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郎,姐姐很喜欢这套首饰!”王家二小姐高声喊了一声,然后被旁边的紫衣女子拉住。
那女子虽然戴了面具,仍然遮挡不了那绝世风华,赵吟风愣了一愣,摸着鼻子没做反应,然后看向姜泽。
这摆明了就是为他们两个准备的。
有仆从抬过来两张硬弓,和刚才给那些公子射着玩的不一样,这两张是三石的强弓,那些公子只怕拉都拉不开。
赵吟风随手拿过一张弓,对韩枔笑道:“韩先生,要是我们两个都做成了,你怎么办?”韩枔笑道:“我们有三套镇店之宝,如若有三人达成,那就送出三套。”
此话一出,嗯嗯嗯的便有些议论声响起。
“我要这套。”杨昭也拿起另外一张弓道。
这套自然是寒清歌为他准备的,怎么都要赢回来。
“好,你先来。”赵吟风耸耸肩,道。
姜泽弹了弹弓弦,从箭筒里抽出十支箭,然后沿着投射台前的红线走了几步,站定一个位置,缓缓拉开弓。
他周围的人不觉都稍微退了两步,以避开那无形中散发出来的战气。
姜泽身形修长挺拔,面容俊朗,如今张弓搭箭,战气激荡,一股铁血之气自然而出,别人不知道,寒清歌的心肝是跳了两跳。似乎只是一霎那,姜泽弓拉满停了一会后,手中的箭就连珠一般的射出,连成一条直线从梅林中间穿过去,一支接一支的钉进了那小靶的红心之中。
连珠箭!就算是拿姜泽当敌人,也挡不住叫好声冲口而出。
赵吟风又摸了摸鼻子,这个的难度的确有些高啊,只是此时认输岂不是要堕了他汴京第一的名声?姜泽放下弓,将位置让了出来。
奶奶的,我要是丢脸了,今儿晚上就去找那几个起哄的王八蛋的麻烦!赵吟风心里念叨着,狠狠的看了曹王那几家的公子,然后也从箭筒里抽出十支箭,在红线前溜达了几步,站好了位置。
微微闭了下眼,赵吟风拉开了弓,正准备射出,却见那小船上的箭靶吧唧一声,承受不住十箭连珠的威力,直接裂开了。
然后,鹅毛般的雪花一点点的飘了起来。赵吟风有些傻眼。
“下雪了,不如请各位到暖阁里休息休息。”韩枔赶忙上前道。
“是啊,雪中赏梅,煮酒吟诗,来来来,三郎,跟哥哥去喝上两杯。”范诤勾住了赵吟风,道。一下子,各自呼朋唤友的都进了暖阁。
姜泽将那套首饰的盒子递给寒清歌,寒清歌接过后想了下,走向在梅林里正等着程嘉的程小姐,道:“程小姐,小女想和你交换一下奖品,可好?”程语琴手里拿着程嘉给她的发簪愣了一下,不觉回头看了眼程嘉。
程嘉看了看跟在寒清歌身后的杨昭,眼色微微沉了沉,然后道:“哥哥既然给了你,就是你的东西。”
程语琴无语片刻,心道,哥哥,是那套首饰那么贵重,人家明摆着送礼好吧,你这意思是让我收下?寒清歌关上盒子,将盒子放置于程嘉手上,自己从程语琴手中拿过发簪,道:“此物程小姐带了才配,寒某也不愿意让其他人玷污。请程小姐成全。”程语琴恍然,然后笑道:“那就多谢寒当家的了。”
“寒当家的暖阁布置的很是舒服,不如我们去她那吧。”不待寒清歌和程语琴回答,程嘉施施然的往寒清歌的暖阁而去。
程语琴愣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寒清歌的嘴角张了张,反对的话错过了说出的机会,便也只能跟了上去,姜泽顿了下,见人都差不多进了暖阁,便离了几步之远缓缓跟在后面。
虽然是在最里面,但是却比别的暖阁要温暖很多,桌上还放置着冒着热气的粥。
见哥哥没骨头一般的软坐在椅子上,程语琴笑道:“哥哥,这里不是家里。 ”
“没事,寒当家的不会介意。”程嘉让出半边软榻,道。正掀帘子进来的寒清歌脸上黑了一黑,坐到他对面的软榻上,道:“是啊,自家地盘,没得那么拘束。”斜靠在软榻的软靠上了。
“寒当家的和姜将军很熟?”看了看和燕三一起站在了外面的姜泽,程嘉淡淡的问。
“我们寒家一直供应黑水关的军粮,程公子不会不知道吧。”寒清歌盛了小碗粥递给程语琴,道。
“只是如此?”程嘉点点头,示意自己也要。
“你希望是如何?”寒清歌无奈的给他也盛上一碗,道。
程嘉的眼色更深,喝了口粥,道:“姜泽于殿上跟圣上求了一道圣旨,要和自己的救命恩人成亲。”
“是吗?那真要恭喜他了。”寒清歌给自己也盛上一碗,淡淡的道。
程语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摘下面具,静静的喝粥。“寒当家的……”程嘉唤了一声。
“你们不累吗?”寒清歌却打断了他,道:“大周现在内乱在即,却还想要自毁长城,让外敌入侵吗?”呃,程语琴非常优雅的擦了下嘴角,起身道:“梅家妹妹还在等我,哥哥,我先去了。”待程语琴走后,暖阁里静了片刻,程嘉道:“何为内乱在即?”
“现在税赋多少?有多少主户?多少客户?多少隐户?年年天灾,年年有多少流民?大周皇帝不管谁当,但是大周的根本是那些百姓,如若百姓都吃不饱穿不暖,没地方住,生存都有问题,那么大周的根基还稳吗?”一口气说完,寒清歌轻轻咳嗽两声,对探身进来的燕三摇摇手,轻抿了口粥,压了压胸口的血气,道:“和谈?拿钱买的和平从来不会长久,辽国也好,那党项也好,谁愿意放弃大周这块肥肉,大周现在能打仗的武将有几个?你们只想要防姜将军拥兵自重,那么有没有想过,一旦外族大军压境,你们靠谁去抵挡外敌?外面那些连弓都拿不起的少爷小姐?吟诗作画,抵得过钢刀铁箭?我寒清歌虽然是个女子,虽然是个商人,也知道没有国防就没有国家的长治久安,程公子,你们到底在怕什么?”靖康之耻,那是中国人永远无法忘却的国耻,自己那个世界,宋朝的灭亡甚至可以说是汉族的一个灾难,自己既然来了这里,就不希望再看到这样,程嘉默然无语,半晌方道:“是嘉短视了。”
“你不是想不到,只是不愿意去想而已。”寒清歌淡淡的道,此人如此聪慧,如何看不到这些危机,只是身为士子,本能的抵触武将拥有重权而已。
连续说了这些话,寒清歌只觉气血有些上涌,不觉又咳嗽起来。
“当家的。”燕三窜了进来,掏出了颗小药丸塞她嘴里,然后倒了杯水给她,道:“石大夫不是要你少说话?”寒清歌将药丸咽下,平息了下气,笑了一下,道:“无事,这也是因为我知道程公子能听进我的话才说的。”见她无事了,燕三看了程嘉一眼,退了出去。
“嘉位轻言微,就算想到了,也无法做什么。”程嘉苦笑道。“体制传统如此,”寒清歌点点头,道:“兵祸向来是士子们最怕之事,只不过在我看来,五胡之乱,才是真正的灾难。”
“我会找机会跟父亲说说。”程嘉道。
“真心为姜将军好,”寒清歌垂了眼眸,淡淡的道:“程公子还是保守下秘密吧。”
“为何?”程嘉嘴角露了丝笑意,问道。“程公子,我相信你是为了国家大义,但是您父亲,老了。”
寒清歌道,人年纪大了,在官场呆久了,各种势力盘缠下,很多决定都不会是那么单纯,要顾忌的地方也更多,自古能做成改革之大事之人,都是心性坚定执着之人,有大智慧,不为他人所动,程相可以提出二十万两银子香料来收买皇帝,就不会是商鞅王安石之流。
程嘉的心从来没有现在跳动的这么重,这个女子!
“当家的,”白薇在暖阁外唤道,因为快速跑过来,声音还带着些喘,道:“前面出事了。”
寒清歌拿过兔子面具戴上,燕三已经进来给她披上大氅,然后急急的走出了暖阁。
如若不是大事,韩枔定不会过来找她。
疾走到前面些地方,在湖边暖房前便见到聚集了一群人,一边人多些的是衣着比较普通的普通官吏的家眷,另外却是衣着非常华贵的贵女,当前站着的那人正是王家二小姐王静兰。
“这钗子怎么也值得两百两银子,怎么,你一个小小的六品官的女儿,也买得起?”王静兰手里拿着支金钗,眼神鄙视的对对面一个女子道。“都给你说了,这里的所有商品都可以关扑,秦姐姐是自己扑来的。”戴着小猪面具的梅家小姐怒道,然后摘下面具道:“怎么你自己扑不到,就诬赖别人?王家不是有钱吗?买就行了啊。”
“关扑?”王静兰冷冷的笑了两句,道:“她的运气可真好,一连扑到了五只金钗?这价值可是千两银子了,怎么,难不成是你和这寒家勾结了吧?对了,你父亲不是那司农寺的,别是真有什么勾结吧。”
“你怎能如此侮辱人!”梅小姐脸都气红了,怒道。这边正在对峙,那秦家小姐掩面奔向了湖面,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噗通一下跳进了湖里。
这个小湖本结了冰,为了好看,韩枔特意找人将冰凿开,湖虽然不大,水却是很深,那秦小姐跳了下去后,便没了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