇不报,我誓不为人,若你当真与此事无关,那我只能说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