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舟的小奶音从话筒里传来。
喻灵微能想象到他现在的样子，巴着奶奶的手机，努力的跟电话里的人对话。
皱着包子脸，小嘴嘟着，有点不开心。
但还是努力控制着自己情绪的样子。
他上幼儿园之后口齿清晰伶俐了很多，老师教过，他知道正确发音该叫爸爸。
字正腔圆，他不是不会。
但还是习惯叫江礼安“粑粑”，又软又糯，尾音拉得老长，是在故意撒娇。
江礼安之前试图纠正他。
一次两次的，偏偏江樾舟明明知道，却屡教不改。
后来江礼安也就作罢了。
小人儿精明的很，他能感受到区别。
虽然江礼安口头上说不吃这套，男孩子不能这样，像个小姑娘，总板着脸要他改。
但实际上每次江樾舟撒娇，江礼安都会变得很好说话。
所以聪明的舟舟才不改呢。
毕竟这个家里，爸爸比妈咪严肃多了。
妈咪会跟他一起胡闹，爸爸却很少。
自打舟舟有记忆以来，爸爸就是很严肃的人。
“粑粑，妈咪说今晚不回家，让奶奶把我带走跟爷爷奶奶一起，你今天也不回家吗？你们是在一起吗？”
舟舟一直自诩跟妈咪的关系最好，哪怕江礼安给他买更多玩具，闲暇时候也没少陪他玩。
但舟舟还是认为自己和妈咪更好。
爸爸只能屈居第二。
他很受不了自己被排除在外，得知他们俩出去玩，自己不在，舟舟有点沮丧。
他一直觉得自己跟妈咪是一国，如果一定要有个人被排除开的话，一定是爸爸。
江礼安一直很有自知之明，从没想过要争夺儿子心目中第一的位置，说实话，他也没那么在乎这个排位。
只是今天儿子这么念着他，倒是少见。
所以他只能实话实说。
“是啊。”
他还没弄懂儿子这个电话打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为什么不带我？”
呵，懂了。
原来是来兴师问罪。
“因为去的地方不能带小孩。”
江礼安骗起小孩来毫无负担，毕竟三岁的孩子最好骗。
等他大了，可就没那么傻了。
那头的小奶音歇了半晌，似乎在思考什么地方是小孩不能去的。
后来发现思考不出来，只能回道：
“好叭，那我把妈咪借给你一天，明天就要还给我哦。”
江樾舟在电话里奶声奶气地指挥他爸。
非常理所当然。
完全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
江樾舟知道他是他妈生的，他曾经在妈咪肚子里呆了很久很久。
他们曾经在一个身体里诶，所以肯定是一家人。
至于爸爸，没跟他们有过这种“心连心”的经历。
所以妈咪肯定是属于舟舟的。
只是借给爸爸。
江礼安眉头一挑，不开心了，什么叫借给他一天。
臭小子。
你妈明明是我的，先有老子才有你，先来后到搞搞清楚。
但这话江礼安说不出口，只能换个方式发泄下这股火气。
“那你们明天回来接我吗？”
舟舟追问。
“明天？明天我们不打算回来啊。”
因为气愤，所以江礼安开始“口不择言。”
喻灵微正在一边小口吃着江礼安给她切好的爱心牛排。
一边听着父子俩斗法。
舟舟现在胆子大了很多。
大概是知道了父母都爱他，所有有恃无恐起来。
听到江礼安口出狂言，喻灵微牛排吃不下了，预感到了接下来的不好收场。
“明天啊，明天我跟你妈咪还没回来啊，再过两天吧，你跟着奶奶要乖哦。”
这话一出，江礼安得到了喻灵微甩来的一个白眼，亲妈已经预料到舟舟听到这话后的反应。
她今天好说歹说才让舟舟同意去跟爷爷奶奶过一晚。
如果明天还不回去。
江樾舟可能会闹脾气，很大的脾气。
他虽然大部分时间很乖很懂事，但对父母还是非常粘着。
不能接受落单。
哪怕是跟着爷爷奶奶也不行。
果不其然。
舟舟的小奶音开始哽咽，江礼安的声音在他听来有点得意。
舟舟被刺激到了。
得知父母抛下他自己去玩，舟舟就有点受不了，但他忍住了。
他答应妈咪了，会跟着爷爷奶奶乖乖的，所以舟舟跟自己说没事的。
就一晚上。
结果呢？
结果他们两个大人明天也不打算来，是不要他了吗？
他现在不能接受跟爸妈分开太久 ，黏人的不得了。
他们俩中有一个人出去，好好跟他说，他还能听听，两个人一起消失，还是好几天，他怎么能接受。
于是舟舟大爆发。
小孩子身体里有个开关，控制着他们的情绪。
哭和笑都很突然。
根本不需要酝酿。
就开始哭泣。
舟舟总体来说是个内敛的小孩。
他哭起来也是很克制的，不是那种不顾一切地哇哇大哭。
他就是会瘪嘴流泪，然后开始一顿一顿的打嗝。
舟舟一哭。
周女士最先受不了，谁也不能欺负她小孙子，哪怕是她亲儿子，她孙子的亲爹也不行。
于是，周女士立马接过电话，把江礼安狠狠批了一顿，旁边甚至还传来了一两声老江总的帮腔。
周女士一出声，江礼安就把公放关了，手机摆在一边，随便周女士输出。
反正听不着。
不过周女士大概是实在气愤。
哪怕没把听筒放在耳边，隔着一段距离。
铿锵有力的声音还是断断续续传了出来。
大意就是骂江礼安三十来岁的人了，怎么还跟三岁小孩计较，更何况还是亲儿子。
毫无分寸，毫无为人父母的责任心。
总之就是哪哪都不对。
又跟他确认明天究竟回不回来？
后来声音减小，是柔着声音哄娃去了。
江礼安被骂，完全不以为意，面色都没变。
他只是想逗逗舟舟，看不惯江樾舟整天粘着妈妈娇娇气气的样子
他可不记得自己有过幼年这种黏人的时候。
当然，如果这话他敢说出来，一定会被老江总嗤之以鼻。
毕竟，每一个霸总在长大成人之前都有过一段青葱年少的岁月。
可能不只是青葱年少，还有撒泼打滚求抱抱的一段。
儿子哭的太伤心。
喻灵微坐不住。
她拿起电话柔声哄了几句，保证说明天一定回家接舟舟。
那头才算消停下来。
电话一挂，喻灵微就控制不住的一脚踹上了江礼安的小腿。
让他老把儿子当玩具。
每次都是只管坑，不管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