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边的小山在后面慢慢隐没,终于消失在视野里,马车便跑出了吴县境内。到得杭州府,寒清歌只觉得自己都快散架了,便先回了客栈休息。她早先买的小院并没有卖掉,还留着蔡靖方住着。当寒清歌揉着肩膀走进小院的时候,就见在院子里无头苍蝇一样转圈的蔡靖方扑了上来。
“当家的,你总算回来了!”我这不过才走了三天好吧!寒清歌拉开快被他拽掉的袖子,道:“小菜,我们一向的宗旨是什么?!”
“镇定!一切皆有可解决之法。”蔡靖方随后又哭丧着脸道:“可是姑娘,我们的船被扣了啊!”
“你们把那船给扣了?!”赵普不可思议的望着下首站着的下属。
“是,按照大人您的吩咐,我们已经将船扣押,只是那船吃水太深,进不了港口,只能停留在外海上,不过船上之人都已经被我们关在船上了!”下属回道。
“你们中有人能驾驶那艘海船?”赵普看着下属就像看着白痴。“这个,自然不能。”
驾驶海船,还是那么大的,整个杭州府只怕都找不出几个,能找出的那几个,只怕也在去年的风暴里死干净了。
下属在他的目光下,不觉冒了一头的汗,不是赵二爷找人递的话,说大人要那艘船急用,难道办错了?“你们不能驾驶那艘船,把船扣住,把人关了,是什么意思?”
赵普不怒反笑了,道:“难道那船能自己把粮给我送过去!”“一帮猪!”赵普狠狠的踹了那下属一脚。
而且大周(南楚国号周)的律法很是严谨,这样没有任何罪名的将海商的船扣押,要是被政敌参上一本,就够他受的了。“大人,外面有风神号的船主求见。”见赵普黑着一张脸,门下小吏站在门口道。“快快请进!”赵普想了想,坐在了上首,神情严肃。
.“小人寒清歌参见刺史大人!”寒清歌进门前稍微顿了下,将心情平复一下,然后躬身施了个大礼。赵刺史见她不在公堂,而是这衙门后面的书房,那就说明这事有戏。
“免礼,看座。”赵普抬眼瞧了她一眼,低头拿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小人不敢,小人是来请罪的。”寒清歌弯着腰没有起身,声音里面透着惶恐。“何罪之有?”“小人也不知,但是刺史大人既然扣了小人的船,那必是小人有错,只是不知能否给小人改错的机会?”
赵普微微抬头,扫视了一眼下面弯着腰的人,眼里透出了一些审视。
“呵呵,你误会了。”想起来还是自己的乌纱帽重要,赵普微微笑道:“本官不是扣你的船,只是暂时征用一下。坐坐!”寒清歌暗暗松了口气,抬起头时仍然保持着惶恐的样子,连道:“不敢不敢,大人有何吩咐尽管说,只要能用到小人,小人必定全力以赴。”
“那好,本官也不跟你兜圈子。”赵普放下茶碗,道:“今春河北东路,河北西路,京东西路,京东东路亢旱,你知道吧?”
我不知道啊?我刚回来好吧!但是寒清歌还是肃然回道:“如此大灾,不知小人能做什么?”“现我杭州府已经调集了五十万石粮食,要往京东东路拯灾,需要租用你的船,往海州跑几趟。”
“为朝廷效力,是我等的荣幸,小人这就回去准备,随时可以起航。”
“如此便拜托当家的了,”赵普起身,道:“那些灾民也会感激当家的。”
当夜,杭州港外一溜的灯笼将海边照的如同白昼,岸边脚夫来往川流不息,各种各样的小船往风神号上运送着粮食。
看着一担担粮食有条不紊的逐渐塞满船舱,许畅微微点头,一路上他一直仔细观察着这个女子,身为女户却可以带这么大条海船,一定有过人之处。见她一路上表现谦微,但是眼神清亮,而现在处理事务干净利索,行事风格很是果断,虽然人多事多,却被她指挥的一点错都没出。
果然是个人才。
“丁冬,那个……”俯身在丁冬耳边,寒清歌轻声道。“放心。”丁冬也轻声道。连我们自己有时候都找不着呢,别人能找着就有鬼了。那暗舱入口在厨房的猪栏里,谁能想到啊,而且风神号设计巧妙,根本发觉不到那下面还有那么大容量的暗舱,想起寒清歌走前,要他们把剩下的贵重物品基本上是全部货物,都搬进了暗舱,实在是为她的先见之明而佩服。
船于黎明前装满,整整装了两万石粮食。徐畅听到回报后不觉咂舌,如此大船要是多上几艘来回几次,粮就都可运过去大半了。核对了文件,带上了随行的押粮官兵,风神号出发了。
“吃水有些深。”丁冬看了下船舷边的浮标,那是确定船的装载量的,如果超过的话,就有风险,可现在,那浮标已经压下去好些。
“嗯,我另外买了些粮食,放厨房那边做备用。”寒清歌看着杭州渐渐远去,道。
京东东路,相当于山东地界,因为海边的关系,干旱还是比较少的,听说今年的干旱面积大,而且特别严重,连京东东路都到了亢旱级别,难道是去年的那次大爆发引发的气候变化?泉州也好,杭州也好,都是一副歌舞升平的繁荣景象,那遥远之地的旱灾究竟到底么什么程度,并没有多少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