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寒清歌自己将布帘掀起,道:“我过些日子就要离开,要不你给个信物啥的,我叫管事看信物给货?如何?”
“这个成!”大叔立刻笑眯眯的侧头过来道。
“不过银楼已经能开了,为啥还要离开?”大叔问道,这女娃很有趣啊。
“外面都传成这样了,我还听说那些程公子赵公子的粉丝,就是喜欢他们的女孩子,准备见到我就丢臭鸡蛋,我还是避避风头吧,等啥时候那些公子又有新的传说了,没咱什么事了,再回来找大叔看戏。”寒清歌轻声道。大叔点点头,道:“那倒是,他们总不成亲,老让人有想法是不大好,我说,你真不想嫁他们?不如我去跟皇上说说?”
“大叔你就别害我了,就我这模样,还不被人嫌弃死,最重要的是,我家就我一个顶户头了,我生的孩子一定要姓寒。”寒清歌低声道。
“你说的倒是,可是他们为什么就愿意替你上台上去赌呢?”
大叔问道,这个是核心好吧!没关系他们替你出头?鬼信!
“要说完全不认识也不对,程公子不是托我们找那红薯嘛?本来说得好好的,我们找到了朝廷就要给予重奖,结果那天直接跟我说,他上台的话那重奖就不能要了。
还有朝廷不是开了榷场嘛?我们也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所以叫管事请了姜将军和赵将军,本来想套套近乎的,结果出了那事,我那管事着急之下只能请他们两出头帮忙,代价是一人一套首饰啊,大叔,你知道我多肉痛吗?好贵的啊!至于范公子,说实话,我真不知道他 为啥上去?”寒清歌一边说一边表示出各种心痛肉痛全身都痛的表情。程嘉那小子不错!知道替朕省钱,有前途,大叔也很是肉痛的道:“其实你那管事当初找我就好了,那饰品送给两大老粗那不是浪费嘛!”
熙文帝啊,你得多缺钱啊!;
寒清歌心里腹诽着,面上还是得叹气道:“我要早知道会出这事,我汴京都不会来,再说了,大叔啊,我到哪里找你啊?”
大叔咳嗽着掩饰了下,道:“没事没事,以后我叫人带信物来找你,你若有事告诉他就成。”
寒清歌拿过桌上的果子,剖开一半,然后在果肉里划出一个目字,递给大叔,道:“咱们以后就用这个做信物。我这里大概四个月到半年到一次货。”大叔看了看那干果,从来没有想到居然还可以做信物,不过这个倒是好,也不会有人怀疑了,如若不对,直接吃肚子里去。
便点点,将果子拿过去递给那白面无须的男子。男子接过干果,眼角不觉抽了抽,这两人虽然都是很小声,但是他们这等人的耳朵里什么听不到,皇上啊,您这是准备干嘛啊!燕三则起身出了小间,沿着走廊向茅房而去,路过正走过来的姜泽的时候打了个手势。
姜泽和何离便直接走出了长廊往外而去。
“我说丫头啊,那翡翠是从哪弄来的?”大叔放松了一些,问道。
“是从大光那边,很远,船要跑五个月。”寒清歌道。
“你再去弄些回来。”大叔的语气里不觉带上了命令,道。
“可得等等了,这次回来我船上的水手被海盗杀了大半,要补充水手才行,而且,现在也不敢出去啊,大叔您要真想要,我自己还留了点原石先给你玩玩?”寒清歌道。
大叔点头,道:“恩,好!放那银楼一起吧。”
前几天番外小国上了国书也的确提到海盗的事情,肥羊啊,还是慢慢割比较好。
“你身子还没大好,先回去吧。”燕三进来后靠近寒清歌低声道。
“嗯。”寒清歌点点头,然后对大叔道:“大叔,我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
大叔挥挥手,却不放下布帘,眼中带着玩味的看着燕三给寒清歌系上大氅,然后扶着她出去。
等那边的小间空了,熙文帝才放下布帘,摸了摸手指上的扳指。有这样一个体贴的夫君在身边,的确要比那些什么世家公子边关大将来的好,不管这女子是聪明还是天真,至少她不笨,现在离开汴京对她来说的确是最好的选择,这样有趣的女子最好不要有什么野心,不过,这些麻烦事情朕还是不要操心了,朕只管收朕的东西就成,恩,不能让他们把我的肥羊玩死,要吃肉,也应该是朕来吃。
“兴安,你说她知道朕是谁吗?”熙文帝问旁边的太监。
“奴才觉得应该不知道。”
兴安微弓了腰道,要是知道您是谁,还一口一个大叔,那可是胆子比天大了。
“嗯,朕今天很是和蔼可亲,不过得了那丫头的好处,还是要办点事情,明日就将题字给她送去好了。”熙文帝笑道。
王相主管三司,天下钱财不知道多少去了他家,却没有多少到朕的口袋里,这个丫头不错,知道孝敬朕而不是王家,那么朕多少也要护着自己的钱袋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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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进马车里,寒清歌才长长吁了口气。
“那人是谁?”燕三摸了摸她手全是冷汗,不由问道。
“熙文帝,当今皇上,”
寒清歌苦笑道:“燕三,我觉得我被蛇盯上了,如芒在背啊。”
“怎么?”燕三不解,你不是忽悠他忽悠得挺好的?
“你有见过一个皇帝对一个商家这样直接的要东西吗?强权下面的强夺,说明他的心很贪,而现在大周的财政并不好。如若被人知道我们究竟有多富有,不用说别人,这个皇上就一定会出手。”
寒清歌有些后怕,那时候闻到那淡淡的龙诞香味道就有些怀疑,那手指上扳指上的龙纹最后确定了她的判断,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身为一国之君居然为了这区区几十万两银子而跟一个商家直接开口,当然,也可以理解为他认为自己没有被认出,而是当做游戏之做。
“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坏,向来就听说这个皇帝昏庸连朝都不上,只喜欢香料珠宝。”静了一下,燕三安慰道。
看她这一身冷汗出的。
“燕三,当了几十年皇帝的人,再昏庸也是知道大体的,而且,就算他的确是和宋徽宗一样是个连自己国家收入都弄不清楚的皇帝,如若知道我们拥有的田地和店铺,也一样会下手的。”
凌清羽叹道,当年的宋徽宗书画双绝奢侈无度,朝政全部由大臣所把握,这些倒是真跟现在这个熙文帝相似,不相同的是,现在这里朝廷上还是有清流有武将,而宋徽宗用的都是一帮佞臣。
见燕三担忧的目光,寒清歌想了想又笑道:“你说的对,是我杞人忧天了,咱们的地和铺子虽然多,但是和那些豪族世家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只要以后注意点,就凭朝廷现在这团乱麻,一时间也查不到我们头上去。”
户部统计田数和户数是四年一次,但是现在这种灾荒频发,流民日渐增加的时候,户数和田数肯定是一团乱麻,西北的垦荒原来就不在登记的田数上面,朝廷根本查不到具体数据,而海运来的收益,他们更是探不到底细,能得到凌家财产的资料不过十之一二,也就百万两的家产,的确不算个什么。
如此一想,寒清歌又放下心来,大周的财政是中央集权制度,所有的税赋都集中押解进了汴京,所以天下虽大,却只有汴京最富,也难怪这里的人对外来的商家不以为然。
不过回到府邸,将晚上的事情一说,韩枔还是吓出一头汗,望着她很是无语。
“你就一直喊的大叔?”韩枔问道。
“他看上去就是大叔啊,我随口都叫出来了,又不能改口。”
寒清歌对了对手指。
“算了,这样也好,如若皇上明日真的给银楼题字,我就留个管事在这里,虽然说去掉了一半,但是可以靠皇上的题字将饰品卖入官宦人家,那么也可以收集到很多消息。”韩枔道。
汴京的铺子不做盈利用,只做收集消息来用,那么有这么一个排头的确不错。
第二日,内侍果然将熙文帝题写的天下第一珍玩阁的牌匾给送到了寒家银楼,然后进到内室里面和管事对了暗号,提走了两大箱子的珠宝。
这为寒家的传言又舔上一笔浓烈的色彩,于是寒家银楼开张之时,虽然饰品的价格要比别家贵上许多,也是顾客盈门,川流不息。
王府里面却很是不平静。
王相将特意调出来的寒家田产铺子材料丢了一地,坐在椅子里面生闷气,因为还不到四年一统计的年份,这里的材料是从商税里面调出来的,可以看到的是市舶司的抽买数,和一些铺子的交税数量,就此推断,那寒家也不过百万两银子的家产,这样的小户,动动手脚就可以叫她死得难看,但是现在皇上这么一弄其实就是明摆着告诉他,你别动我的人。
“这个女人倒是聪明,敢将自己五分之一的财产送与皇上,来买个护身符。”
王芾之捡起那叠纸,看了看,道。“算了,把静兰那丫头给我看紧了,现在最是要紧的时候,居然惹这么大的祸事出来!”王相阴阴的道。
王芾之应了声是,王静兰那蠢货,果然姨娘生的就是姨娘生的,会讨好父亲将自己挂在了正室名下对外说是嫡女又如何?一出门就露陷,现在连蕙兰都连累了。
“那赵家怎么办?这次赵老将军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话里也暗示了,对我们拿庶女当嫡女去联姻很是气愤,认为我们看不起赵家。”王芾之低头问道。
王相更是生气,道:“将那孽女给我关庄子上去。”
王芾之低着头撇了撇嘴,这个时候你关有什么用?问题是赵家的关系怎么回转?
“煊之呢?”王相问道。
“在书房里念书,说下次春闱要进场。”王芾之回道。
“哎,也就靠他来挽回点名声了。”
看了眼地上的纸,王相道:“给谢家传信,他们如若在海外将这凌家女子干掉,我就收回政事堂的指令。”
在大周是不好动她了,出了任何事情,皇上都会认为是王家干的,但是在海外,就没王家什么事情了。
腊月二十八,街上过年气氛极其浓厚,而银楼的生意也异常火爆,充分证明了汴京果然为世界第一的富庶城市,不说官宦连一般民众都是一掷千金。
在门外看了看,寒清歌转身道:“我们回吧。”
按照这个速度,只怕这个年一过,货就要卖空了,一想到再送过来的货里面要分一半出去,寒清歌就不想送贵重物品过来。
姜泽等年后的觐见完后,就要先行回去黑水关,他这段时间在汴京伏低做小还是有些成果,从兵部拿到了些补给和特权,只是这一分别又不知道是到何时再见,天天晚上都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般……。
“闪开闪开。”听得前面传来喧哗声,自家马车也让到一边,寒清歌掀开了些窗帘往外看去。
那是一队辽人,人高马壮很是威猛。
……还是回去包饺子要紧。
……
大年夜,寒家内院里很是热闹,影十三买了许多烟火,厨房里做了流水般的菜肴。
韩枔二十九就将下人们的工钱和红包都发了,然后放他们各自回家,厨房里也是留了半熟的菜,院子里,也就剩了他们这几个。
所以厨房里流水般的菜肴来自于寒清歌燕三姜泽何离韩枔影十三苏姆自己几个之手,石方自然是不做的,他只管喝酒。
工作案台是在厨房外面的大桌上,虽然天气还是冷,但是有灶火的热气,又摆放了好些炭盆,院子里便被哄起了热度。
唯一的女性做的菜居然从卖相到味道都是最差的,连影十三都比不上,这个事实让寒清歌非常气愤。
“来来来,人齐了,快坐快坐,咱们先来第一杯,祝愿大家新年心想事成事事顺心发大财!”寒清歌站起来举起酒杯道。
见她也准备喝,燕三立刻拿下她的酒杯,道:“你不能喝,伤还没好。”
“她那伤现在喝点也没事了。”石方呵呵笑道,已经灌了几杯下去。
寒清歌讪讪的笑道:“安全安全,我喝茶。”忘记了,一喝酒就变身。
“到得子时,影十三在院子里燃放起了烟火,汴京的天空上也亮起了无数的烟火。火树银花,满天闪烁。苏姆跟着影十三和何离在院子里燃放炮竹烟火,不时发出笑声叫声,石方端着酒杯在旁边指挥,韩枔则是斜靠着圈椅,嘴角带笑。
寒清歌站在门口,一手拉着姜泽,一手拉着燕三,看着那满天繁华,轻声道:“只愿年年如今日,岁岁有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