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下逛街,的确是个辛苦活,大包小包的回到院子的时候,寒清歌觉得自己都快累趴下了。
燕三看着瘫在床上不肯再动一下的寒清歌,道:“我带他们把东西送上船,你别乱跑。”寒清歌横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腰,意思是绝对不会挪窝的了!
燕三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走到床边,给她从肩到脚都按了一遍,看她舒服的哼了几声,睡了过去后,方起身,出了房门,随手将门关上后,对白薇道:“我带他们把东西送上船,你们自己也收拾下,明天蔡掌柜会派人送你们去织坊那边的庄子。”
“是, 三爷。”白薇半蹲身施了一礼,应道。见燕三带人走了后,方站起身来,悄悄擦了擦额头的汗。燕三爷只要姑娘不在旁边,身上就是一股冷飕飕的气,叫人不觉胆战心惊。
寒清歌并没有睡太久,天气太热,让她总有种躁动的感觉,体内似乎有股热量在窜动。哎,还是怪上午那活春宫啊,本以为逛街逛累了可以忘记掉,谁知道睡觉居然又给梦到了。
不过自从到了杭州后,身体是有些奇怪,按道理,这个身体才十七岁,远不到有这么热烈的需求的时候,可是寒清歌可以明确感觉到,自己有好几次都有非常强烈的欲望。今天这场现场春宫一看,更加明显。
寒清歌想着还是要白薇烧些水,洗个澡吧。“白薇,白薇。”寒清歌喊了两声,见没回音,起身推开房门走出门外,却见白薇和另外几个女童都倒在地上,睁着一双眼睛对她使劲的使眼色。
寒清歌一惊,立刻回身想走,却被一股大力一推,直接推进门内,然后门在身后关上。
“大侠饶命!要钱的话,在那边箱子里,我们这院子都是孩子,我也没色,你肯定不会喜欢的,不如大侠你拿了银子去对街的万春楼。 ”寒清歌跌倒在地上,口里急急的道。
“呵呵,”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一个低沉的男声道:“你怎知道我不喜欢?”思考了三秒,寒清歌侧身一条腿搭在另外条腿上,摆了个侧卧抬手微微抬头的模样,道:“真的吗?大侠,小女子好生欢喜啊!”
却在看到那人的时候愣住了。
那人依靠在门上,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拿了把还在滴血的长剑,一身青衣湿哒哒的,滴落着血水,夕阳西下,余晖从窗口透了进来,将那张苍白却仍然清丽动人的脸庞映照出了一丝绯红色,
“青弟?”寒清歌话一出口,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那人见她神色变幻,不觉笑了出来,又低低咳了一声,拿剑的手抹去了嘴角的血迹,笑道:“姑娘上午看得尽兴嘛?”
寒清歌眼角乱转了下,带点尴尬的道:“这事,这个,呐,你看,我都不追究你们乱闯我的宅院,打搅我睡觉了,那个,咱们算两清了吧?”看着那人没有回答,寒清歌不确定的唤了声:“青大侠?”
“我叫燕七,别青青青的喊。”燕七横了她一眼,道。燕七?寒清歌嗖的一下爬起来,问道:“你和燕三啥关系?”“你认识燕三?”燕七诧然问道。见她靠了过来,剑一抖,道:“别过来。”
果然有关系!寒清歌上下看了看他,道:“你这伤势再不治疗估计要死翘翘了,你解开我那些丫头们的穴,我就好心帮你治疗下。
呐,你放心,你是燕三的朋友,我不会对你不利的。 ”燕三的朋友?燕七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她,然后就见她毫不畏惧的直接拨开他的剑,然后将他的手搭在肩上,一用力,给搀扶起来。
“剑拿开点,别伤了人。”寒清歌嫌弃的拿过他手上的剑,放在桌上,然后半扶半背的将他放到窗前的榻上。
“那些女孩子,过一会穴道就会解开。”燕七倒榻上后道,他本来就是靠着一口气逃到这里,点穴用的真气已经不多,刚才也仅有靠着门不让自己倒下的力气,这女子要怎么样他,他都没有法子反抗。
但是没想到,这刚开始那么怕死的人居然就这样把他搞定?女人不是见了剑都要惊叫惨叫嘛?寒清歌见他一倒在榻上,自家那榻上铺陈的白色垫子立马染红了一大片,皱了皱眉,将他捂着腹部的手拿开,然后倒吸了口凉气。
那上午所见白皙细小却结实有力的腹部,被切开了一条大口子,伤口用布条扎了一下,但是此时那布条早已松开,那人手一被拿开,那条口子便不断张合着,往外涌着鲜血,还有些肠子也涌了出来。
“呜…”燕七痛哼一声,脸色越发惨白,自己看了下伤口,不觉黯然道:姑娘…别管我了,你带那些孩子…走吧。”
“有人追你?”寒清歌望着那伤口无从下手,心知这种伤如果再不做处理,只怕他不是流血而亡,就是内脏受感染而亡。
“是,呜…估计马上到了…”燕七又捂住了伤口,他一口气松了,疼痛便越发剧烈,连声音都发着抖的道:“你们快走…他们…见到我的…尸体…就不会再追了…”寒清歌心道,那你一开始就不要逃到我们这里来啊!
寒清歌懒得听他讲话,一瓶酒就倒在了伤口上,燕七顿时一声惨叫,然后又死咬住嘴唇,身体抖得如同刷子一样。寒清歌打开瓶据说是疗伤圣药,对什么割破手指头啊,被绣花针扎个洞很有效(石方说得)的药,一整瓶药粉就倒了下去,然后又拿出盒药膏,记得这个燕三他们曾经用过,便也挖出一大坨给涂在那伤口上。
非常利索的做完这些动作,寒清歌非常满意的看到那血似乎没有那么踊跃了,然后看到燕七那已经白得如同纸一般的脸色,嘴唇都已经咬破,双手紧紧抓着榻沿,身体不停的抖动,但是硬是一声都没发出。是条汉子!寒清歌心里赞了一声,从箱子里面翻出块干净床单,用力一撕,然后缠绕在他伤口上。
死马当活马医吧,就看你的生命力抗不抗得住了!将他扶了起来,见背上果然也是几道深可见骨的刀痕,在那白皙的背部触目惊心般的划过。
“我把药都给你用了,石方一定要念叨我的,燕七啊!你可一定要撑住啊!”喷了一口白酒上去,寒清歌将药粉不要钱般的洒上,然后用床单撕成的绷带缠绕好,怀里的身体颤抖的厉害,可以清楚的听见牙齿打颤的声音,但他愣是一声呻吟都没发出来。
燕七盯着她看了许久,缓缓点了点头,寒清歌于是焕然一笑,道:“对了!对自己有信心点,你不想死,阎王爷也不能收你。”
“三爷。”外面白薇惊喜的唤声还没落地,寒清歌只觉身边一个身影一晃,燕三已经站在旁边,先是松了口气般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头冷冷的将床上之人扫视一遍。
“燕三?”燕七惊讶的望着面前这个黑色劲装,只站在那,就如同出鞘的利剑一样锐利的男人。“燕三?”寒清歌疑惑的唤了声,燕三身上这股气势,她只在海盗来袭的那次见过,让人站在旁边就觉得心惊胆战。
“燕七?”燕三走到床前,掀开被子,上下看了下他那光溜溜的身上横七竖八的床单带,咂咂了两声,道:“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能过来!?”
“你还活着?”燕七眼神晦暗莫名,直接忽视掉他的话,只是盯着他。
“他这伤活不了了,别费事了,”燕三回头对寒清歌道:“现在外面到处都在找他,不如直接丢湖里好了。”
“额?”寒清歌有些搞不清楚状况,问道:“这不是你兄弟吗?”
“谁是他兄弟!”燕三的和燕七同时道。
“你们不都是出身红楼燕字训练班?一起长大,那不是兄弟是什么?”寒清歌望着燕七虽然虚弱仍然和燕三一样鄙夷的表情,问道。难道我看的小说又误导我?“红楼没有兄弟,只有杀了对方上位。”燕七从小就使坏,仗着一张女人脸,到处坑蒙拐骗。”“谁都比不上燕三你,”燕七说了一句话,喘了喘,又道:“你那次不是…往死里揍人。”
好嘛,这不还是兄弟嘛。寒清歌看着两人互瞪的样子,揉了揉眉头道:“好了,以前的事情,咱们有空买点瓜子啥的慢慢说,现在怎么办。”
“丢湖里不好的话,可以挖个坑,正好你院子里的花长得不好,可以做花肥。”燕三挑了挑眉,看着燕七道。“姑娘,”燕七没理他,对寒清歌道:“你不用…管我…”“啧啧啧,”燕三摇了摇手指,道:“又来了,要真不想连累她,你自己早死不就成了?不敢自己下手是吧?孬种!”燕七的眼睛涌上一片赤红,手抓起身旁的剑,倒转剑锋就往自己喉头刺去。“等等!”寒清歌大惊之下扑了上去,抓住了那剑锋。“叮”的一声,燕三一指劲力弹在长剑中间,寒清歌抓着的剑锋从中而断,在她手掌心划出一道血痕,掉落在地。
而寒清歌却收势不住,扑倒在燕七身上,压得燕七痛呼出声。燕三一手抢过燕七手上的短剑丢在地上,一手拖起寒清歌,见她手掌上一道血口,从怀里掏出伤药,撒在她伤口上,道:“你傻了!”
“痛痛痛!”寒清歌痛的脸都皱了起来,跳着脚喊痛,道:“你轻点。”等药上好了,疼痛总算减轻些,凑到燕七面前,寒清歌道:“我都好不容易才救了你,冒那么大风险,你现在去死,那我前面的付出不等于白做了?”
又回头对燕三道:“这人我不管以前如何,现在我救了他,他的命就是我的!”
“哦?你确定?”燕三的眉毛又挑了起来,笑道。
寒清歌立刻转头盯着燕七,盯得燕七那本来一点血色都没有的脸颊也冒出了一丝绯红,然后,低低的道:“燕七贱命一条…”
“打住,你此次私下行动,已经背弃了红楼,就算你熬过这次不死,以后也是被红楼追杀的命,她要救你,就不是救这一次而已,还要连带以后被你连累。”燕三冷冷的道。
忽然想到燕三进来时候的样子,打了个激灵,不确定的问道:“你…行了…血誓?”
“什么血誓?什么追杀?”寒清歌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非常不满意他们这种说一半留一半的作法。看燕三头转向一边,燕七突然笑道:“你燕三都能…我为何不能?”
见燕七又去拿那个断掉的剑刃,寒清歌忙按住他道:“等等,等等,那啥血誓追杀的都先放一边,燕三,先看现在怎么办?风神号那边,确定明日可以了吧?”
“已经和许知州报备过了,明日没有问题。”燕三回道。“能到泉州,有石方在就好办了,只是,”寒清歌对燕七道:“这几天,无法给你请大夫,要靠你自己熬过去了。”“我去看看有什么药材,给你熬些药。”寒清歌站起身往外而去,又回头盯了燕三一眼,见燕三一脸别扭但还是点了点头,才放心出去。
“你若真心想留在她身边,那么红楼也好,钱家的吴越也好,都要忘得干干净净。”燕三盯着燕七,缓缓的道:“你若真心助她,她也会给你一个归属。”
“你以后会懂的。”燕三起身,走到他面前,一掌拍下,将他上腹部那没有拔出的箭头激出,然后手指如电,点住穴道,划开伤口,挑出倒刺,上药,包扎,一气呵成。我们出身于红楼,一直行走在黑暗和孤独之中,没有人可以相信,没有人可以依靠,没有家,没有安全之地,燕七,等你知道那种安心温暖,可以毫无顾忌的沉睡,欢笑,你就不会想放弃那轮朝阳。
点了燕七的睡穴,燕三看着他那惨白的脸,心中暗道,你到时会比我更执着,因为你是红楼里少数几个还有着良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