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待君娶我!
“你这是什么表情?”
韩意云一转过头,就看到慕凉跟吃了柠檬似的,表情说不出的诡异。
憋了好半天,慕凉才道:“宫主可知,前些年为救师姐神魂之损,我游历九洲各地的事?我本想找到身负五行绝脉之人,让师姐与其结为道侣,以五行绝脉之气,断绝因反噬而蚕食师姐神魂的极寒灵气。”
“有点印象……可你师姐去年回宗之后,神魂之损不已经好了吗?”韩意云奇怪地看着他。
“我当时不知,还向师姐提出此事,结果遭到严词拒绝。”慕凉表情怪异地回答。
“以你师姐的性格,若是能同意就奇了。”韩意云笑呵呵地说,有些不以为意。
慕凉眼神怪异地看了韩意云一眼,幽幽地说道:
“我所找到的那名五行绝脉,就是这个许守靖。”
“……”韩意云。
烛火幽幽,阁楼安静。
灯光昏暗,二人相对无言。
过了好些时候,韩意云终于忍不住问道:“他到底是你师姐的弟子,还是道侣?”
“我……我不知道啊。”慕凉其实也挺懵的,你说这关系乱的……
现在唯一可以明确的是许守靖拥有画舫烟浅,而这肯定是伶扶玉给的,这二人之间肯定有关系。
原本去年伶扶玉回宗,见她神魂并无异样,还以为是隐居的那些年,遇到了什么奇遇痊愈了。
但现在来看,估摸着就是和这个许守靖双修过了。
也是,极寒灵气反噬那是随随便便能治好的吗?
就连师祖纪千纭都对极寒灵气的反噬束手无策,要知道这玩意的特性是冻结灵力。这也导致,任何外在的手段,作用于极寒灵气修行者身上会毫无作用。
也就五行绝脉这种比极寒灵气还要离谱的特殊体质,才有可能通过‘负距离’屏断极寒灵气的反噬。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话题了。
眼下最大的问题是……这俩人到底是师徒,还是道侣?
根据慕凉所说,许守靖身上的修剑功法,是伶扶玉自创的剑诀,而其剑意也和伶扶玉多处相似,看起来根本就是亲传弟子嘛。
然后,这对师徒……双修了?
一时间,韩意云与慕凉都有些风中凛乱的感觉。
太混乱了,搞不清了,真的搞不清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连烛火的火星都快要消逝的时候。
韩意云眼神微微闪烁,摆了摆手,佯作不耐烦地道:“本尊不想去探这些破事,反正云山论道这块儿原本也不归我管,明让你师姐过来压镇,我还有其他的事。”
“……”慕凉。
宫主你这是……摆烂了?
——
天色尚暗,寒雾未尽。
滴答——
飞檐角落结着薄薄的冰凌,在初晨的阳光下偶有汇集的水珠,滴落在青石板砖的缝隙之中。
一夜过去,满城的鹅毛大雪,将风吟川打扮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小姑娘。
西湘驿馆门外,一身着厚实冬装的伙计,正将门前积雪扫到一旁,扫帚在石板路上发出沙沙声,伴随着对面货运马车马儿的鸣叫,唤醒了稍显沉寂的街道。
街对面的包子铺冒着滚烫的热气,柴火旺盛劈里啪啦奏响,腊肉媚香隐隐飘入,混着刺骨的寒风直钻鼻腔,在货运马车后面装卸货物的伙计,与包子铺的老板打了声招呼,扛着蔬菜面粉钻进了后堂。
摊上吃早点的客人搓了搓手,招呼着老板快点端过来。
苏凌刚迈出西湘驿馆的大门,就被寒冬腊月的北风冻得直哆嗦。
本想转身回去,换件厚实点的冬衣,念头刚起,又觉得作为修士太掉价,犹豫了少许,运转起灵力御寒。
如果是姐夫的话,以他的体质,是否毫无感觉?
苏凌心底有点羡慕那些体修,凡是以武入道的修士,在体质方面总会比他们这些法修的要强不少。
「我现在开始炼体还来得及吗?」苏凌扶着下巴,认真思考起了这件事。
方过片刻,忽而注意到旁边扫帚与石板剐蹭的声音戛然而止。
苏凌心中感到好奇,偏过头一看,发现刚才还手脚麻利扫雪的伙计,此刻一脸好奇地望着自己。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模样,在寻常人眼里似乎非常不妥。
深冬早晨,不修边幅,披发左衽,只着一件单衣,在人家驿馆大门口怀疑人生。
“……”
苏凌干咳一声,满脸严肃地与扫雪的伙计打了个招呼,佯作若无其事迈步离去。
辰初的包子铺人满为患,苏凌也没想找座位,直接要了几个包子,几碗生滚粥,打算回驿馆大厅吃。
“慢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苏凌忽然抬手制止了包子铺老板挑包子的举动。
“公子,怎么了?”包子铺老板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苏凌神情肃穆,目光深沉,稍作沉吟片刻,少要了两份早点。
他忽然想到,姐夫和姐姐的那份应该用不着。
反正自打来了风吟川,这俩人早上就没下过楼。
——
窗纸上透过几缕金光,映得厢房内朦胧模糊,寒气从窗缝里渗入,却被暖炉尚存的余炭挡回。
圆桌上摆着喝到一半的茶盏,杯沿挂着的些许茶渍微微干涸;房中烛火已熄,熏炉残香似茉莉,与昨夜风云翻腾的旖旎气味相纠缠,闻之则微醺。
梁下衣杆上挂着云纹黑袍和琼玉阁腰带,红漆木地板散乱着褪下的浅碧裙装;幔帐微分,一条莺色的青云肚兜搭在床榻边缘,上面的绣花似乎因为胡乱撕扯,变得皱巴巴的,厚厚的被褥半掩着一双人影,淡淡地气息交织,平静无言,却似有一种暖意氤氲其间。
幔帐遮掩中的人影慢慢翻动,不知是哪一个率先醒了过来,带动整个棉被一起蛄蛹。
许守靖睁眼的时候,感到嘴角湿湿的,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就看到一张清冷澹然的娇颜正对着自己,那双灿如月华的明眸一眨不眨地,仿佛整个世界只能容下自己一人。
“……浣清?”许守靖眨了眨眼睛,表情有点懵。
苏浣清与他对视了几秒,当面再度衔住嘴角,浅浅的印了一口。
感受到香甜滑腻的湿濡一扫而过,许守靖刚刚才醒,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但作为跟陈家老伯有过十几年老交情的正常年轻人,立刻被苏浣清挑起了心中的火苗。
苏浣清眨了眨眼睛,明显是察觉到了许守靖的变化,棉被之下的玉腿靠了过去,螓首微偏:
“想?”
“……”
好简洁直白的提问,这该怎么回答?
许守靖觉得也不是不行,前两天毕竟都是这么过来的,早上活动筋骨已经成了习惯,布置个隔音法阵的事儿,又不麻烦。
只是,今天稍微有些不同,之前可以白日宣那啥,是因为白天真没事儿干。
可今天是动身去天翦云山的日子,一会儿说不准虞知琼就来接他们了,到时候被撞破门就不好玩了。
“起床吧,去吃点东西。”许守靖干咳了一声,抓住苏浣清藏在棉被下活动的小手,指尖在内嵌琼玉阁的戒指上滑过,掏出一件干净的肚兜,捻起棉被就要给她换上。
“我自己来。”苏浣清耳尖微微泛红,轻抿薄唇,从许守靖手里将肚兜抢去。
许守靖轻笑一声,并未在意,拉开幔帐下床,穿上里衣,将挂在衣杆上的云纹黑袍解下,随意地套在身上,而后走到等身琉璃镜前,对着镜子整理衣襟。
他正仔细将玉带围在腰间,一阵香风袭来,背后贴上细腻柔软,脖颈被一双柔荑紧紧环住。
苏浣清不知何时,已经穿戴整齐,只剩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还未梳起。
许守靖从镜子中,与她对视了片刻,缓缓握住交错在自己脖颈下的小手:
“我替你梳头吧?”
“好……”
苏浣清微偏螓首,蹭着他的脸颊,似是想到了什么,耳语厮磨:
“守靖。”
“嗯?”许守靖眼神微怔,印象中,这还是苏浣清第一次称呼自己的名字。
苏浣清从镜子中盯着他的眼睛,眸光泛着涟漪,睫毛轻眨,语气迟疑:
“夫君?守靖……相公?你觉得哪个比较好?”
许守靖被逗笑了,做作的捏住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又把问题扔了回去:
“你喜欢怎么叫?”
“我不喜欢叫,昨夜也没叫过。”
“……我是说,怎么称呼我?”许守靖有点无语,你这歪楼能力有点高呀?而且谁说没叫,明明是自己懵头了没印象而已。
“守靖。”苏浣清眼帘微阖,莞尔一笑:“我们没有真的成亲,唤作夫君也挺没劲的。但你的确是我的守靖,我也是你的浣清。”
许守靖转过身来,看到她一直踮着脚尖,微微弯下身子,把脑袋抵在她的玉额上,轻声笑道:
“好,那就等我娶你,再唤我夫君。”
苏浣清轻轻“嗯”了一声,小手从底下探出,因为看不到的缘故,起初试探性虚抓的那一下没能抱住,在捏到许守靖的衣摆后,两只小手往前探了探,绕到腰后紧紧的环着。
……
……
天初晴,山间苍翠环绕,杳霭流玉。
云雾缭绕的山巅之顶,隐隐露出一座巨大的平台广场。广场表面如琉璃般光滑,一望无际,乍一看是地板缝隙的痕迹,实则为密密麻麻肉眼看不见的阵法符文整齐排列。
广场四周高楼林立,鳞次栉比,楼阁飞檐上垂着长幡,随风呼呼作响,似可见不同宗门的徽记。
白玉仙鹤展翅翱翔,轻轻落在勾通楼宇的天桥之上,桥上一群身着火凤纹锦袍的女修结伴而过,步履轻盈如鸿;黑翼巨雕在自天际边缘飞来,长啸九天,广翼如刀,脊背上乘坐着一群背负长剑的青衣修士,目光凛然,冷若剑锋。
通往广场的阶梯陡峭如刀,每一阶都如同天堑,深入云端,将白雾割裂,隐约间能看到登山的那些身影,其中打头的宗门,紫衣如霞,云纹镶边,宛若山间紫气,带着几分飘渺与灵动……上万的修士聚集于此,黑压压的人影连横一片,谈笑议论之声如潮水般此起彼伏,然则喧嚣非凡,却依旧保持着秩序。
长河苏氏的服饰是水波纹的流云袍,衣袂如流水般潋滟,浅碧色的云纹似有一层寒霜裹着,又好似清流涌动,正如‘长河苏氏’其名。
包括苏浣清在内,所有长河苏氏的弟子都换上了这身制服,这就导致万年黑袍的许守靖混在其中,显得尤为扎眼。
“我滴个乖乖,这是哪家宗门,带来的妖宠竟然是火鬃灵鹿……这玩意又难养又稀有,啧啧,这么张扬,就不怕有人给偷去炖了?”
苏凌跟在许守靖等人身后,满眼好奇地打量着对不同宗门的服饰和妖宠。
等在广场前领完分属看台的牌子,看到许守靖在招待那里填写‘龙玉门’的信息,苏凌突觉好奇,开口问道:
“姐夫,你不用换上你们龙玉门的宗门服饰吗?”
许守靖把毛笔清墨放下,将填好的丹书交给招待的小女修,随口回答:
“不用。”
“这是为何?”苏凌好奇地问。
“因为我是少门主。”许守靖瞥了他一眼。
“……”
在归档之后,小女修将一块儿木牌递给许守靖,笑语盈盈地道:
“公子,这是您的宗门看台牌印,用这个就可以打开楼台的禁制了。”
“谢过仙子。”
许守靖接过牌子,随手扔进了琼玉阁……刚填表的时候,谎称来了二十多人,还用天涯虞氏的关系躲过了审查。
然而实际上,龙玉门来的总共就自己一个,虽说拿了看台钥匙,但估计也不会过去。
现在是上午,有些宗门还没到场,来之前虞知琼跟许守靖特地说了流程,等所有宗门都到齐之后,作为承办方的天涯虞氏、剑皇谷、疯魔院,会在开始之前宣布一些事宜。
就相当于开场仪式,赞助商上台讲话。
之后各个宗门参赛的小辈,就会根据登记的名单信息,随机分配对手,每人共十战,赢七场就可以进入后面环节。
最早这种大混战要持续三天,等进入下一个环节的人选差不多了,就会在最中央的平台上,被九洲各宗的长老大能注视着,进行一场定胜负的淘汰赛。
在规则上,只要胜出七场的弟子,都拥有在第二个环节进入秘境的资格。
然这些筛选出来的修士,会围绕‘魁首’之间,再起斗争。
毫无疑问,那是扬名九州的最好时机,天下各路修士、各宗大能,都只注目着那一场比赛。
而许守靖本来的目的,就是在‘魁首之争’的环节,把所有‘秘境资格’笑纳。
在此之前,他一场都不能输,不然所谓的‘天道血誓’的谎言,就会被戳破,到时就无法用‘青魂临仙丹’吊着他们了。
虞知琼作为论道大会主办方的一员,肯定没是没办法像苏浣清这样一直陪着许守靖。
她把许守靖等人带过来之后,就临时辞别,跑去忙活各种事情了。
眼看论道大会开始还有不少时间,许守靖对九洲各宗也感到好奇,安顿好长河苏氏的弟子后,便牵着苏浣清的手到处闲逛。
刚走下看台,在广场上还没走两步,迎面就见到了高玄墨。
高玄墨身着青云长袍,背负厚实长剑,身后跟着一群同样服饰的弟子。他也注意到了许守靖二人,转头身后的师兄弟交代了两句,快步迎了上来,拱手作揖:
“许公子,几日不见。”
“嗯,高兄有何见教?”许守靖坦然回礼。
高玄墨沉吟片刻,眼神闪过犹豫,却还是开门见山地道:
“高某也不绕圈子了,那日在玄青街过后,我询问宗门师长之意,已经得到了准许。愿以举宗秘境资格,换许公子手中的青魂临仙丹。”
“我们是赌约,你要先赢过我。谁会白换给你的?”许守靖有点无语。
高玄墨哈哈一笑,爽快道:“高某自然省得,只是来确认一下,许公子那日之言是否为玩笑。毕竟为了青魂临仙丹,许公子豪掷两亿,若是如此轻松就摆上赌台,贵宗的长辈恐怕会有意见……”
“我言既出,自当遵循,无须担心。”许守靖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得胡说八道:“天道血誓之下,焉能背誓?宗门之事,我自能做主。高兄且宽心,只要你能赢我,青魂临仙丹必将双手奉上。”
哎,还好天罚血脉的事儿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不然这么扯这么大的谎,还真不好圆。
见许守靖神情认真,眼神诚恳,高玄墨不疑有他,再度作揖一礼:
“如此,高某就期待与许公子场上相见了。”
“这是自然。不过,我此赌约并非是与高兄单独约定,别忘了只要是在此地的宗门,任是哪家弟子,都可以秘境资格相赌。”
高玄墨微是一愣,旋即郑重其事地道:
“高某在遇上许公子之前,不会输给任何人。此前或许只是为了自己,而现在已受师门之命,无论如何也要拿下这个机会。”
许守靖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地道:
“莫负韶华,一往无前,我信高兄必成。”
言罢,辞别而去。
高玄墨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明显有点懵……他这是,在勉励自己?
这是有多自信,对自己的胜利坚信到何种程度,才会有闲情去勉励别人?
许守靖……这个人未免太过骄傲了。
高玄墨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
“若是你我碰上,该如何?”苏浣清挽着他的手,忽而问道。
许守靖微是一愣,和浣清碰上怎么办?还真没想过。
但既然是随机分配,除非自己去找虞知琼开后门,不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如果自己来参加论道大会,纯粹只是闲着没事儿见见世面,那直接认输让苏浣清赢都无所谓。
可既然现在有自己的目的在,无论如何一场都不能输。
“你说如何?”许守靖稍作沉吟,转而问道。
苏浣清想了想,搂紧了他的手臂,莞尔道:
“你不许留手,能做到吗?”
“做不到。”许守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我打浣清,真的假的?
自己女朋友,那是真舍不得打,哪怕留着点手,估计也生怕会不小心失手,那还有什么好切磋的?
“你怕伤到我?”苏浣清唇角微勾,明知故问。
“这不废话。”许守靖翻了个白眼,瞥见她眼神似藏雀跃,微是一愣,道:“你这是怎么了?”
“开心。”苏浣清驻足原地,拉着他的手,莞尔轻笑:“你如此珍惜我,我很开心。”
“……”
许守靖和苏浣清你侬我侬,走在广场旁的山间小路,不远处就是直通广场的白玉天梯。
微风拂林,溪水潺潺。
“喂。”身后传来一声娇喝。
许守靖眉峰微蹙,似乎对二人世界被打扰感到不悦,转过身去,看到一名紫云裙袍的少女,眼神不善地瞪着自己。
“有事?”他也没给对方好脸色,直接反瞪了回去。
紫裙少女下意识退缩了下,很快又迫使自己摆出强硬的姿态,娇声喝道:
“你是何人!身上为何会寄宿我姜氏的紫霄雷霆?”
? ?今天有点懵呀,好困呐。大家一定要休息好……
? (本章完)